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荒漠走了十来天,终于到了禅谷流域。
经历过满目的荒地,突然变得热闹起来。
连翘显得激动极了,在禅谷流域边上的镇子里,不停的看来看去,到处都吸引着她,跟笼子里刚放出来的鸟儿一样,到处撒欢。
珞华难得看连翘这么活泼,也不再在意行踪的暴露,等连翘想起正事,回到珞华身边时,她已经租下来一艘船,快的话,下午就能出发。
禅谷流域到云泽大河,大概需要三日的路程,船家经验丰富,已经准备好了足够的食物和水,见连翘回来,便一同上了船。
“我看姑爷的脸色已经好了许多,相信再过两天,他就会醒过来了。”
将昏睡的连崇睿安顿好,正巧船家也送来了饭菜,连翘布好桌子,看到珞华正为连崇睿揉腿,急忙端了饭,递给珞华。
“我也觉得他快醒过来了。”
珞华没接饭碗,说了这句话后又转头看连崇睿,他的肤色的确越来越好,这样想着,珞华又忍不住笑意。
连翘只能将碗放下,陪着珞华。
从知道珞华这些日子多次为连崇睿疗伤后,连翘就深受感动。
珞华嫁进连家,秦会兰多次刁难,如今也算是苦去甘来,往后的日子必然会幸福。
而在连家,秦会兰一口牙齿都要咬碎了,秦婆婆一直在为她拍背,劝解她莫要气坏了自己的身体。
“现今总算知道公子的下落了,您耐心等等,过几日公子就到家了。”
秦会兰深吸一口气,缓了缓精神,而后说道:
“这个女人,从打她进门,我就觉得她不安好心,现在竟然还敢带着我的睿儿失踪,简直可恶!”
秦婆婆不多话,不论秦会兰说什么,她都是符合着嗯嗯点头。
这时,连敬正好进门,看到秦会兰急忙上前请安,先自责了两句,才极为公式化的说道:
“儿子让母亲伤心,真是该打。”
秦会兰重重的哼了一声。
语气却没有上次那么刚硬了,反而提起了连敬的父亲。
“我的夫君,你的父亲这些日子的境况越来越不好了,可我孙儿还没有到家,我可怎么跟他交代。”
秦会兰情真意切,令连敬明知她话中有话,却也得应声:
“父亲一定会好起来的,母亲不要过于着急!”
“我怎么能不着急,”她话锋一转,说到了重点,“那女人嫁进我们连家,就没有几日安安分分过日子的,现在还……”
“唉!”
秦会兰重重的叹了口气,泪眼婆娑的望着连冬开养病的房间,这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可是,”连敬尽量语气柔和,“睿儿这人认死理,都是年轻孩子,我们这样做岂不是拆散有情之人。”
连敬自觉自己说话用词都十分温柔了,却仍是挑动了秦会兰的怒火。
她突然站起身,两步走到连敬身侧,抬手狠狠的用力一扇。
连敬还没有回过神来,脸上已经挨了一巴掌,火辣辣的疼,好在屋里没有其他下人,他的脸才没有丢出老远。
“有情人又如何,能当饭吃,你倒是和苏柔两情相悦,可结果呢,我这辈子最后悔的就是当初没有拆散了你们!”
秦会兰用力的捶打着自己的胸口,痛哭流涕,身子一斜,险些摔倒,秦婆婆,急忙搀扶住她。
“要不是苏柔,你又怎么会只留下一个睿儿,好!即便如此,苏柔死了你也不愿意再娶一个,怎了,我连家的血脉如此不重要,抵不过一个已经死了,肉体都腐烂了,一点东西都不剩的女人吗?”
秦会兰这次的表情已经有些狰狞了,提起苏柔更是恨不得吃肉剖皮,连敬低下了头,避开了和秦会兰的对视,同时握紧了拳头。
他不否认秦会兰关于血脉的言论,在他心里,但凡苏柔能好好活着,不论一个还是十个,他都会有的,可是,要让他和除苏柔之外的女子共同孕育孩子,那绝不可能。
血脉而已,哪里比得上苏柔的一颦一笑。
可这些话,他此时是不能说的,虽然他和秦会兰的关系不亲密,可是,二人毕竟是这世上联系最紧密的人了,他是秦会兰十月怀胎生下来的,从小接受的教育不允许他对秦会兰有过多的抱怨。
他不说话,秦会兰却一直没有停止,她从自家的兄弟到侄儿,叶婉儿的爹,说到连崇睿和宫珞华,语气中都是对叶婉儿的羡慕,和对宫珞华的嫌弃。
“婉儿那么多兄弟,万千宠爱,陪睿儿怎么不行,此次为了睿儿还独自一人下了瑞帝陵墓,这份真情,高下立判,我看那宫珞华心里根本就没有睿儿。”
说来说去,只有一个意思。
连敬也很清楚,今日他若不答应,是回不了自己的院子了。
好在最后,秦婆婆站在秦会兰身侧耳语了两句,秦会兰这才缓和了语气,扶着连敬的肩膀,说道:
“你不想做恶人,那就让我来做,等他们回来了,我去说,你什么都不用做。”
连敬抬头,看到自己母亲一头黑发中隐藏着好几根白头发,不知怎么地,就想起了自己年幼的时候。
那会儿,秦会兰难得地带他出去游玩儿,在一片山林中,穿过寺庙,到了后山,一大片大片的野花儿开了漫山遍野,还有蝴蝶在花丛中飞舞。
那时,秦会兰才二十来岁,眉目如画,宛如人间仙子,走在花丛中也是人比花娇。
他听到秦会兰说:
“敬儿,娘给你摘朵花,等会儿给你编织一个花圈好不好?”
孺母年纪的连敬,看着自己漂亮的娘亲,心情别说多好了,他张望着,突然看到一朵摇曳的美丽花朵,他生出一个必须得到这花的想法,他要送给自己最最美丽的娘亲。
可是,花朵生在了悬崖边上,他伸出手摘花,大半个身体探了出去。
就在他拽住花枝的时候,脚底也跟着打滑,他发出一声惨叫,整个人栽倒。
顿时天昏地暗,他直觉自己这回死定了,可惜没有把手里的花朵送给自己娘亲。
但他下坠的趋势止住了。
他不解的抬头看,他的娘亲正趴在悬崖边上,抓着他的手腕,洁白的手臂上,被石头划出了一大个口子,血滴落在了他的脸上,热热的。
他哭出了声。
“我的儿,我知道你不容易,以后,娘不会让你续弦了,可睿儿,不能啊!”
“都听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