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珞华坐了起来,发出轻轻的嗤笑。
她此时的模样看上去很诡异,从阿满的角度看,更是吓人。
她穿着一身白色的里衣,此时胸口插着一把尖刀,大股大股的血液跟破碎的水管一样,从胸口不断往外流淌。
因为长时间躺着,她的头发被解开,此时,长长的青丝披散开,几缕头发粘上了鲜血,变成血淋淋的一整团。
而她脸上,那个古怪的笑容,看着就像是从炼狱爬出来的恶魔,明明是一张很明媚的脸,偏偏透着邪恶的气息。
还有那双眼睛。
只是看这一眼,阿满的身体就僵住了,他从来没见过,一个人的瞳孔是绿油油的,还带着猩红的光亮,如果不是听到珞华发出的声音,他一定会认为这是个魔鬼,绝不是连家的少夫人。
容尘也回过了神,他前所未有的紧张,那是一种血液都停止流动的恐慌。
因为修炼神识之术,他对危险的感知比一般人要强出太多。
眼前的女人已经不是第一次和他见面的那个了。
“你……”
他停顿了一下,很是诧异的问道:
“你已经觉醒了丹核之魂?”
丹核之魂,即是附在丹核上的大妖魂魄,珞华背后的女人画像,就是丹核之魂的一种体现。
“怎么可能!大妖一定会吃了你的。”
珞华没有动,只两只瞳孔在眼眶里转了转,不像一个活人,绿油油的瞳孔一左一右的停住。
容尘背脊发麻,一身的鸡皮疙瘩,如果真的是大妖附身,他和大妖打起来,胜率低的可怜。
“把九天图留下,滚。”
珞华微微抬了抬下巴,突然咧开嘴笑,那嘴唇拉扯的极长,几乎要贴到耳朵,整个形象可怕极了。
“旱魃!你居然是旱魃。”
容尘不甘心啊,拿到九天图才多久,这就要放回去,可是,再不离开,他就会死在这里。
他果断的把九天图朝珞华扔去,他自己则瞬移离开,阿满只感觉一阵风吹过,容尘站立的位置上,已经没有人了。
而另一头,珞华伸出一只爬满了纹路的手掌,细长的指甲是纯白色的利爪,稳稳的抓住了九天图。
连崇睿此时正好赶到大门口,一阵凉风吹得他缩了缩脖子,记挂着屋里的人,他也没多想。
容尘却在大门之外一百多米的地方现出身形,他一头冷汗,没想到,他步步算计,废了那么多心思,都没能得到九天图。
而宫珞华,这个九十九死一生活下来的,也的确有她吓人的一面,竟然是旱魃。
那可是所有丹核大妖中,唯一兼具死灵和妖魔的大妖啊,它的丹核可不是一般人能够容纳,她竟然没死。
也难怪,毕竟是柳眉手底下的人。
他在出岛时,枯婆曾经吩咐过,一定要注意珞华。
因为,珞华是柳眉这几百年来唯一的一个活到参加九十九死一生角逐的人。
用旱魃大妖的丹核给普通人开辟灵海,能撑到最后的,又怎么能是简单的。
旱魃,一种在修仙时代,妖魔横行的时候,也是排的上号的最顶级妖兽,能控制干旱,所以称为旱魃。
但相传最古老的记录是,旱魃是女魃,为天生之女,和洪荒水灾相克,所以地位崇高。
而后来的记载,演变成了旱魃是怨死之人的亡灵,附身在妖兽身上,互相成就,所到之处皆是滴水不落,干旱之至。
在以人类为主要的编撰记载里,旱魃的地位逐渐下滑,最后稳固在了妖兽和怨灵的合体。
最初的旱魃到底是怎么来的,已经无可追溯,毕竟,不止修仙时代不在了,就连末法时代也已经过去很久很久了。
但旱魃的强大毋庸置疑,一种主控制系的攻击类大妖,能攻能守,除非其他三大首徒也觉醒丹核之魂,否则,珞华就立于不败之地。
连崇睿终于进了屋,屋里连翘和小瑾都傻愣愣的,只有阿满惊声尖叫,四处逃窜,连门都找不到,好几次撞在墙壁上。
糟糕!
连崇睿不好的预感成了真,三两步进入内室,床榻上,珞华伸手搭在床沿,半个身子瘫倒在被子外,一摊血就在床边汇集。
他怔住了。
握剑的手青筋暴起,牙齿咔咔作响。
他回来晚了?
他不敢朝前,连触碰的勇气都没有。
眼前所见实在是太荒唐,珞华明明还活着,却表现的这么凄惨,一定是错觉。
抱着这样不切实际的幻想,连崇睿终于鼓起勇气,走到了床榻边。
正要扶起珞华,阿满却跑过来大喊:
“别动她,她是个妖怪!”
阿满的表情仍旧很惊恐,他想要让连崇睿赶紧走。
“公子,你快慢慢的过来,她会吃了你的,嘴巴张开能这么大,”阿满比划着,努力把自己的嘴拉到最大,却只能到眼睛下方,他急得大哭:
“公子,你快过来呀,我不想再看到有人死了。”
他指的是另外一段记忆,却被连崇睿误解,以为珞华真的丧命了。
他自责又难受,手里的动作不再迟疑,抱起了珞华。
珞华胸口处还插着那把匕首,因为时间缘故,匕首上的血迹已经凝固,他轻轻探了探鼻息和脉搏,虽然微弱,但好在还有。
他害怕的心终于放松,紧紧的搂着珞华,在极度的害怕之后得到了希望,连崇睿控制不住情绪,一滴泪,就这么落了下来。
“差一点,就差一点,我就要失去你了,就像我的父亲失去妻子那样,从此,就要一个人生活,你不能丢下我。”
他的情绪像是决堤的大坝,倾泻而出,怎么也不能收敛。
“珞儿,你要答应我,和我白头到老,不能再这样无声无息,我不能承受,一点也不能,你答应我,好不好?”
连崇睿再次紧了紧手臂,就怕一松手,一切都没了。
屋外,玉娇娘带着微尘还有两个小尾巴,正好见到这一幕。
玉娇娘鼻头一酸,好人一定会有好报,这不就是?
“哼,不过是暂时昏迷,弄得这样生离死别,看得我尴尬。”
微尘翻了个白眼,这些凡人,就喜欢这样,意义何在?
她直接推开摇摇欲坠的门,走了进去。
“别感伤了,再不把匕首拔出来,她的伤口都要愈合了。”
她坐在椅子上,手一挥,门口的两条小尾巴就被撤了进来。
一个钟坚,一个,竟是失踪的宫琅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