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冯世友按照马飞信中所说,将凑齐的五十块大洋,装进一个布袋里,在一更前,放到信中指定的稻田旁的竹林边那颗老榆树下时,远处,竹林边,一个长满杂草的土堆下面,一双贪婪的眼睛已经等在那里很久了。那双眼睛始终紧盯着那颗老榆树下面的动静,像猎人在盼望久已期待的猎物出现。
那双眼睛不是别人,正是赵二虎。
赵二虎按照二哥马飞的要求,带着那封马飞亲笔书写的敲诈信,乘天黑,偷偷溜进城关村。在村子里,也遇到过一些人,但大家都没注意这个半大的小孩。平时,村里像赵二虎一般年纪的孩子多了去,又是天黑,谁会注意他。
赵二虎在村里转悠了一会,就来到冯世友的那座院子门前。就在这时,他看见冯世友倚在门框前,和老伴一起翘首向村口张望。嘴里还叫着儿子冯登科的名字。就判定这个老头就是冯登科的父亲,他没敢在门口停留,而是迈步装作没事似的从冯世友面前走过去。
冯世友怎么也不会想到,就在他倚门张望还未归家的儿子冯登科的身影时,刚刚参与绑架他儿子的一个绑匪,就从他眼皮底下若无其事地走过去了。
就在冯世友翘首等待儿子冯登科和老仆人王守林归家,而失望地转身回到自己的院子那一刻,赵二虎又从前面一户人家的门前回过身来,他见冯世友已经回去了,就快步走到冯世友家门前,隔着半掩的门缝往里瞅瞅,发现冯世友和老伴正往屋里走去,便急忙从怀里掏出那封敲诈信,隔着门缝,塞进门槛里,然后,转身四下看看,身后没有人。就匆忙离开了冯家大院门口。
送完了信,赵二虎长出了一口气,等走出了村子,重新站在稻田的田垄上,赵二虎止不住突然失声笑了。“呵呵,冯老财啊冯老财,谁叫你有钱呢。你要是像我赵二虎这样,什么也没有,就穷光蛋一个,谁还会打你家主意呢。这都是你们自找的,也该让我们这些穷光蛋分你一点了。要不,这老天爷也就不公了。嘿嘿,马二哥真行,这主意比我偷的要来的快,很快就有五十块大洋了。”
赵二虎越想越美,脚下的步伐也快了许多,很快,他就走到离砖瓦窑很近的一颗树下。站在树下,往身后瞧瞧,身后是一片在夜色中泛着水光的稻田地。除过前面的城关村传来几声狗吠声,没发现有什么人。
不过,赵二虎还是不放心,又绕着砖瓦窑东转西游地走了一圈,确认身后没有人盯梢,一猫腰,就走进那座废弃的砖瓦窑。
“大哥、二哥。我把信放到他们家的门槛下了。”赵二虎一进砖瓦窑,就对正在焦急地等待他消息的李国亭和马飞说道。
“没被人发现吧?”李国亭关心地问。
“没。没人发现。我小心着呢。”赵二虎说道。
“好的。三弟,做的好。”马飞说道。
“老二,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办?”李国亭问道。
马飞没有立即回答李国亭,而是迈脚走出砖瓦窑,他站在长满荒草的废弃的砖瓦窑口,抬头四下里看看,又仰起头,看了一眼头顶的天空,深邃的天空里,闪烁着无数的繁星,却不见月光。
就像是观星师,定眼观看了一阵天上的繁星,马飞转过身来,对跟着他走出砖瓦窑的李国亭说:“大哥,现在离一更还有些时间,我们先歇会儿,过一会,就让二虎去那片竹林那里。埋伏着。等候冯家老爷子送赎银来。”
李国亭点点头,说道:“二弟,你说的有理,就照你说的来。说实话,这种事,我还是第一次干,心里老没底,也有些害怕。我说,二弟,冯家会照你说的,把钱送来吗?”
“大哥,你就放心吧,我马飞做事,不会失手的。想不好,就不做。冯家能不要他家的儿子吗?大哥,要是你,是要钱,还是要儿子的命呢?”马飞说道。
“那当然是要儿子的命了。”
“这就对了,大哥。”
“不过,我还是有些不放心,要是冯家报官了呢?”
马飞把眉头一横,说道:“我猜想他不敢。要是他真敢报官。我们就把这两人做了,让他带着官府的人来抬他儿子尸体吧。只要过了一更,三弟还没把银元带回来,我们就动手。”
李国亭没再说什么,转身走进砖瓦窑。
“兄弟,你过来。”走进砖瓦窑的李国亭叫赵二虎。
赵二虎走到李国亭身边:“大哥,有事吗?”
“还得劳累你一趟。”李国亭说道。
“干什么?”赵二虎问道。
“一会儿,你再往竹林那边去一趟。等一更过后,把冯家的赎银从老榆树下取回来。”
赵二虎听后,撅起了嘴说道:“大哥,我都冒险跑了一趟了。我不去。”
“三弟,还是你去吧。你腿勤手快,这一点,我和大哥都比不上你。就劳驾你跑一趟。”不知什么时候,马飞也走到李国亭身旁,他插嘴说道。
“既然大哥、二哥都这么说,那我只好再跑一趟了。不过,我可告述你们,万一我被人抓了,你们可别自顾的跑了,要救我哦,你们要不救我,我就把你们俩供出来。”赵二虎说道。
“去吧,去吧,不会有事的,要是你被抓了,我们一定会救你的。”李国亭笑道。
“大哥,你可别开玩笑哦,要是不救我,你们就等着。”赵二虎好像不是去取赎银,倒像是去赴难。
赵二虎走后。马飞对李国亭说:“大哥,你看着那俩。我在外面给咱们望着风。”说着。就走出砖瓦窑。
赵二虎摸黑来到那片竹林旁,在附近找了个长满荒草的土堆,爬下来,两只眼睛静静地注视在这前面那颗老榆树,盼望着冯家快点送赎银来。
果不出马飞所料。冯老爷子按时在一更前,带着装有银元的布袋,来到那颗老榆树下,他四下看看,没发现人,就把那袋银元放到老榆树下,嘴里祈祷着绑匪别伤害他的儿子,流着泪,离开了。
冯老爷子刚离开没一会,躲在土堆下的赵二虎四下瞅瞅,确认只有冯老爷子一个人,没有埋伏。就等冯老爷子的身影消失在夜色里,猫起腰,跑到老榆树下,抓起地上的那个装有银元的布包,跑进竹林里去了。
在竹林里绕了一个大圈,赵二虎确认没人跟踪他,这才放心地提着那袋银元回到砖瓦窑里。
“大哥、二哥。冯老爷子果真按时把银元送来了。”赵二虎掩饰不住内心的兴奋,对等着他的李国亭和马飞说道。
“太好了。我们成功了。”李国亭也兴奋地说道。
马飞拿过从冯登科马背上搜出来的一截蜡烛,用火柴点燃,照着地上放着的那袋银元,不放心地解开绑在口袋上的绳子,伸手从里面抓出一把银元,看看,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大哥,那这两人怎么办?”赵二虎回头,借着蜡烛的光亮,看了一眼砖瓦窑的一角里,被绑着的王守林和冯家小公子冯登科。问道。
“你去把他们放了吧。咱们拿了人家的赎银,就不要再为难人家了。”李国亭说道。
赵二虎就准备上前按照李国亭的吩咐放人。
站在旁边的马飞眼珠一转,伸手拉了一把赵二虎,说道:“三弟,别忙,先等等。”然后,他转过身对李国亭说道:“大哥,你带着银元先走。我们不能在这里呆时间太长。这两人,我和二虎处理,你就不管了。”
李国亭回过头来,望了一眼地上恐惧地蜷缩成一团的冯家小公子冯登科,说道:“你们两人不必紧张,我们没有坏意。只是问你们家借点银元,将来我们要是有钱了会还你们的。一会,他们俩会放了你们。别害怕。我们不会杀你们。”
冯登科和他身边的老仆人听了李国亭一番话,两人喉咙里咕噜着,想说什么话,可嘴被塞着,说不出来,就不住地给李国亭点头。
“二弟、三弟。那我就带着银元先走了,我在前面的路口等你们。你们放了他们俩后,就快点来。别让我等太久了。”李国亭对马飞和赵二虎说道。
“放心吧,大哥。你快走吧。”马飞对李国亭说道。
“是啊,大哥,这事有我和二哥做,你就走吧。”赵二虎也说道。
李国亭提着那袋银元,转身出了砖瓦窑,向外面走去。
等李国亭走了,马飞把赵二虎叫到窑口,说道:“三弟,这两人不能放,要是放了,到不了天明,我们三人就会被官府派来的人抓回去。那时候,别说享受那堆银元了,就是脖子上的这颗脑袋也保不住了。”
赵二虎听马飞一说,有些紧张地问:“那二哥,我们该怎么办?”
马飞伸手抹了一把自己那尖尖的下巴,眼珠子转了转,压着嗓门对赵二虎说:“我们把那两人做了。”
赵二虎吃惊地望着马飞,他明白马飞说的做了是什么意思。就说:“二哥的意思是把他们都杀了?”
“嗯,杀了他们,就不会留下活口,三弟,你想,要按大哥的意思把这两人放了,他们回去肯定会去报官,到时候,他们把我们三人的相貌一说,官府一画像,四乡里一张贴,悬赏捉拿我们。我们三人还能跑的了。杀了这两人,就是冯老财报了官,官府也不知道什么人干的,怎么抓我们。”马飞说道。
赵二虎听了,点点头,说道:“二哥说的对,可是,刚才大哥明明交代,让咱俩放了他们。我们把他们杀了。要是大哥知道了——。”
“哎,三弟,这个你就不用操心了。大哥那人没经验。山里的土包子,不像你我,见过世面。他那晓得这事的厉害。我们不要告述他,做完,我们就走。要是大哥问起来,就说把他们放了。”马飞说道。
赵二虎赞同地点头说道:“好,二哥,就照你的办。那我们怎么下手?”
“我对付那个老的,你对付那个小的,记住,千万别大意,你用绳子勒死他。我用匕首对付那个老的。手脚要快,别让他们喊出来。”马飞说道。
“好,就这么办,我对付那个小的。”说着,赵二虎转身往砖瓦窑里走去。
马飞从怀里抽出李国亭给他的那把匕首,在眼前晃了一下,转身也走进砖瓦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