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国亭自从那天早晨离开马飞和赵二虎后,在城里搭上一辆去重庆的马车,给了马车老板一块银元,就让那辆马车把自己捎到了重庆,
一辈子都没走出过秦巴大山的李国亭,初次来到了这么大个城市,望着繁华的街道和街道上来来往往,川流不息的人群,他还真有点心中发毛。离开了马飞和赵二虎,李国亭还真感觉自己有些无助。
站在重庆主城的繁华大街上,眼前是华灯初上,人流穿梭的街道,还有,街道两边鳞次栉比、大大小小的各式店铺。
李国亭茫然无措,这座陌生的看起来还有些害怕的城市,让他迷失了方向。这时候,他想起自己的那两位结拜兄弟马飞和赵二虎来。要是这时候,他们两人跟在他的身边,那多好啊,自己也不至于这样面对着一座陌生的城市,感到那么无所适从和恐惧。
可惜,他们分开走了,也不知道马飞和赵二虎这一阵是不是也像他李国亭一样,进了重庆城。或许,他们已经找到了住处,还说不定,跑到大街上逛去了呢。
可现在,他李国亭该往哪里走?马飞说的那个朝天门码头又在哪里?
“大哥,鼻子下面就是路吗,问问不就知道了。”就在这时,李国亭耳边响起和马飞分手时,马飞说过的话来。
是啊,不知道,咱可以问吗,活人还能让尿憋死。李国亭想到这,两只眼睛开始在路边巡视,想找个人问问路,朝天门码头在那里,要怎么走。
就在这时,对面走过了两名年青的,打扮漂亮的女子,那两名女子手挽着手,说着、笑着,一路走过来。
李国亭壮着胆,迎头走上去,刚准备问路,还没张开口,自己的脸先红起来,他长这么大,还从未与城里的女人说过话,自己心里先怯场了。于是,他犹豫了一下,脚步就不由自主地往回缩。
那两名时髦女人也看到了李国亭,当看到李国亭欲进又退,再看李国亭穿的那身长袍马褂,还有头上戴的那顶黑色礼帽,两个女人有些害怕,怀疑他是当地黑社会的人,就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尖着嗓门竟然惊叫起来。
她们的举动,可把李国亭吓了一跳,“坏了。莫非她们认出我是那个绑匪了?”李国亭马上就联想到在广安看到的那张画有他和赵二虎的悬赏通告。于是,顾不得问路了,转身拔腿就跑。
就在这时,前面路口转过来三个巡逻的警察,那三个警察背着枪,中间那位手里还拿着一条黑皮鞭。当李国亭转身向另一条街道跑去时,正好遇见了这三个警察。
“站住,干什么的?”三个警察几乎是异口同声地喊起来。
李国亭听见警察朝他喊,心里更是发慌,他也顾不得许多了,心里就只有一个念头,别让警察抓去了,想着,两只脚就加快了速度,奋力向前跑去。
他不熟悉这里的街道路况,就像一只无头的苍蝇,在夜晚的街道上乱撞。
他的身后,那三个警察也迈开脚步,紧紧追赶过来。
“站住。站住。再不站住,就开枪了。”身后传来警察的喊声,紧接着又响起一阵拉枪栓的声音。
李国亭这时已经跑进一条窄窄的巷道里。巷道曲里拐弯的向着山坡通去,路面是湿滑的石子路,李国亭一个没注意,被脚下湿滑的石子路滑到,整个身体往前一扑,就摔倒在地上。
还没等他从地上爬起来。那三个在他身后紧追过来的警察,就把他围了起来。
“站住,举起手来。”其中一位警察用枪指着李国亭的头部,厉声呵到。
李国亭遵从地从地上爬起来,把自己的双手举过头顶。
另一名警察伸手打掉李国亭头上戴的那顶礼帽,仔细把李国亭看看,瞪着眼问道:“那里来的?干什么的?”
“我——我是从广安来的。”李国亭说道。
“广安,到重庆干什么?”为首的那位警察把手里拿着的皮鞭杨了杨,问道。
“做买卖。”李国亭回答道。
“做买卖。你叫什么?住在哪里?”那名为首的警察又问。
“我叫——叫吴大成。住——住在安北村。”
“吴大成?”那名警察对李国亭的话似乎不信,他围着李国亭转了两圈,眼珠一转,又问:“那你刚才为什么跑 。”
“我刚才看见有人抢东西,就——就害怕被人抢,就——就跑了。”
“有人抢东西,你小子编谎话吧。老子一直在那里巡逻,怎么没看见。”一名警察上前踢了李国亭一脚,说道。
“我没说谎,是有个人抢一个女人的包,那女人喊,我怕他们也抢我,就跑了。”李国亭认真地说道。
三个警察对李国亭的话半信半疑,不过刚才他们就是听见那两个女人的尖叫声,才跑过来,看见李国亭转身跑,就追过来。他们也没看见刚才发生过什么。
“给老子搜这小子,看看他身上有什么没有。”为首的那位警察对同伴说道。
另外两个警察把枪往肩上一背,伸手就搜起李国亭的身来,不一会,把李国亭身上带着的那十九块银元搜了来。
“队长,这小家伙身上竟然有这么多银元。”一位警察拿着从李国亭身上搜出来的银元,说道。
“哦,说,这些银元是哪来的?是不是偷来的?”那个为首的警察突然从腰里掏出一把手枪,瞄准李国亭,大声问道。
“不是,是我做生意的钱。”李国亭有些可惜那些银元了,好不容易弄了点银元,这下,可让这些黑狗子搜了去。庆幸的是,艳红姑娘给自己的那块银元,还藏在裤裆里,没被他们搜出来。
“做生意的钱?你做什么生意,分明是偷来的。”为首的警察两只眼睛差点挨到李国亭脸上了。
“不是,我没偷,就是我做生意的。”李国亭坚持说道。
“他妈的,你还嘴硬,走,把他带到警察局去。“为首的那位警察伸手从另一位警察手里接过从李国亭身上搜出的那些银元,数了一下,就说道。
另外两名警察就押着李国亭从小巷往外走。
刚出小巷,李国亭就听见身后那三位警察在小声商量着私分从他身上搜出来的银元。李国亭心里暗想,这帮王八蛋,就是这样坑害老百姓啊,搜出的钱被他们都私吞了。
李国亭小心地回过头偷看了一眼,发现那三个警察放松了警惕,竟然停下来,数着那些银元,三人正分呢。
好机会来了。李国亭心想,绝不能让他们把自己送到警察局里去,进到警察局,那就一切都完了,很快,那些警察就会查出自己的身世,那自己还活的了吗。不行,就是死了也得跑了。想到这。李国亭乘那三个警察私分从他身上搜出的那些银元的机会,拔腿就跑。
那三个警察正低头数着那些个银元,三个人商量着如何分呢,忽见李国亭拼命向前跑去,其中一位把肩上枪取下来,就准备去追。这时,那名为首的警察却伸手拦住了他:“让他跑了吧。不过就是个小偷,抓进去,过些天还得放出来,要是进了警察局,那这些银元,你我弟兄那有份,还不是要如数上交啊。”
“是,是,队长说的对,咱们当差的,不就是为几个钱吗。就便宜了那小子吧。”三个警察把分到手的银元装进自己的腰包里,谁也不再去管逃跑的李国亭是干什么的了。他们转过身去,又继续上街巡逻去了。
李国亭拼命跑了一阵,发现身后没人追,感到奇怪,他停下脚步,回过头看看,身后,早已没有那三个警察的身影了,只有惨淡的路灯昏暗的光亮映照着湿滑的路面。匆匆行走的路人,没有人注意他。
这晚上,李国亭身上所带的银元,不幸被那三个警察都搜走了,身上除了艳红姑娘给他的那块一直不舍的花的银元,又是身无分文了。
没钱,就无法住旅馆,李国亭只好向路人打听朝天门码头在那里,有位好心的老奶奶讲给他,于是,李国亭便向朝天门码头所在的方向走去。
来到码头上,这里依然像白天一样热闹。上下船的旅客还是很多。李国亭看看,现在离天明还早呢,就在码头一个避风的拐角处,找了一个地方,这地方已经聚集了好几个流浪的乞丐,他们裹着破烂的衣服,蜷缩在黑暗的角落里。李国亭在离他们稍远一点地方,坐下来,他已经做好了准备,熬过这一夜,明天早晨,在码头上,和马飞、赵二虎会合,一起去汉口。
好不容易熬过这艰难的一夜。天一亮,李国亭就从码头拐角那个臭气熏天的流浪汉聚集的黑暗角落里走出来。他沿着码头转了一圈,也没看见马飞和赵二虎的影子,就转过身,又沿着高高的台阶,一直走到城门口,还是没有看见马飞和赵二虎,心中不免着急起来,“这两小子,跑那去了,说好的,不是在朝天门码头汇合吗,这都天明了,怎么还不见来。”李国亭心里想,就又顺来路,沿着石台阶重新走回码头上。
在码头上又左顾右盼的等了一会,还是不见马飞和赵二虎两人的身影。看看停靠在码头上的客轮,已经有许多人开始上船了,李国亭越发着急起来,他嘴里骂着马飞和赵二虎,脚步就向码头外面通往城门口的石台阶上挪去。
就在这时,他突然看见石台阶走下来的人群中,一个人飞快地跑过来,再仔细一看,跑过来的那人不是别人,正是自己的结拜兄弟马飞。心中一阵惊喜,便迈步迎上去,嘴里喊道:“二弟,我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