“古代中国社会结构的特点是宗法。宗法制是从氏族制下的血缘关系与祖先崇拜发展起来的。……秦以后,宗法制度发生过一些变化,不再像殷周那样直接形成为国家的政治制度和政权制度,但宗法制的一些基本原则几乎完整的留存下来……上至皇族的长子继承、诸侯封邦建国,下至百姓的祠堂族谱、族规家法,以及中国人称谓的极细极繁,中国人的重情轻法,乃至今日的所谓‘关系网’等等,无一不是宗法的影响与孑留。……作为置身与中国社会的武林,作为在这种历史背景中诞生的武术本身,便不可避免地深深打上了宗法的印迹,也可以这样说,没有宗法的社会大背景,就没有现实意义、现在面貌的中国武术”。
以上这段话是程大力先生在1995年写的那本《中国武术:历史与文化》中的经典点评。
之所以写在这里就是为了说明,出走香港六十多年的形意门旁支之所以想要回归内地,寻找形意门这棵大树,并非是他们混不下去了,而恰恰是因为他们想要寻找一种中国人内心深处,深入到骨血、骨髓中的那种传统的宗法观念,而此也正说明了于老是传统的有责任的形意门人。
这和老一辈人无论出走南洋、美洲大陆多么远,内心深处都想回归祖国的愿望是一样的,甚者那种愿望已经成为使命感和存在感了,可惜如今一代的年轻人,哪怕是刚刚出国的这代人根本不懂得这些,一心向往西方式的生活,孰不知这才是中华民族的根所在,就因为有这种宗法制的根,才让中华民族历经三千多年的社会变迁而传承不断,薪火相连,纵观其它的古文明,早已经消失在了历史的长河中了。
王超师兄弟九人开着六辆车来到候机坪。以王超的骑士开路,车里坐着老七欧阳;第二辆是老大的奔驰商务车,车里坐着老二和老四,他们是接人的主力军;其他师兄弟几人一人一辆,其中老八的车殿后,这个顺序是师父李焕风安排的,王超没细问,估计是有一定的深意在里面。
大约上午11点时,从香港来的航班落地,师兄弟九人站在车前静静的等候。不大会儿飞机上的乘客开始陆续下来。
于老一行七人走在了最后。王超一看除了于老带头外。余下有两个孙女,于新月、于新然,另外是四个徒弟,可见于老对于此次内地之行实在是下了最大的决心。把所有身边的门中的亲人都带了过来。
“师伯,欢迎您回家啊”王超带头迎了上来,其它八位师兄纷纷跟着走了上来。
“王超啊,咱们又见面了,你们搞这么隆重干嘛,这些都是…”
“师伯,这是我八位师兄,这位是我大师兄袁天磊,这是我二师兄…”王超忙一一引见。几位师兄见了这位满头白发,但精神依然矍铄的老人很是敬重,忙上来鞠躬见礼。
等介绍完了八位师兄,王超又把于老的几位徒弟和俩孙女介绍了一下,之后大师兄和王超陪着于师伯和两个孙女上了奔驰商务车。其它四位徒弟分别上了其他几位师兄的车,之后一行六辆车浩浩荡荡离开机场直奔鹤栖湖。
不得不说的是四师兄想的周到,担心路上堵车,于是利用自己在武警中的影响力,提前规划好了行车路线,每一个路口都有交警指挥,通过对讲机指挥,见车队过来人工控制信号灯,所以几乎是一路绿灯的走过。
即便这样,由于路途较远,到了鹤栖湖也临近一点了。
一到鹤栖湖景区时,就见每个路口都有身穿对襟练功服的徒孙、外门弟子在那里维持秩序,一路到了李焕风的别墅。
于老见了暗暗点头,心想内地形意门中的师兄弟们这些年发展的不错,隐隐在社会上已经有一定的地位和影响了,而且看这些徒弟徒孙们,各行各业的都有,已经成为了一个大的门派。
在别墅门口,分别站着四个老头儿,除了李焕风外,其他的四位师叔都已经在门口迎接了,一样的唐装打扮,颜色则不同,上面绣的分别为春夏秋冬四季图,每人一季,虽然高矮胖瘦不同,但一样的精神焕发,一样的眼神凌厉。
车队停好,马上有人过来拉开奔驰车的车门,大师兄、二师兄和四师兄三人先走了下来,再次从里面走出了两位人比花娇的少女,最后于老走了出来,大师兄忙上前给引见,“四位师叔,这位就是香港的于师伯。于师伯,这是我的四位师叔,分别是……”
五个老头见了面紧紧盯着彼此,然后一起拉住了彼此的手,“师兄好啊”,然后携手揽腕走进别墅,就在第二进院子门口,李焕风站在那里,神情肃穆的盯着走过来的于老,眼睛里喊着泪光,嘴唇哆嗦着,
“参加掌门师弟”说着于老松开几个师弟的手,轻轻弹了下衣服,然后一撩衣服双腿一屈跪了下去。
有那么一瞬的功夫,李老没动,两眼紧盯着于老。
“于哥,于师兄,咱们终于见面了”说完走了过来,紧紧扶住于老的胳膊,这次眼泪再也忍不住,滑过那张饱经沧桑的老脸。
于老之所以跪,李老之所以没客气,这是有讲究的。
于老下跪跪的并非李焕风,而是跪的形意门,跪的是门里的祖师爷,就和拜师行叩拜礼一样,现在虽然武术没落了,但真正的拜师和收徒,这规矩是不能破的,该跪的时候你必须得下跪。
李焕风之所以一开始没搀,主要是基于自己掌门人的身份,而这也是为什么李老没去大门口迎接的原因,按理说连二门都不能出来接,不过虽让于老的年龄比他大,是师兄呢,所以还是在二门那里恭候了。
另外这么多年香港形意门中的弟子第一次回到内地,无论当初出走的原因是什么,毕竟这么多年没见了,所以李老到了二门。
师兄弟两个人抱头痛哭了一番,然后几位师弟在旁边劝着来到了正厅坐下。俩老头儿始终就没松开手。
“师兄,你离开大陆的时候才11岁,我当时8岁,没想到这一晃一甲子的时间都过去了,岁月不饶人,你我都是由垂髫少年变为现在的满头白发了,恍惚间就好像在昨天一样”
“是啊师弟,当年我记得走的时候你紧紧拉着我的手不撒开,最后我们约好五年再见,谁知这一别就是六十来年呢”
两个老头儿絮絮叨叨的说着当年的。别人包括四位师叔都在旁边静静的停听。看着当代形意门中年龄最大、身份最高、辈分最大的这两位老头儿。此刻没有了身份、地位,就是两个世俗中的老者在聊天。
聊着聊着,忽然两位老爷子轻声唱了起来,
“四十年来的家国。三千里地山河,凤阁龙楼连霄汉,玉树琼枝作烟萝,何时罢干戈;一旦沦为胡虏,沈腰潘鬓消磨,最是仓皇辞庙日,教坊尤奏别离歌,垂泪对宫娥”…语调低沉,词曲古朴。悲情如斯。
刚刚大家还缅怀在这种古调中,忽然曲风一变
“乘长车,踏破贺兰山缺,壮怀激烈,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
词曲由悲情到悲愤,转换间是如此的流畅,仿佛两老曾经做过排练似的。
唱完后仿佛长处了口气,李老拉着于老的手对大家说,“这两首歌是解放前流传很广的,我们俩小时候很喜欢听,所以到现在还始终没有忘怀。”
过了好久,两个老头儿才停下,摆上酒席开怀畅饮,不过桌上也仅是六位老者,其他人均在偏房中招待,等上了桌才发现,原来不知什么时候,心雨也来了,估计是师父的意思,让过来配新月、新然的。
这场酒席一直吃到了晚上,然后撤换下来新的菜肴继续边喝边聊。
晚上都住在了李焕风的别墅里,两个老头儿秉烛夜谈一直到深夜。
第二天,带于老拜了形意门中的各位祖师爷,然后几个老头儿走出别墅,来到鹤栖湖旁边,不知道谈了些什么。
到了第四天,李老把王超几个师兄弟叫来,“你于师伯准备明天回去了,然后在清明节之前把师叔爷的骨灰请回来,你们提前做好准备,把墓地好好收拾下,老五,你官面上熟,这个交给你了。”
“是,师父”
这天于老和李老几个人指点了下这些徒弟们,香港形意离开内地六十年,结合了泰拳、香港白鹤门、螳螂门、永春等一些南方拳术的特点,招式上有了些新的变化,这些徒弟们之间毫无保留的做了切磋。
很快就到了第五天,依然是几位师兄弟开着车把于老一行送走,不过这次新月和新然没走,暂时留下了,说让心雨陪着好好转转,于老同意了。
送走了于师伯,师兄弟几个找饭店吃了顿饭,这是九人第一次吃饭,大家都很高兴,随着香港师门的回归,自己门里的声望更壮大了,虽然这时代门户之间的竞争已经很淡了,但依然存在,这是形意、八卦和太极,三家自清朝时就留下的“佳话”了,当年郭云深、董海川、杨露禅三人在燕京城里并成为“三大高手”一时之间成为门派中的美谈,但大家不知道的是这三位暗地里较劲的事儿,并流传给了以后的弟子徒孙之间。
现在形意门中人丁兴旺,且有香港分支的回归,让门里的名望更大了些,很是值得大家好好庆祝一番。
第二天,王超上午刚要去公司,接到了铁路货运部门的电话,从湄江发来的车皮已经到了,让他在三天内把货提完,否则的话就要缴纳滞纳金了。
王超不仅一阵欣喜,随即给赵大海赵哥打电话,让他找几辆大卡车,嗯,拉20吨的车至少要找5辆,或者如果没那么多就多跑两趟也行。另外再找辆铲车,赵哥点头同意。
下午去火车站货场,把三节车皮中的毛料石块全部卸下,不过遇到那一人多高石头时有些发毛,这家伙足足有十几吨重,又借用了铁路部门的起重机才算把他装到大卡车上。
随后一行五辆车浩浩荡荡直奔鹤栖湖的四合院中。
等卸完回到堵州,天已经黑了,王超请这帮司机吃了顿饭,然后每人给了一千块钱,表示感谢。
吃完把他们送走,就已经到了晚上九点多,王超到家洗漱了下,随即躺在床上呼呼睡去。
一觉睡到第二天早上,起床后胡乱吃了口饭,之后给湄江的毛老板打了个电话,告诉他车皮到了,让他把账号发过来把尾款给他转过去。
然后又给赌石大会主办方那里打了个电话,也把钱给他们转走。
刚转完,忽然电话响起,拿起来一看是陈静轩的电话,
“老陈,有什么事儿吗”
“王总,您如果不忙过来工地这里瞅瞅吧,发现了点东西”
问清楚了地方,王超直接开车过去。
原来过完年,老陈召集古建筑的工人们开始开工。虽然天寒地冻,但尽量先装修房间内的东西,包括地板、墙皮、屋顶等,然后就是窗沿、木器等的雕刻调花这些室内的活儿,等天暖和了再去做室外的修缮,尽量把按工期交工或略有提前,给自己留下检查的时间。
就在修缮房间内时,忽然一天在头进院子正房卧室旁边的一个角上,发现了个地下室,不过老陈没让工人们打开,然后给王超打电话,想让他过去看看。
四合院在冬城区的一个胡同内,这里整条胡同保护的较好,而且以前是怡亲王的一所宅院,让以前的住户搬走后就没有修缮过,如今这里有些厢房的屋顶已经漏了,有些门窗都没有了,这次修缮主要是加进去一些现代化的东西,比如自来水、电线以及对门窗进行修缮,尽量恢复其原貌,房东准备在这里开个会所,据说是什么欧美同学会之类的,以便互相联系,“共同进步”,谁知刚开始修缮,就发现了这间地下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