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些长老和修士逐渐开始意动。
问世间，哪个不想长生？
但也有人发出不耻的声讨，每当这时，殷雪只是冷笑着地看向对方，将他们的面孔记下来。
这时。
已经与二长老战斗在一起的澹台影渐渐占据了上风，她分化出一具分身来到对峙众人的上方。
“莫要听信她的蛊惑，你们连圣阶之巅都无法触及，逆天而行的代价你们能承受的起吗？”
“自己好好想想，先不提她们三个活了一万年的老怪物本身天资会有多么强大，就说一千三百年前的商无缺，都是那个时代力压群雄的无上强者…”
此话虽然难以入耳，但却让众人顿感警觉，纷纷从诱惑中清醒。
能有资格站在这里的强者，哪个人的头发丝不是空的，他们对自己有几斤几两还是比较清楚的。
想想看，如果连圣皇殷昊那么多天资超凡子女仅有三个活到现在，可见这夺舍术法也不是人人都有资格使用。
于是。
众人不再有所保留，他们迅速加入到混战中去。
顷刻间。
偌大的西曼山被隔绝成了四方战场。
苏谦陌与殷鹭、澹台影与商无缺、殷雪与群雄以及试图把自身洞天炼化到此间，来提升两位皇姐战力的殷兮。
而澹台影那具分身没有选择与本体融合，她来到了花嫣面前搂住了她的双肩。
事态发展的一连串变故，让花嫣倍受打击。
甚至让她对这个世界的真实性产生了怀疑。
“嫣儿，其实你的性格和我年轻时很像很像。”
花嫣抬起了头，眸间瞳孔的焦距忽远忽近。
“师尊，如果是你，你会选择怎么做？”
澹台影摸着她的头发笑道：
“如果是年轻时候的师尊，我会选择不顾一切去斩杀他，如果是成为圣殿殿主的师尊，我会选择与她们四个窃天之贼来战，至于现在的师尊么…”
说到了这里，澹台影看向最远方的那处属于苏谦陌节节败退、血雾横生的战场幽幽说出后半句：
“我选择顺其自然。”
一副澹台影来之前的画面在她脑海里浮现……
昨晚后半夜。
听完诸女这些天发生的故事后，澹台影又恼又怒。
但她已经没有了年轻时那种火爆的脾性，她强行压住想要捶死苏谦陌的决心，然后与蒲采薇合理推演了一番圣域倾亡的变数所在。
可惜，她们无从推演。
这种情况一般有两种，要么事情本身就不存在，要么推演的主体远远超越了两人的境界太多。
而这两种选择，澹台影更愿意相信后者！
就在心事重重的澹台影准备离开圣女宫，前往圣殿调查更多情报时。
苏若灵给了她一句忠告：“师祖，记得，一定要顺其自然哦！”
顺其自然！
何为顺其自然？
这个概念的界限很难去用澹台影自己的标准去判断。
比如现在。
如果是灵儿没有提醒过澹台影那句话，她绝对会选择悄然无息地出现然后对殷鹭出手先行救下苏谦陌。
可就是一句顺其自然。
让澹台影无法评判顺其与自然这两者评判的标准在哪里。
与蒲采薇一样，即便是主修力道的她，同样信奉天命至上。
但偏偏如此，澹台影看着节节败退血雾爆飞的苏谦陌，尽管心里有种难言的焦虑，可她却不能按照常理去作出自己想要完成的举动。
因为苏若灵不信宿命，她对顺其自然的理解与澹台影以及蒲采薇所理解的方式不一样。
凡涉及天机，无不触之因果。
所以澹台影只能揣测，灵儿口中的顺其自然应该是让她违背自己的信仰，逆心而为，也就是什么都不去做，以旁观者的角度静看事态的变化。
但她又看不下苏谦陌一直这样受虐，因此她想激发徒弟花嫣的战斗情绪。
在这里，除了她们与商无缺这四个窃天之人外，她只相信自己的徒儿花嫣会拥有改变战场格局的能力。
这并不是说花嫣本身战斗力只位居于几人之下。
而是因为她是圣域天道所眷顾的圣灵体。
在澹台影自己无法帮助到苏谦陌的情况下，只有花嫣能够为他带来祥运。
战场瞬息万变，一丝一毫的影响都能在刹那影响到整个战况的格局。
最终，在澹台影分身期待的目光中。
花嫣作出了自己的选择。
“待此间事了，我会与他不死不休！”
随着话音落下，她的身影闪烁到了天际独属于苏谦陌与殷鹭的战场！
因果之力，玄乎其玄，牵一发而动全身！
花嫣的加入，引来了殷鹭的侧目。
她阴笑起来：“识时务者为俊杰，看来你要比你师尊更明白这天地大势的走向！”
她以为，花嫣依旧没有从仇恨中清醒。
可惜。
迎接她的是花嫣圣灵化的擎天巨掌。
对殷鹭而言，这一招并不强大，甚至都没有破开殷鹭的防御对她造成半点伤害，可它的侮辱性很强。
就像是一个小孩童跳到成年人的脸上，狠狠给了对方一个不痛不痒但有声响的大比斗！
“呵呵呵！”
天地间，传来殷鹭阴郁至极的冷笑。
在那刺耳且令人作呕的笑声中，是一具连古家姐妹那让皎月都失色的容貌都无法遮掩住殷鹭隐藏在皮相之下的丑恶灵魂。
西曼山的穹顶下，也只有苏谦陌清楚，殷雪、殷鹭、殷兮的真正底细，她们就是万年前殷玥口中那些个勾结天外来人企图与其共享圣域的叛奸其中之三。
“很好，你成功惹怒了本宫，本宫会像折磨太师祖那般，一刀刀削去你身上的皮肉…”
说着，殷鹭就要抬起手，愤怒的她想要使出最强一击废掉仅仅只有圣人境界的花嫣的武道灵根，然后慢慢折磨。
可就在此刻。
始终固守本心，没有被殷鹭打到神魂崩溃，意志消沉的苏谦陌终于出手了！
一道道在他骨髓中隐积了许久的剑道法则骤然爆发，宛如白日闪烁于苍穹之巅!
所有战斗中的圣殿长老、中央帝国与大乾的世家修士、甚至是殷雪、殷兮以及战斗到白热化中的澹台影与商无缺皆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倒不是苏谦陌的剑道法则强出了天际，震煞了世人。
而是此剑道法则中融合了一股连此刻全力施展本我夺舍道的殷鹭都感觉到邪恶的气息。
这股气息，即便她们没有见过，却也能感受到至阴至冷。
没错，就是让整个星月近欲沦陷的绝对尸道！
在这一刻，所有人都感觉到了不适，仿若传闻中肆虐星月与万朝的殷玥女魔亲临！
殷玥，是万年前最惊艳最耀眼的天骄，即便是存活了万年的殷鹭等人，在联想到自己的皇妹时，都感受到一股凉意袭来！
怪不得苏谦陌一直以来有恃无恐，原来皇妹才是他最大后盾！
她们三个自然是畏惧殷玥的，万年前，她们都曾追随过太子皇兄，所以也自然仇视光芒更加耀眼的殷玥。
在那岁月里，殷玥曾不下五次身负重创，差点身死道消，都脱离不了她们三个的影子。
没有人是天生的坏胚，但殷鹭、殷雪、殷兮她们三个的恶与毒却是刻在骨子里的。
此刻，殷鹭已经停下指尖的动作，她神色凝重地望着苍穹四周，与殷雪、殷兮汇聚在一起，至于其他人，也谨慎地拉开战场。
圣域这片星空下，没有人不惧怕殷玥的存在，因为她的尸道与传统圣域尸修不同，她的尸道是世间最纯粹的法则，这种法则能够同化一切不纯粹的大道，包括大圣存在。
而在场众人，没有一个大圣选择纯修单一道法，而纯修单一道法的修士，不可能拥有大圣境界（圣域修士在成为大圣之后，便会选择多样化的道法专研与修炼。）。
所以，这基本上属于一道无解之题。
“不对！”
这时，殷兮突然大喊起来。
“不是皇妹藏在他的身上，而是这小子独自一人搞出来的！”
闻言。
殷鹭两女以及澹台影等人悬积在心头的巨石终于放下！
殷雪更是近乎讥讽似的调笑起来：
“屡屡给我们惊喜，你的强大已经超出了我们的预期，可惜你不是女儿身，无缺，这副肉身你可满意？”
商无缺哈哈哈大笑，“从一千三百多年以前开始，属下就明白，追随三位殿下是我商某此生最正确的选择。”
两人之上，殷兮也勾勒完成最后一缕曙光。
“洞天已然炼化于此，诸位，属于我们的时代终于来临了！”
“哈哈哈…”
天际上，回荡着四个窃天之人肆无忌惮的笑声。
她们那令人作呕的狂笑感染了众人，一时间，就连澹台影都有些心灰意冷的信念动摇。
因为此前她就在圣女宫中推演过，圣域或有倾亡的预兆。
能于万千红尘中成为大圣，澹台影自然坚守自己的道心，她信天命，信时运，这不能说错，因为这也是三千大道中的一种。
眼见殷兮洞天坠落西曼，众人大势已去。
澹台影此刻只能在不断幻想，她还能翻盘的机会在何方？
殷兮三女外加商无缺，近乎占据了圣殿总战力的七成。
只要她们想，这股力量足以横扫圣域任何一个顶级皇朝，也只有大乾皇朝全盛状态下洞虚派能够与之四六开。
所以全力以赴与之对决到底，此刻已经成为了一种奢望。
或许在大势的欺压下，在场这些长老极有可能选择临阵倒戈。
那她自己还有什么优势？
神魂自爆？
不可取，若她对峙的敌人是圣域正常武修，自爆无异是一种从根本上解决问题的选择。
可面前四个敌人主修之道皆本我夺舍道，她们的躯体本就是暂时寄主自身灵魂的载具，所以澹台影的自爆并不能伤及她们的本源，反而会杀敌一百，自损一万，让站在她身后的圣殿长老以及中央大乾两朝修士蒙受损失。
那么，梦道又如何？
电光石火之间，澹台影作出了选择。
可下一息，殷兮就淬灭了她的幻想。
“呵呵，殿主这招早就过时了，若是三天前，你还有很大机会…”
澹台影的梦道来自于苏谦陌的传授，但她并没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如今，连苏谦陌大圣级别的梦道都在圣殿传承了万年的神器下遭遇了克制，何况是她？
到了这个时候，群雄只觉莫名的伤感笼罩在心头。
就像是一股又一股的黑暗阴云正在从天际席卷而来。
举世悲凉！
在这种无限压抑的氛围下，终于有道心不坚的修士选择了放弃，他跪倒在天地：
“我愿追随侍奉四位长老！”
可迎接他的只有殷兮四人狂浪的大笑以及圣殿众人万千道宛如泄愤一样的虚空招法！
商无缺冷笑道：“呵呵，人性的劣根就是如此，生死关头便会选择自相残杀或者背叛…”
闻此，殷兮三人身形一颤。
她们身旁的商无缺并不知道这句话触及了殷兮三人内心最不愿提及与回首的过往。
殷雪淡淡道：“无缺这是在说自己么，别忘了，当初的你可是亲手屠戮了商家所以族人…”
商无缺赶忙摆摆手否认：“殿下误会了，属下说的是人，可我又不是人，哈哈哈！”
耳畔刺耳的大笑，以及那句话，可我又不是人彻底点醒了殷雪三人。
对啊！
她们从幼年便开始欺凌皇妹殷玥，成年勾结魔修试图抹杀殷玥，再之后又向天外之人提供父皇与殷玥的情报，以及为了寻找适合她们的载具，屠戮了圣域万年之久…
她们早就不是人了！
见三女神情呆滞起来，一旁的商无缺顿时感觉到了压力。
别看他也是夺舍而活，可本我道痕与她们三个相比，简直就是三岁孩童遇到壮年男子，长久以来，他都得事事仰仗三女的脸色去做。
“殿下，其实属下…”
就在商无缺想要解释更多时，殷雪与殷兮的身上突然爆发出大量的本我道痕。
一时间，整个苍穹都被两女身上迸发出来的煞意光芒所覆盖！
见此，殷鹭和商无缺的脸上同时露出了夹杂着浓郁嫉妒的呆滞。
至于其他人，脸色则是愈发难看。
因为她们居然在此情此景下顿悟了！
整整一万年过去，她们终于踏出了那一步！
入神！
澹台影复杂地看着殷兮两女，她眼神里的战意逐渐散开，或者说她已经丧失了继续战斗下去的勇气和决心。
谁人又能想到，居然是因为她们坏得不够彻底，所以才一直没有突破神境，如今她们在商无缺的神助攻下，彻底化身为恶魔，心境因此也提升了！
这种感觉就好比违背命运也是一种命运一样，坏心境也是一种心境！
“咔嚓！”
西曼山的穹顶爆发出一道扭曲的电光，这道电光蔓延了亿亿万里，彻底照亮了圣域大陆！
圣域所有修士、凡人、生灵同时抬起了头！
神劫！
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