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泽这辈子只下山了两次,一次是救先皇,另外一次,便是君倾澜被敌军所困之时,龙泽陪着他,以几百人反杀敌军万人,得了一次险胜。
只是这两次之后,龙泽便伤重难行,只能留在蓝启山那灵气充沛的地方,修身养性,方能保全性命。
如今龙泽被国公夫人逼着下山,是为了治他的伤,君倾澜无论如何,也不能推拒了。
他欠龙泽一条命。
他先去了一趟镇国公府,见龙泽没有性命之忧,方才被镇国公请到前厅。
镇国公说起一路上凶险,仍是眉头紧皱,“多年过去,仍然还有叛军作乱,下官以为,这些贼人,只怕不止是当年叛军的旧人。”
君倾澜眉目渐深,“镇国公以为,这些人还有其他身份?”
镇国公:“当年三王之乱,七位国公,有四人卷入其中,还包括一向清正廉明的顾国公,皇上平乱之后,更是对他们四家赶尽杀绝,
但是这四家人当年毕竟位高权重,散落各地的门客,门生,不计其数,只恐他们族人虽已灭绝,但还有朋党未曾清除干净。”
而在他们眼中,当时助先皇守住了雍京城的龙泽,便是眼中钉肉中刺,一旦有龙泽下山的消息,他们便会不遗余力的围剿,替他们故去的主家报仇。
因而,有了龙泽这次遇险。
君倾澜拧眉沉思,“若是清查这四家有关联的人,只怕是要大动干戈了。”
十多年前的旧人旧事翻出来重提,审问,再判断他们有没有谋逆之心,实属不易。
“此举也甚是艰难,泽儿也不愿意劳摄政王大动干戈,只是内人与下官都有一事,相求于王爷,求王爷务必答应。”
镇国公说着,朝君倾澜双膝跪下,躬身拜服在他脚下。
君倾澜起身将他扶了起来,“镇国公无须行此大礼,阿泽救本王一命,他虽淡泊名利,可本王绝不会不顾他性命。”
镇国公感动的红了眼眶,“王爷深明大义!此前我们也不曾想劝泽儿下山归家,可是如今……王妃的医术众人称赞,就连天牢的痘疫和顾燕笙的腿,她都治好了,泽儿的伤,若是王妃能治好,便能使我们一家团圆了!”
蓝启山幽冷之地,山中常年无人,而他镇国公府又只有龙泽一个男丁,若是他终生要困于山上,他镇国公府这一脉,便要断绝了。
“王爷,恳请您,让王妃来救一救阿泽!”一道墨绿的身影冲出,步伐飞奔稳健,在君倾澜面前跪下,动作行止,亦是英姿飒飒。
君倾澜又扶起国公夫人郭氏,“本王答应你们,会带王妃来治疗阿泽,不过王妃也只是寻常人,医术再好,也不是神仙,不一定能够保他痊愈。”
“王妃如此高超的医术,怎么可能救不回阿泽?阿泽他定要留在府中,不再去那什么孤冷的仙山!”郭氏直言道。
“放肆!你怎敢威胁王爷!王爷让王妃来镇国公府,已是极大的恩典了!”镇国公忙阻拦郭氏。
她这脾气冲的,当真是不看场合。
“我何曾威胁王爷!你就是不想阿泽病愈,想让你房里那几个小妖精再给你生下庶子,继承爵位!我告诉你,只要我活着,你就休想!”
郭氏眼含怒火,咬牙怒指着镇国公。
镇国公脸色紫涨,羞恼不已。
君倾澜前脚刚走,他便又跟郭氏大吵了一架,郭氏砸了院子,他便又离家去了。
姜清颜在医馆里看着江灵儿,也整理思绪,研究着江涟漪这个人。
若如江灵儿所说,江涟漪当真是重生的,她便比她早重生五年,这五年她倾尽心血的谋划,几乎是对他们每个人都了如指掌,如何应对,她还需用心思量。
君倾澜来到医馆,谢灵韫一见他,便立刻行礼,然后带他上了二楼。
谢灵韫不曾多话,君倾澜没问,她便一句也不说,转身就走人。
君倾澜看了她一眼,转身踏入了二楼的诊疗室,一张桌案上摆着兰花,而姜清颜便伏案坐在这兰花面前。
她在医馆都穿白色衣衫,她说大夫穿白,便是时刻提醒自己,勤勉严谨,对病人负责。
如今她一袭白袍,长发盘在脑后,精致的鹅蛋脸上,带着浅浅的光晕,整个人充斥着一股不可侵犯的高贵,让人心生敬意。
君倾澜站在门口,也舍不得打扰她。
“萧怀衍,待这么久了,你还不累?还不滚回去休息?”
姜清颜听到脚步声,以为是萧怀衍,便随口赶人。
可来人的呼吸一沉,她便察觉出不对,立刻抬头,“王爷?”
她愣愣的坐着,一时有些局促,“王爷怎么来了?”
君倾澜竟然主动来找她了!
该不会是因为昨晚他碰了江涟漪,他来跟她说,要她准备娶侧妃的礼仪什么的吧?
她的右手不自觉握拳。
君倾澜倒是听到萧怀衍的名字,拧眉,“他又来医馆找你了?”
可真勤勉!
姜清颜站了起来,走到他身边,“他昨晚帮了我一个忙,便留在这儿休息了,他属狗的,有点赖皮。”
她赶他也不走,还说这医馆不是王府,是随他自由出入之地,他还要来看病。
总之有他的一套说辞。
“昨晚……你没留在府中休息?”君倾澜的目光落在她脸上,看到她眼下有两块乌青,一看便是熬夜做事了。
他心中,顿时有些心疼,放柔了语气,“何事不能白天做,你非要这样累着自己?”
“我不累的。”
姜清颜从他的语气里听出了一丝关心,嘴角便不自觉的微微上扬。
“不累?”君倾澜轻轻戳了戳她的眼角。
她的肌肤从来都养的很好,在王府里没操过心,眼下何时有过这样的乌青?
“那我累了,王爷能抱抱我吗?”姜清颜仰着头,眼含笑意的看着他。
她笑起来,眉似细柳,眼如弯月,整个人拢着一抹纯白的光晕,让人不由自主的陷了进去。
君倾澜的心跳加快,喉咙里溢出一句干涩的,“本王昨天的事,你都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