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八章 只能战 铁骑兵
“大将军!!咱们的后面又有一支明军上来了!”
一名后队的头目仓惶的和阿巴泰禀报说道,鞑虏大军凭依的后面防御就是自己的大营,并且在凌晨的时候把探马都是撒出去查探,发现除却昨日交战的那支明军之外,再也没有大明的援军。
这才是放下了些心,心想昨日那支明军或许因为疲惫,今日不能再战,这样自家只需要专心对付一个方向。
何况身后的营盘也算是设置的中规中矩,如果敌军要从后面过来的话,凭借这营盘也能抵挡一阵,毕竟是个巨大的阻碍,大部队在这营盘中行动会极为的不方便。
但这个可能出现在背后的“敌军”是不把登州军考虑在其中的,登州军的那种韧性和勇猛,阿巴泰和一干满蒙军将不觉得这么个营地就可以阻挡对方前进的脚步,腹背受敌,这是大军最艰险的时候。
阿巴泰在马上晃了下,随机厉声的开口问道:
“到底是那支明军?”
“大将军,就是昨日和咱们交战的那支明军!!”
听到这个回答,奉命大将军阿巴泰头脑真的是嗡了一下,此时心中的情绪可不是悲观了,而是实实在在的绝望,其实现在还有段间隔的距离,相信对方想要进入这边还是要花费些时间。
大声的鼓噪在满蒙大军的身后回荡,许多人在齐声呐喊,声音好像是天边的雷声回荡,惊心动魄,每个听见这声音的鞑子官兵都是惊吓恐惧,每个听见这声音的胶州营将士都是心潮澎湃,热血沸腾。
“登州军~~~威武!”“胶州营~~~威武!!!”“胶州营~~~万胜!!!!”万胜!!!”
到最后。整个战场上都是回荡着彼此呼喊的口号,不光是后面压上地登州军,还有正面列阵完毕的胶州营大军,两军隔着鞑子的兵马彼此应合,士气如虹。
胶州营大营这边倒还好,在登州军那边的兵将们,从赵能到下面的普通一兵,都是激动非常。很多人不由自主的热泪盈眶,在北直隶这等孤单没有援军的苦战,已经是把人的情绪打到了最低点,今日却是直接地放松下来,主心骨来了,胶州营的统帅就在自己的对面,只要大胜之后,就什么也不用担心了。
而且这个战斗。肯定就是胜利,这个没有一点的担心。
鞑虏大军上下,所骑的马匹都是被这前后的鼓噪惊扰闹的有些不安定,想要乱跑乱动,被上面的骑兵拼命地压下来。可不光是马匹慌张,就连人也是慌张无比,心中不安,前后都有大军。而且都是这么难缠的敌人,后果和下场未免是太凄惨了。
原本鞑虏的大军入关作战,一路的劫掠,虽说自己是孤军,前后没有支援,可明军实在是太过羸弱,尽管是孤军在敌国的境内,可轻松自在。明国地军民见到他们都是望风而逃,根本不敢靠近。
这就好像是满蒙每到秋冬季节组织的围猎活动一样,行走在敌国境地就好像是武装巡游,又不用花费什么力气,又有大把的好处可以捞到手中,怕是在半夜里都要笑醒,谁还有什么紧张担心。
但经过这次的大战,又是腹背受敌。每个人心中都开始有了这个觉悟和担心。仓惶茫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这是在敌国地境地,就算是被杀散了,侥幸从战场上逃脱,散入民间,那也是危险万端。
眼前摆在面前的都是死路,所有不利和负面的情绪都是心底泛上来,人人心中都是惊慌失措,每个人都是慌张惊惧。
奉命大将军阿巴泰能看见在两军对峙的两侧,有轻骑往复运动,这想必是这两支明军彼此沟通联系,交换消息,可速来以骑兵众多,战场遮蔽,情报隔断出色的满蒙兵马,此时却什么也作不得,只能是牢牢的聚集成一团,不敢动弹。
禄忽台率领的一千五百轻骑现在也就是一千多骑,灰头土脸的撤回了阵中,谁知道这些披着甲地骑兵不是要来冲阵,就是为了拿着火铳轰打的,这可真是个麻烦的兵种,那身环臂铁甲,弓箭和刀剑轻易的伤不得,可他们手中火铳可是打的又狠,打的又准,靠前靠不得。
而且看这明军甲胄骑兵的打法,火铳可以不停歇的一支支地打出来,这可就是个大麻烦了,禄忽台和手下地人也看得明白,要是这么打,就算是冲到了跟前,这帮人把手中的长矛抄起来对外,那不就是个步兵方阵地架势吗,貌似也是冲不进去。
冲出来的这些满蒙骑兵各个心中暗骂,心想这明军不都是非常穷吗,连兵器都是生锈的刀剑,怎么我看着千余骑兵,就连马身上都是盖着防护,这有钱到天上了。
奉命大将军脸僵硬着听到后队的骑兵流水一般的来报告消息,后面的明军有前进了多少步,军队如何阵型如何,看着前面停住了前进的时候,耀武扬威又开始后撤的部队,敢情这骑兵方队就是为了吸引自己这边的人过去攻打,这是个圈套,无论如何说,这结阵的第一仗,自己输了。
鞑子的满蒙兵马已经不敢主动发起攻势,而胶州营的架势好像是要在这里慢慢的玩下去,反正对于胶州营来说,时间都在他们这一边。
两军相持的战场之中,除却横七竖八的鞑子骑兵尸体之外,又是变得安静了下来,阿巴泰刚要做出反应,猛听得对面的一面鼓当当当当的敲响,不由得心中一凛,心想莫非是明军又要做出什么攻击。
但胶州营的大队没有作出什么行动,反倒是在右翼的一名骑士出列,打马朝着满蒙军阵这边跑了过来。莫非是要一骑单挑,来个叫阵,满州的亲贵都是对《三国演义》如醉如痴的。不由得都是想起了书中的那些段子。
尽管形势已经是危急,可还是有人准备出阵迎战,好歹这也是英雄行为,谁想到那名骑士却不是来挑战地,距离鞑虏大阵二百步左右的距离,把手中临着的一个东西丢在了地上,然后纵马回阵。
胶州营的那一面鼓持续的敲响,那名骑士回归本阵的时候。胶州营全军为他喝彩,那个人回归本阵,又有一名骑士出列,有样学样的把一样东西丢在了地方,回归本阵的时候,胶州营又是大声地欢呼。
这样的举动,反倒是把鞑子大军这边给弄糊涂了,心想这是为何。仓促间也不敢作出什么反应。
差不多有三十多名骑士都是这么做,然后回归本阵之后,等了一会,再也没有什么人出来,每一个人出列。回去的时候,就会得到大军的欢呼。
而他们丢下的东西,则已经在那个位置堆成了一队,两百步之外。那样大小的东西看起来并不是太清楚,但有些人已经是觉察出来是什么了,很多人脸色颇为的难看,岳乐那边已经是安排了一名骑兵,出阵查看。
这名摆牙喇亲兵心惊胆战的纵马出阵,跑到那堆东西地跟前,明显是在马上激灵了一下,差点从马上翻倒下去。连忙的打马回阵。
距离大阵还有十几步的时候,已经是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精神,带着哭腔冲岳乐喊道:
“主子,主子,那是咱们镶蓝旗的旗丁,昨晚上派出去地那三十个!”
岳乐所在的位置就是阿巴泰的旁边,差不多鞑子大军的兵将,为首地人都是听到了这个禀报。各个神色灰败。
众人都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昨晚派出去,去关外报信的那三十名镶蓝旗骑兵都是被对面的明军骑兵追上砍了脑袋。搞不好,动手砍杀的就是方才出阵的这些骑兵。
方才出阵在地上丢下鞑子首级的那些骑兵,在汤二率领的骑兵序列中,有个很好听的名头,唤作猎骑兵。
胶州营马队地编制之中,猎骑兵并不单独作为一个兵种存在,但是每次出外查探,晚上布置警哨的时候,猎骑兵的排序则是在他战友们的前面。猎骑兵是单兵战斗力要求较高,而且还是那种机智勇敢的骑兵。
这样的骑兵,一般都是在加入胶州营马队之前,是响马匪盗出身那些人之中选择,当然这些人都是经过胶州营系统的训练,并且是经过了重重考验,忠心于胶州营,忠心于李孟的这些人。
他们和那些加入骑兵才开始骑马地士兵不同,他们骑马地时间要长很多,骑术精熟,而且多对山东和北直隶的地形了如指掌,因为早年就是做刀口上地买卖,人比较凶悍敢于拼命,同时应对能力相当的出色,所以他们有相对较强的单兵作战能力,而且可以执行追踪,截杀等等相对特殊的任务。
不过猎骑兵往往在团队的配合中有些欠缺,毕竟是独来独往和执行独来独往的任务比较多,个人英雄主义也是相对的严重些。
对于他们来说,昨晚被派出去截杀那些带着马匹逃散的镶蓝旗骑兵,这个任务是最合适不过的,这些人靠着充沛的马力和对关内地形的相对熟悉,让那些镶蓝旗的骑兵没有跑出去多久,就半途截住他们,并且在小队突然遭遇的战斗中,占据了上风。
这三十名鞑子的骑兵,即便是能请来援军也是一个月以后的事情了,对战局没什么影响,但杀了这些趁夜逃窜的鞑子骑兵,第二天把他们的首级丢在敌人的阵前,这可是大涨军心士气的事情。
李孟对这些猎骑兵作出了奖赏,允许他们展示自己的战果,并且在回阵的时候接受士兵们的欢呼,这是很重的赏赐,每个接受战友欢呼的猎骑兵都是兴奋的满脸通红,这可是莫大的荣耀,就算自己老去,也可以和自己的子孙辈讲述这种光荣。
与之相对的,是鞑子大军地士气低落,整个这支鞑子的军队。现在如同是惊弓之鸟,那些趁夜狂奔的骑兵被对方截杀,而且还把脑袋丢在了战阵之间,这说明了什么,趁着黑夜带着多匹马都没有能跑了,那现在这些疲惫之师,更是不可能抛掉了,士气已经是低的不能再低了。
正在这时候。从鞑子身后过来的大军居然停下了脚步,就在距离鞑子大军一里多些的地方开始布阵,只是阵线开始缓缓的拉长,并且已经开始来拆除鞑子大营南边的部分。
“赵大人,大帅有过吩咐,登州军昨日苦战,已经是辛苦疲惫,今日地大战。就由老营的人马完成,大人要做的就是率领兵马堵住他们的退路,别让这些人溃散跑掉。”
昨晚被派来联系的那名李孟亲兵把总,客气的和参将赵能说道,登州军参将赵能自然知道这就是大帅的意思。
而且登州军的将士。尽管气势冲天,士气高昂,可地确是一支疲惫之师,各营的缺口非常大。如果两面夹击鞑虏,自己这边的方向也有可能顶不住鞑子的困兽死斗,让他们从这个缺口突出去。
对于步卒居多的胶州营来说,真要是被这些鞑子顺着缺口突出去,想要去追击,未必能追得上,全歼地目的未必能达成。
尽管赵能也是想着动员起来部队去报仇,但还是要服从大军。登州军的这样的部队,尽管疲惫,尽管有缺损,不过做个堵截地作用,还是完全够格的,所要作的无非就是把部队缓慢的展开,拆除无人驻守,主要是用来阻碍部队行进的鞑子营地。
前面的失败。后面的消息。都是让人绝望的,一直是僵在那里地阿巴泰坐在马上。半响没有说出一句话,还是后队过来的报信士兵才让他清醒过来:
“大将军,在后面的明军只是拉长队伍,拆除咱们的营房,却不向前。”
在马上的奉命大将军阿巴泰长呼了一口气,一直是灰败僵硬的脸色反倒是变得轻松下来,他伸手抚摸了下坐骑的鬃毛,开口缓声说道:
“明军这是想把咱们堵在这里,不准备放跑了,岳乐,你派人传令下去,这局面给咱们满蒙兵马留下的机会,也只有死拼,拼了,咱们还有一条生路,不拼,怕是有死无生,岳乐记得和那些草原上来地人说说,昨日间投降地,可都是被这些明军砍了脑袋,一个也没有剩下。”
满脸凝重的岳乐点头答应了下来,借着去派人通报,如果没有赵能地杀俘,恐怕在草原上汇聚而来的这些蒙古牧民早就或者投奔对面的明军,或者是直接的哄堂大散,根本没有什么忠心作战的心思。
得一遍遍的强调对方杀俘,你就算是有心投奔投降,并且是逃跑,恐怕也会被人毫不留情的杀掉。
那从早晨打到天黑的战斗,已经让双方结下了血海深仇,除却用鲜血来洗去这种仇恨之外,再也没有别的可能,只有不断的和这些墙头草一般的蒙古牧民强调,他们才会意识到自己也是身在绝境之中,也要打起精神去战斗。
前面是人马精强的大军,后面则是疲惫之师,阿巴泰想要调转部队去主力突破后面的登州军,但用作屏障的大营,却阻碍了自己的行动,登州军把南向的大营拆除,北面的营栅却还留着。
先不说这些障碍,要想攻打过去,还要跨域这些障碍,因为这些障碍的阻截,转向的动作也会变得非常的缓慢,恐怕北面的明军也不会放过这个追打的大好机会,那时候,情势可就危急了。
胶州营用种种的手法设置了这个局面,逼得阿巴泰身处绝境之中,不能逃,只能战,而且只能和对面的胶州营大军死战,一切都是由不得他自己了。
奉命大将军阿巴泰作出了死战的态度,对面的耀武扬威也已经是做完了。
胶州营的主帅李孟坐在马上,对着身边的传令兵下了命令,语气很淡然,他现在所做的事情,倒真是像在打猎,开口说道:
“传令马队统领汤二,带马队出战。冲溃鞑子兵马的军阵,但切记要掌握个分寸,冲完之后,他的骑兵要把周围给圈住,免得冲散了,不好收拾!”
这命令可是复杂了不少,传令兵那边去传令之后,骑兵统领汤二那边却没有什么犹豫。马上就开始发动。
马军的大部分部队都是掌握在李孟地手中,汤二率领的骑兵从开始的几十人,到现在已经是将近七千人的大部队。
在胶州营内部之中,骑兵差不多全是老兵,而且装备和军费各方面都是有所倾斜,训练更是严格无比,这样的部队,即便是在胶州营之中。也能算得上是一等一的精兵。
而在这些骑兵之中,有两千兵左右是身穿铁甲,完全的老兵组成,他们身上的铁甲不是方才那些骑兵地环臂铁甲,而是胶州营兵器制造局按照西洋板甲的模式。打造的胸甲和头盔。
当时这个装备所花费的工时和材料,几乎影响了兵器制造局的火器制造,可见耗费的巨大。
之所以打造这么一支骑兵出来,就是为了让他们在战场起到一锤定音的决定性作用。可以在需要他们摧毁敌人的时候,就站出来去摧毁敌人。
现在这个时候,就是这支部队登场地时候了,汤二率领的这一支铁甲骑兵,就是在涡水之战中摧枯拉朽,扫荡闯军的铁骑兵。
这支铁骑兵排列成四个方队出现在两军大阵中间的时候,鞑虏的大军彻底被震撼了,对面地骑兵就好像是一个个钢铁怪物。经过黑化处理的铁甲,发射着阳光,那种闪烁好像是来自地狱。
铁骑兵手中拿着的长矛和方才的那种长矛不同,长矛要更加地长一些,矛尖闪闪发光,马匹的身上也是披着类似毛毡一样的防护。
尽管隔着几百步,可鞑虏军将谁都知道,这样的防护下面。弓箭怕是很难造成伤害。就算是尽距离的劈砍刺杀,对人身上穿着的甲胄恐怕也是无能为力。这到底是一支什么样的骑兵。
就算是前锋营和骁骑营的骑最精锐骑兵,也未必能有这样地披甲程度,也未必能有这样的肃杀模样。
他们自然不知道,战士的甲胄和长矛还有马匹身上的马具,已经是太沉重了,为了能承载这沉重的重甲骑兵,灵山商行花费了巨大的力气去往各处购置马匹,甚至有用兵器和在河南的陕西流民军队换取马匹的事情发生。
即便是这样,铁骑兵地运动能力也是有限,在目前这种对峙地局面下,冲杀几个来回马力也就耗尽了。
种种种种,但这铁骑兵依旧是战场上最可怕的军队,在胶州营地士兵眼中他们是士兵的理想和榜样,是军中最威风的象征,在鞑虏的军队眼中,她们就是从地狱中跑出来的魔神。
铁骑兵的四个方队在中央,其余的骑兵分成两队在铁骑兵的两翼策应,稍微的安静过后,李孟扬起了手,轻轻的向前挥下。
刚刚停歇的鼓声,突然间齐声的敲响,每一下和每一下之间都有恒定的间隔,单调之际,可配合上此时的军势,气势冲天,迫人无比!
汤二伸手给自己盖上了掀起的面甲,轻轻的一夹马腹,在两个方队前列中间的他开始缓慢的向前,坐骑一动,汤二的手中的长矛向前倾斜,和其他骑兵的长矛不同,汤二手中的长矛比其他骑兵的长矛更长一些,并且矛杆都是被漆成了显眼的朱红色,在矛尖处挂着一个黑色的三角旗。
配合上单独甄选的高头大马,汤二的一举一动实际上就是整个胶州营骑兵的信号和命令,他一动,长矛倾斜。
战场的地面好像是突然震动了一下,好像是隐约间有闷雷打响,汤二身后的四个铁骑兵方队也是缓缓的开始动作,蹄声的确如雷,两翼的轻骑也开始前行。
马如龙、阵如山,以不可阻挡的气势,向着前面的鞑虏军阵前进。
胶州营!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