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恐怖而又噩梦般的黑暗里。
她没有力气睁开眼睛,害怕和绝望交织在心头,痛苦和疲倦让她就这么想一直的沉睡下去,就像是一个无尽的黑洞一般,就这么一直的沉睡下去。
眼前一片漆黑,连芷薰想要用手去挣扎着,可是她发现自己动弹不了,那黑暗像是狂卷风般的席卷而来,她开始哭着挣扎。
她要活下去,她不要去死,她要活下去!
哥哥……
还有哥哥。
在黑暗中,那双手一直紧紧的握着她,一直再给她支持下去的力量,那么坚定而又固执的陪伴着自己,一起生,一起死。
痛楚渐渐散去。
浑身都疼痛的厉害,她没有死去,可是握着她的那只手,却逐渐变得冰冷僵硬,是哥哥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他的。
她的心突然猛烈的疼痛了起来,眼泪滑落脸颊,她无声的哭泣着。
哥哥……
哥哥……
哥哥……
她的心痛得无法自已。
突然痛苦的睁大了眼眸,她满脸都是汗的从病床上坐了起来,全身的剧烈疼痛让她忍不住闷哼了一声,她的脚像是不是自己的,还有她的手,她的身子,都不像是自己的。
她茫然的看着白茫茫的周围。
呆坐了几秒钟,有些回不过身来。
这里,是在哪?
忽然她感觉到自己的手被紧紧的握着,那双手已然僵硬,冰冷的没有丝毫的温度,她猛地转过头看去,入眼的是辛易墨那冰冷苍白的容颜,躺在病床上,呼吸微弱的似乎没有一点存在感,就像是死去了一般……
她猛地睁大了眼睛。
“……哥哥?”
连芷薰怔怔的看着他,死死的咬住下嘴唇,在地震时发生的一切,就像是电影一般,翻滚进她的脑海之中,她害怕的缩紧瞳孔,看着病床上悄无声息的人,那双冰冷的手让她惊得不敢说话。
心中剧烈的疼痛,咬着的下嘴唇已经破裂,鲜血渗透出唇,血腥味在唇齿间绽放。
“闭嘴!”
辛长云冷冷的看着连芷薰,眼底的怒火直直的对上她,冰冷的恨不得杀了她。
她怔怔的看了过去,耳膜轰轰的作响,痛楚在眉眼间显现。
明明此时脂粉不施,面容尚且幼稚,可那精致的五官,是苍白的肤色所遮盖不住的,黑色的长发披散而下,就像是绸缎一般。
唇色被鲜血沾染上,隐隐透出几分妖冶之色。
看到她这副模样,辛长云微沉眉眼,“易墨需要安静。”
从得知辛易墨出事的时候,老人的心就没有放下来过,幸好老天有眼,在最后一刻找到了两人,只是……
老者的眸对上两人紧紧交织的手。
心中顿时沉了下来。
无论如何,她们怎么找人掰开两人的手,辛易墨的手始终坚持握着她的,没有人可以分得开,索性就把两张床搬到了一起。
再后来……
检查出来的结果,辛易墨身上多处骨折,光是胸前肋骨,就断了两根,因为淋了一场大雨,直接高烧到了四十度,而连芷薰,除了脚踝上的骨折,浑身上下多了些擦伤外,几乎没有什么事情。
基本上都是轻伤。
辛长云的心中自然有了些想法,若不是辛易墨护着她,她说不定就死在了里头。
要知道若不是辛易墨带了保护盔在头上,保护好了头,那他说不定就死在了里头,而连芷薰没有什么保护措施,所以不是辛易墨护着她的话,难保不是当场死亡。
一个男人,不顾性命的保护一个女人。
是因为什么?……
辛长云完全不敢想下去。
听到老者的话,连芷薰这才发现辛易墨的右手上正注射着点滴,胸前有着浅浅的起伏,呼吸平整,虽然微弱,但仔细听,还是能够听得到的。
她心中松了一口气,朝着辛长云点点头,“我知道了,爷爷。”
辛长云冷哼了一声,站起身来,看也不看连芷薰一眼,就走了出去。
病房里突然安静了下来。
之前的恐慌和害怕褪去,身体上的疼痛袭来,她紧皱着眉头,没有办法在坐着,嘴唇苍白的倚在了枕头上。
幸好哥哥没有出事。
不然……
心中被浓浓的愧疚感包围着。
突然,右手一紧!
连芷薰心中一惊,连忙朝病床边看去。
外头的天空被大雨冲刷过后,变得格外澄澈,此时照射进来的阳光,有些微暖的感觉,衬得少年的肌肤更加的苍白,他的眉头紧紧的皱着,薄唇紧抿,仿佛在做着什么噩梦一般,他的面容上充满了不安和害怕。
浑身多处骨折,却让他动也动不了。
他低低的呢喃着。
连芷薰忙握紧了他的手,凑近他,“阿墨……”
“阿薰……阿薰……”少年低低的喊着她的名字,声音很微弱,就像是梦见了什么不好的事情一般,他很害怕。
连芷薰从没有看到过这样的辛易墨。
一向来。
他是优雅衿贵,高冷禁欲,一句话就能够让人害怕,完美的令所有人嫉妒。
辛易墨高傲的像是一头狮子,淡然自若的模样,仿佛所有的一切都运筹帷幄。
甚至连芷薰,
都觉得他是无所不能的。
可是……
这个少年也会有害怕的时候,他唯一害怕的,便是连芷薰离开他。
“我在……”连芷薰柔柔的宽慰着他。
少年猛然皱眉,下一刻,那双漆黑冰冷的眸睁开,深长的睫毛微颤着,在瞳孔深处是透明的空洞和茫然,还有深藏在眼底的害怕和绝望。
在梦里。
阿薰永远离开了自己。
看到他的样子,连芷薰紧紧的咬住嘴唇,鼻头有些酸楚,“阿墨,你还好么?”
她的声音有些哽咽,轻轻柔柔的,像是害怕惊扰了他一般。
渐渐的从噩梦中缓过神来,原本涣散的瞳孔渐渐清明,他听到了连芷薰的声音,是那般的动听,他猛地握紧了几分手。
吃力的扭过头去看她。
一张惨白的容颜,眼圈泛红,那张原本惊艳夺目的脸,此时被折磨的憔悴不已。
是阿薰……
“……阿薰?”他的声音有些沙哑,持续的高烧,让他的喉咙完全不像是自己的,语气里多了几分疑惑。
“是我,”连芷薰握紧了他的手,容颜上有一种异样的美丽,那场地震将两个人的距离拉得更近,她扯着嘴唇浅浅的笑着,瞳孔深处是淡淡的心疼,“需要我叫医生么?”
辛易墨摇了摇头,不仅是浑身痛的厉害,包括脑袋都疼得厉害,就像是要裂开了一般,但是手里头握着的是阿薰的手。
眼睛里看到的是阿薰的脸。
鼻息间闻到的是阿薰的味道。
床边躺着的是阿薰的身子。
这种感觉……
有一种奇妙的体验。
全身疼得厉害不已,可此时的他竟然想要笑。
一个大大的微笑。
好像所有的疼痛,都变得不再重要了。
因为他的身边有阿薰……
想到这个,辛易墨就觉得幸福。
他有些担忧的看向她,“你还疼么?”
“我没事,”连芷薰有些感动,现在的她似乎很容易就哭鼻子,“你应该担心的是你自己。”
“我……”
门突然被打开。
两人怔住了神,下意识的扭头往门口看去,进来的是温雅和辛天。
她们手里还拿着保温壶。
看到两个人都醒过来了,温雅差一点又有落泪的冲动,她吸了吸鼻子,维持着贵族的气质,优雅的微笑上前,“你们都醒了,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么,要不要叫医生?”
先前医生有说过,连芷薰受的都还算是小伤,而辛易墨的话,高烧退了以后醒过来,身上的伤好好养着,也没什么大碍。
这已经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两个孩子都是地震的幸存者。
怀柔的那场地震,足足死了三十一人。
温雅感谢上苍,没有将自己的一双儿女带离自己的身边,也庆幸自己的坚持,还有连芷薰……
连芷薰和辛易墨摇了摇头。
走上前,将饭桌翻上,辛天沉默的将手中的保温壶打开,递给了温雅。
温雅明明在笑,可眼底里的害怕却依旧存在,旋转着保温壶的功夫,眼泪就掉了下来。
“妈妈……”
连芷薰有些心疼的看向她。
眼底是自责。
“我没事,”温雅接过辛天的纸巾,擦拭干净后,将保温壶里的鸡汤倒进了瓷碗中,另一壶里是清淡的小粥,她盛到瓷碗中,递给了连芷薰,看着少女那被折磨的憔悴的容颜,温雅忍了忍想要哭的欲望,声音低低的,“幸好你们没事。”
辛易墨的手不能动,需要人喂食,这一切自然交给了辛天。
这一顿饭,吃的极其的缓慢。
辛易墨沉默的躺在床上,看到眼前的父母,就像是老了十岁一般,心中多了些愧疚。
他的确自私。
没有计较过后果。
结果只会是让自己一双父母,担心的夜不能寐。
他的声音沙哑的不像话,“对不起……”
听到这句话。
辛天拍了拍他的肩膀,搂过自己的娇妻,声音威严低沉,“做任何事情,我希望你以后能够再有十全的把握下,才去做这件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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