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你忘啦?调整公司财会的事。喏,这是我打印的公司财会情况一栏表,我们先商量一下,如何调整好。”
尤兴宝接过表格,皱着眉头看起来。这时,一个分公司的负责人走进来说:“尤总,你回来了。我一听说,就赶过来,向你汇报事情。”
然后才对郭艳红说:“郭总也在啊,你们有事?”
尤兴宝放下表格,正要跟他说话,郭艳红抢着说:“对,我们正在商量事情,你先到会议室里坐一会吧。”
“好好,你们先谈。”这个见了尤兴宝就点头哈腰的部下,涎笑着退出去。
他刚走出门,尤兴宝就一脸不快地对她说:“你这么急干什么?他们三个人也是这样,一个接一个给我打电话,你们是不是串通的?”
郭艳红忍无可忍,但她怕人听见,只得压着声说:“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啊?调整公司财会,是那天说好的事,你拖着不办,到底是什么意思?”
尤兴宝说:“我有什么意思?你看看,这些财会都好好的,调来调去,不是人为制造矛盾,给本来好好的公司添乱吗?”
郭艳红瞪大眼睛盯着他,气得不知道说什么好。她平静了一下自己的激动心情,低声而严厉地说:“尤总,我真的没想到你是这样一个人?上次,他们三人在这里说得这么明确,你还这样装糊涂,有意思吗?你要是真的不明白,那我就再说一遍。”
这次,牛不蒙决计要把该说的话全部说出来,不再回避:“尤总,我跟你说,天兴集团不是你的私人公司,而是有股东的股份制公司。所以,你不能像私人公司一样,大权独揽,要怎样就怎样。股份制公司,就要按照公司章程和现代公司的管理模式来进行管理,职权利明确,财会公开透明。”
尤兴宝有些吃惊地盯着她:“唷,只几天不见,你怎么变得这么厉害了?是不是跟他们碰过头了?”
“什么碰过头?”郭艳红提高声音说,“这件事,他们上次就说好了的,还要碰什么头啊?”
“那我发现你怎么突然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尤兴宝不客气地说,“那么凶,那么狠,还显出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啊?是谁在背后给你撑腰?你到底想干什么?”
郭艳红不再像以前那么软弱了,而从一个任他欺凌的弱女子,一下子变成了一个伶牙俐齿的女中艳杰,所以让尤兴宝大感意外。
郭艳红咄咄逼人地怒视着他,反击说:“这话应该是我问你,而不是你问我。我这样做,是要夺回属于我的权益。而你呢?你这样说话不算话,躲着不办理,到底是什么用意?”
尤兴宝不屑地提着嘴角,冷笑一声:“哼,我这样做,你难道不知道吗?
“我知道什么?”郭艳红一时没有反映过来,俏眉紧皱,厉声反问。
尤兴宝脸上泛起嘲讽的微笑:“在厦门的宾馆里,我不是告诉过你了吗?”
“告诉过我?”郭艳红还是没有想到这上面去,“应该是我告诉过你,而不是你告诉过我:你这样做,就是为了独吞公司,把我们四个股东都吃掉,是不是?”
“哈哈哈——”尤兴宝用不自然的笑声,来掩饰尽头的尴尬。他见郭艳红一脸的茫然,才收住笑声,敛起笑容,压低声说,“你的记性怎么这么不好?”
郭艳红这才想起来,脸色都气白了。但她还没有说话,尤兴宝就进一步启发她说:“我这样做的目的,都是为了一个字,你知道这个字是什么吗?”
“你——”郭艳红愤怒地指着他,真想扑上去跟他拼命,“真无耻。”
尤兴宝却嘻皮笑脸地说:“你只要继续跟我好,我可以把这里的所有权力都交给你,我就到厦门分公司去坐正,看你看怎么样?”
郭艳红再也坐不住了,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不顾一切地说:“你再说这种不要脸的话,我就去把姚红梅叫过来。”说着转身往外走去。
尤兴宝的脸吓黄了:“喂,你疯啦?!”
郭艳红在门口停住脚步。尤兴宝见她止步不前,又凶起来:“你真敢去说?算你狠!哼,一个女孩家,难道就不要脸了?”
郭艳红的软肋被他抓住了,她哪里真的敢去叫姚红梅啊?真这样的话,那天兴集团可就热闹了。她只是想吓唬他一下而已,没办法,她转过身,走回来,两眼喷火地瞪着他:“你,还好意思说这个话?有没有一点自知之明啊?”
尤兴宝愣愣地看着她:“我怎么没有自知之明了?”
郭艳红说气得没话说,就把这句最不应该在这时候说的话,一字一顿地说了出来:“你是个什么人?你自己不知道?”
尤兴宝铁青着脸反问:“我是什么人?”
郭艳红没有把“你是一个大贪官”这句话说出来,而只说:“你迟早会出事的,你出事了,我们的股份怎么办?不也要被没收吗?”
“你说什么?”尤兴宝脸色由青变白,难看得吓人。他最怕听到的话,竟然从他最爱又最恨的小美人嘴里迸了出来。
郭艳红为自己终于有勇气说出这句话而高兴,心里像吐出了一口恶气般轻松不少:“怎么?我说错了吗?这是事实,谁也回避不了的事实,很可能马上就会发生的事实,你难道真的就没有想到吗?”
尤兴宝像被击中要害一样,浑身无力地仰靠在椅背上。沉默了好一会,才声音低沉却杀气迷蒙地问:“你跟罗真生接触过了?”
郭艳红一愣,知道自己因为冲动说早了话,就回答说:“没有,这些年,我从来没有跟他们接触过,你不要瞎怀疑好不好?”
但她的解释已经没有用,尤兴宝的心里开始翻江倒海起来。郭艳红的话触到了他的痛处,也击中了他最虚弱的地方。
是的,这是他最大的心病,最重要的隐患,像长在体内的一个毒瘤一样。平时,他也一直感觉着它在隐隐作疼,一直想去摘除它,但没有付诸行动,也从来没有这么害怕过,更没有这么迫切过。
现在无意间被她捅了一下,他感到了钻心般的疼痛,才突然醒悟到它的严重性和摘除它的迫切性。那么,如何摘除这个隐患呢?他还没有想好,于是,他对昂首挺胸地在站在他面前的郭艳红说:“好吧,我下面还有事,这事明天再商量吧。”
郭艳红不知道他的心思,应答说:“好吧,我希望你明天把这事办了。现在,下面所有的财会都只听你一个人的,这对我们四个股东来说,是不安全,不公平的。对天兴集团来说,也是不利的。”
“行行,明天就解决它。”尤兴宝为了打发她走,爽快地答应说。他要静下心来,好好地想一想这个问题。
郭艳红走后,尤兴宝先去会议室里,跟那个分公司的负责人谈工作,然后回来,关了办公室的门,仰在高靠背的太师椅里,想郭艳红说出口的这个问题。
郭艳红敢于挑破这个问题,就说明情况已经发生了变化,而且是很严重的变化。这等于是挑破了他体内那个存在已久的肿瘤,让他感到了一阵死一般的疼痛和恐惧。
疼痛之后,他忽然想到了一个十分严峻的问题:那就是他的最大威胁和敌人,不是别人,而是郭艳红!
以前,他也朦朦胧胧地想到过这一点,但没有那么明确,也不太相信。即使有些相信,他也以为金钱的感情这两个特殊的武器,完全能够战胜这种威胁和危险。
特别是感情,最有力,也最有用。他知道,女人一旦对一个男人动了真情,就会忠诚于他,什么事情都能为他做,何况只是替他保密呢?所以,他才拼命地追求她,不顾一切地强暴她,然后用**来征服她,用减少她与别人的接触来限制她……所有这一切,目的都是为了让她死心塌地地做她的情人,与他保持一条心,为他保密,替他卖命。
金钱有时就没有那么可靠了,甚至还会适得其反。他知道,女人跟男人一样,手里一有钱,身板就直,说话就硬,而手里要是有了权,就更加傲慢,更加不可驯服了,所以他才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削弱她手里的权力,一步步剥夺她总经理的权利。
他先是借他老婆追查她为契机和理由,把她支在外面的分公司,不让她回来,然后不动声色地架空她,把她的人一个个调到非关键的岗位上,什么事也让不让她知道。
他在公司中层干部会议上再上强调:一个国家只有一个集党政军大权于一身的领袖领导,才能保持安定团结的稳定局面,才能保证经济建设的快速发展和各项工作的顺利进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