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底传来一声沉闷的巨响和愤怒的咆哮。
花筠根本没有去看塔底的情况,而是快速调整自己的呼吸,手中大剑上的月光像是水流般开始流淌,剑气疯狂朝塔底倾泻而下。
科斯的孤儿血量虽然下了五分之一,但它根本没有理会月光剑气,用极快的速度像是猴子一样时而踩着墙壁往上窜,时而沿着楼梯手脚并用地飞速攀爬,行动诡异不可捉摸,眼看就马上要重新逼近塔顶了。
但在这种时候花筠的心反而越发平静下来,她好像进入了一种很奇怪的状态,和路德维希与玛利亚交战的场景在脑海中不断浮现。
如果说路德维希教会了她什么是毅力,那么玛利亚就让她明白了什么是耐心。
砰!科斯的孤儿那惨白的身影再次出现在眼前,胎盘带着难闻的腥臭味砸落。
花筠只是一个侧身闪躲,在科斯的孤儿还没有调整好身形的时候流淌着月光的大剑在它脖颈狠狠砍下,然后直接往下面的圆形楼梯跳落。
她利用圆形楼梯的地形不断和科斯的孤儿进行缠斗,每次都是躲闪之后只砍一剑,然后马上调整位置绝不贪刀,有时在意识到躲不开的时候就会直接往下面跳。
在一次次的交锋中战场已经从塔顶变幻到了塔底,原本那些畸变的怪物在听到声音后想从房间中出来看热闹,但是被玛利亚劝了回去,将房间门锁了起来。
整条石质楼梯现在已经不堪重负了,碎石与粉尘不停掉落,科斯的孤儿头上的血量也仅剩五分之一,而花筠也无法再利用楼梯的地形进行缠斗。
花筠站立在布满碎石和科斯孤儿血液的塔底,冷静地看着面前这道惨白的身影。
科斯孤儿抬头看着从砸出来的墙壁裂缝中渗透进来的月光,哭声愈加凄凉,花筠没有趁这个机会进行攻击,她的脑子里什么都没有思考,全心全意关注在科斯孤儿的身上。
科斯孤儿动了,在凄凉的哭声中,攻击变得更加疯狂,它双手提着半月胎盘,整个人化身成为炮弹在塔底横冲直撞。
塔底的空间不算小,不过始终有限,虽然花筠每一次都堪堪好避过它的攻击,但还是被逼入了死角中。
躲不掉了!
她背靠在墙壁上知道自己已经无路可躲,便双手举起大剑,月光宛若喷泉般在她的四周喷涌而出,形成波涛。
但科斯孤儿的速度更快,举着胎盘高高跃起,它虽然没有思考的能力,但本能还是让它明白如果不在这个空隙解决掉眼前的敌人,危险的就是自己。
“还是输了。”花筠看着那道惨白的身影在眼前放大,双手不自觉地松开,准备迎接死亡的到来。
“乌鸦坐飞机!”可就在这时一道身影从空中降落准确砸在了科斯孤儿的头上,并且将它死死抱住。
“温起!?”
“等什么?赶紧!”温起的拖延只是让科斯孤儿的行动迟缓了几息,就被胎盘砸入了墙壁中,但已经足够了,花筠没有迟疑双手再次用力握紧,月光从地上如同波浪般倾泻开来,冲刷一切。
科斯的孤儿被拍打到了墙壁上,和温起的尸体一起无力地掉落下来。
花筠看着它被清空的血条紧绷的神经一下子松弛了,整个人好像脱力一样跌坐在地上,带着丝丝哭腔道:“终于搞定了。”
鬼知道她是怎么在如此高压的情况下做到步步不出错保持下来的。
“看来格曼挑的人并没有错,或许并非真的完全没有希望。”玛利亚踩着残破的楼梯跳落下来,她的身形在科斯孤儿死去之后已经开始有了飘散的迹象,“我也终于可以真的安然入睡了。”
花筠看到她出现差点直接挥剑,但好在及时止住了,看着这位面对死亡却一脸轻松的女士疑惑道:“现在可以把你们为什么还要帮治愈教会守护罪证的理由告诉我吗?”
“你觉得在无尽的绝望和黑暗中有什么是可以让人坚持下去的?”玛利亚没有急着回答,而是反问道。
花筠沉默片刻后答道:“是希望吧?”
“是的,人们之所以不会放弃挣扎就是在等待有可能出现的一丝希望。”玛利亚怅然道:“对我们是如此,对亚楠的人民也是如此。”
“治愈教会就是他们心中的希望,因为血疗的出现让教会在人们的心中具有了极高的威望和信任,所以也只有教会能在这种时候还管理好亚楠,治愈教会就是亚楠人的信仰,是支撑他们挣扎下去的微弱希望。”
“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是教会啊!”花筠仿佛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满脸的不可置信。
“可人们并不知道,如果教会的形象在亚楠人民的心目中被摧毁的话,他们内心的希望就会彻底熄灭,那些趋于崩溃的人会陷入到疯狂中,整个亚楠会立即分崩离析。”
“可笑!明明就是将亚楠笼罩其中的黑暗,却成了支撑别人活下去的光明?”花筠再也忍不住了,用大剑狠狠在地上一顿,“以你们的实力完全可以杀掉教会的人,自己掌管教会不是更好?何必做出这种软弱的妥协?”
“这不仅害了你们自己,也害了整个亚楠!”
“教会只不过是一个传声筒,意志的践行者。”玛利亚温和地解释道:“我们可以杀得了人却杀不了神,过多的杀戮已经让我们的身体流淌着祂们的血液,如果我们坐上了教会的位置最后也会被祂们同化,成为神只意识的践行者。”
“现在你们的手上没有沾染太多的血液,比我们更强,或许你们可以帮助亚楠从阴影中摆脱出来。”
“还请不要将这里的实情宣扬出去,在亚楠恢复正常之前不要让他们内心的希望彻底破灭。”玛利亚右手放在胸口深深鞠了一躬,整个人便化为尘埃消散在月光中。
“我无法接受这种事情!”花筠感觉自己的胸口憋了一团火,但却无处挥洒,她很想马上就出去告诉所有亚楠人,他们口中的罪人到底帮整个亚楠背负了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