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营外面,一轮圆月被一团过路的云遮挡。在地面上投下一片阴影。
夜风突然打起旋,卷起地面上尘土,在营房四周乱窜。
呼啦一下,从北边的一排兵营里,突然跑出来十几个士兵。他们个个手拿铁锨、镐头把,跑向李国亭他们住的那排兵营。
跑在这伙士兵前面的,不是别人,正是刚被赵二虎打的鼻青脸肿的新兵连四班副班长田小平。后面紧跟着的,是他的老乡和熟人。他们是田小平从六班和八班搬来的帮自己报仇的人。
一到营房前,田小平第一个挑起门帘,伸手推开营房门,就走了进去。
“你们几个四川佬,给我听着,爷爷不怕你们,有种的你们出来。”田小平双手叉腰,气势汹汹地站在门口,眼珠子冒着血丝,脸上的肌肉扭成一团,他怒气腾腾地对躺在床上的李国亭和马飞、赵二虎喊到。
其实,在田小平跑出营房后,李国亭和马飞就料到这小子绝不会善罢甘休,一定去外面搬救兵了。于是,李国亭对赵二虎说:“兄弟,都小心点。你打了田副班长,他岂肯善罢甘休。他跑出去,一定去找什么帮手去了。我们都做好防备才是。”
马飞也说道:“三弟,让你忍着点,你就是不忍,这事闹大了,那还了得。”
赵二虎刚才得意于李国亭和马飞拉偏架,让他占了上风,没有了田小平伸手还击,他打田小平,简直就是大人在打小孩,那个痛快淋漓的感觉,恐怕今生也难遇到。
一想到田小平故意偷他军帽,陷害他。让他赵二虎不但在第一天的军训中当众丢人,还不明不白地挨了一顿鞭子,差点要了他的小命。就觉得这口气无论如何也得出,而且要恨狠地出。现在,大哥和二哥暗地里帮他,这让他特别振奋。于是,那双拳脚,就毫不顾虑地对着田小平一顿发泄。把个田小平揍的是哭爹叫妈。
望着田小平那副狼狈样,赵二虎终于可以消消自己心头那个恨了。等田小平往外一跑,嘴里还喊着让他们等着,赵二虎就明白,田小平绝不会善罢甘休,他一定有同乡和要好,一定会去找他们为自己报仇的。于是,赵二虎也不敢掉与轻心,他甚至连鞋都穿好了,双手抱着头,就等着田小平回来。
听到李国亭和马飞说他,他不服气地说道:“这事怪我吗?是他先欺负我的啊。要是放着你们两个,也忍吗。就该好好揍他一顿,让他明白,欺负人没好下场。”
李国亭和马飞听了他的话,都没再说什么。
班长谭小伟比他们都来的早,他个头大,身体壮实,四方脸上,一对浓黑的眉毛,眉毛下那对炯炯有神的眼睛,看人的时候总是带着一股和蔼的神情,说话从来不得罪人,大家都管他叫善人。
像今晚这事,他也觉的田小平仗着身后有刘副官撑腰,也太有点欺负人了。你说你不喜欢赵二虎就算了,干嘛还要偷他军帽,让赵二虎白挨了一顿冤枉鞭子,这事放到谁的身上,谁也不答应,活该让赵二虎打。
所以,当李国亭和马飞上前拉偏架时,他装着没看着,躺在最里面的铺位上,也没管。
班上的其他几个新兵都是在家乡穷的没法活命了,这才跑的军队里来,拿自己的命换口饭吃,都不敢惹事。况且,刚来时,互相都不认识。现在,分到一个班里,也才几天,只能算认识罢了,算不上好。因此,其他人在这场风波中都抱着中立的态度,不偏向任何一方。
当李国亭和马飞上前拉偏架。赵二虎借机挥拳猛揍田小平时。他们都没有上前劝阻。而是在一旁看热闹,甚至起哄。
田小平跑出去后,班里除了李国亭、马飞和赵二虎想着他们的心事意外,其他的人由于白天军训劳累,又都各自躺在自己的铺位上闭上了眼睛。他们睡没睡,谁也不知道,反正,都不在吭声了。
当田小平重新出现在班里时。李国亭和马飞还和平时一样,一点也不惊慌,而是把自己的身体抬起,半靠在床铺上,斜搭着腿。冷眼观看着站在门口的怒气冲冲的田小平。
赵二虎可跟李国亭和马飞不一样,他最沉不住气。见田小平一个人又回来了,赵二虎从铺位上兀的一下站起来,挥舞着拳头,就要向田小平扑过去。
其实,躺在铺位上的李国亭和马飞最了解他们这个结拜兄弟,赵二虎之所以对田小平不依不饶,那是有他们两个暗地里给他撑腰壮胆,要是没有他们两个在,赵二虎还敢向比他高一个头,身体比他壮实的田小平挥拳头,怕经不起田小平几下打,就尿裤裆里了。
“你小子有种就过来,别他妈的站在那耍威风,老子今晚要是怕了你,‘田’字今后就倒着写。你妈的,过来。”田小平嘴里骂着,一边伸出食指做钩状,眼睛顺着勾动的手指瞄着站在铺位旁,还未过来的赵二虎。
赵二虎刚才的怒气还未消,这时,那心中的怒气又冲上了头顶,沾了一次便宜,赵二虎还想沾第二次,便蹦着蹦着冲向田小平。
田小平见赵二虎蹦着过来,回身一推门就走了出去。
“有胆的别走,你赵二爷爷今晚不让你爬在地上当马骑,就不是人生的。”赵二虎开口骂道,紧跟着就追出去。
李国亭见赵二虎追出去了,便急忙起身想喊住他,无奈,那赵二虎急红了眼,什么也不顾了,他喊都没喊的急,赵二虎就跟着田小平出去了。
“噼里啪啦”一阵响动,就从门口传过来,紧接着,就见赵二虎抱着头窜进屋里,头上流出了血,血水不停地顺着脸颊流下来,染红了半个脸。
“大哥,大哥,他们有人——。”赵二虎哭丧着脸,朝李国亭喊到。
李国亭见状和马飞一跃而起,奔向墙角,各自拿起一把挖战壕的铁镐头,就往赵二虎身边走来。
也就在这时,呼啦一下,从外面涌进来十几个别的班的士兵,他们手里都拿着打架的家伙,什么皮带、棍子、镐把。铁锨,这些涌进营房来的士兵也不晓得那个是李国亭,那个是马飞,反正看见铺位上躺着的和地上站着的人,就挥起手中的家伙,乱打一气。
本来班里其他新兵包括班长谭小伟都是看热闹,不想搀和进这场是非之中去,结果,让田小平请来的救兵糊里糊涂地打着了自身,这下,他们想中立也中立不起来了。于是,身上无缘无故挨了一镐把的谭小伟火冒三丈,当即站在铺位上大喊:“四班的弟兄们,我们被人欺负了,大家一起打啊。”
班长一声喊,班里的其余士兵纷纷跳下床,个自挥舞着拳头,或者拿起身边的家伙,相互打起来。
他们互相追逐着,叫骂着,挥舞着手中各式各样的家伙,从四班的营房一直打到外面的操场。有几个人已经受了伤。脸上流淌着鲜血。,还不依不饶地死缠烂打。有个士兵被人打到在地上,天黑,也分不清是四班的人,还是别的班的人。
这场打斗,很快便传遍了全连。连排长门都制止不住了。有个排长急忙去找许连长,结果找遍营房,也没找着许连长。
有人把这事报告给了叶团长。刚从司令部开完会回来的叶团长,闻听新兵连士兵发生械斗。气急败坏地带着刘副官,快马加鞭,就赶到了位于墨水湖畔的篱笆嘴新兵连。
“集合,集合。”一进新兵连,叶团长便向正在操场上打的稀里哗啦的那些新兵高声喊到。叶团长一边喊,一边拔出腰里的盒子枪,举枪朝天上就开了一枪。
“呯——。”的一声,清脆的枪声,在这宁静的夜晚响起,特别震耳。
所有参与打架的士兵,还有那些从军营里走出来,站在一边看热闹的人忽然间都停下来,有人小声说:“不好了,团长来了。”
‘哗啦‘一下,刚才还混乱的队伍,这时都整齐地站在了叶团长的面前。
“奶奶的,是谁挑起来打架的?反了啊,你们这些混蛋。我要把你们一个个拉出去枪毙。枪毙。”叶团长鼻子都气歪了。自他带兵以来,还从未发生过这么严重的军营械斗,这还了得,这事要是让上司知道了,那自己的团长还当成当不成。
“你们连长呢。把你们连长给我找来。”叶团长再次喊道。
刘副官也急忙上前说道:“你们连长怎么不在?他到哪去了。”
新兵连的士兵你看我。我看看你。没人知道。
“他奶奶的,把你们连长给我绑来,老子先枪毙他。”
“报——报告,团——团长,新——新——新兵连——连——?连长——许——。”带着满身酒气,被人从酒馆里拉来的许连长,看见叶团长和刘副官站在操场上,吓的脸色大变,战战兢兢地跑到叶团长面前,结结巴巴地举手报告。
叶团长挥手就给了许连长一个耳光:“妈的,怎么给老子带的兵?我叫你喝酒。今天,当着你的士兵面,就叫你喝个够。来人!”叶团长喊道。
“有。”两个士兵跑上前。
“去,到外面买上一坛酒来,让他当着全连士兵的面,给我喝完。奶奶地。去,买去。”叶团长大声朝那两位士兵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