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锦轩站在门口,看着刘永东昂首阔步走进来,不知怎么称呼他为好?也叫他刘总?他似乎叫不出口;叫他名字,在众员工面前显得太突兀;不打招呼更加不妥。
于是,他对刘永东点点头说:“也给我弄个报到签吧。”
在别人看来,他这种态度有点傲慢。而刘永东呢?也不像接他来的那天热情了,他只不冷不热地“嗯”了一声,就转脸对接待小姐说:“给他搞个报到签。”
吧台小姐赶紧说:“好的,刘总,我这就给他办。”刘永东没听完,就转身往自己的办公室走去。
李锦轩走进自己的办公室,在办公桌边坐下来。抽开空荡荡的抽屉看看,不知道干什么好。他当过教师,养成了一坐下就抽抽屉要忙碌的习惯。
在学校里,他的时间安排得紧张而有规律,很少有在办公桌边闲坐的时候。他现在非常想往这种忙而不乱的有规律生活。没事干是最难过的事,他想过去问刘永东,却又觉得不能太着急,就耐心地等刘永东来给他安排工作。
可他左等右等,一直等到十点多钟,刘永东都没有来找他。他等不住了,站起来,有些谨慎地走进董事长室,立在学生前面,轻声说:“刘永东,有什么事让我做做吗?”
刘永东抬起头来,想了想说:“不要急,李老师,你先熟悉一下公司情况吧。以后,有你忙的时候,啊。”
李锦轩退出来,又在办公桌前坐下来,喝茶,看报。公司文秘小包在电脑前打着什么东西。司机小林和杂务老方都不在。两人不知是有代沟还是陌生的缘故,谁也不说话。
办公室里除了键盘声,静得让人有些不安。等到中午,有人来送客饭。小包站起来问他:“李锦轩,你吃红烧肉还是小黄鱼?”
不知为什么,李锦轩听小包叫他名字,觉得有些别扭。吃盒饭时,刘永东来到门口看了看,对他说:“你已经吃了,否则跟我到下面的饭店去吃。”
没说完,他就转身走了。李锦轩不知他是对小包说的,还是对自己说的。
以后几天,李锦轩依然无所事事。一天到晚,不是喝茶,就是看报。他感到奇怪,刘永东拼命让我来上班,真上了班,又不给我活干,这是为什么呢?
他决计瞅空问问季红琴,却又怕与她单独相处,勾起那种暧昧的回忆,产生不好的影响。但这天他实在憋不住,就去找季红琴。
上午九点半,刘永东一上班,在公司里转了转,就带了秘书小包出去了。一会儿,季红琴也来上班,不声不响地走进自己的办公室。
李锦轩等待了一会,不见有什么动静,就站起来走出去,走进了总经理办公室。
“来来,李老师,坐一会。”季红琴见老师进去,连忙热情地站起来给他泡茶。
季红琴的总经理办公室没有刘永东的董事长室那么豪华,但也很气派。两间房子连在一起,中间有一道门相通。外面是财务室,里面就是总经理办公室。
“我没事干,闲得慌,想来问问你,公司里有没有事情让我做做?”李锦轩在季红琴大办桌前的棕色沙发上坐下来,装作随便的样子说。
季红琴把茶端到他前面的茶几上,走去将中间那扇门关了,然后坐到自己的靠背椅上,垂目凝思。
李锦轩敏感起来,他有些紧张。外面有两名财务在办公,她这样神秘地关门,她们会怎么想?要是传到刘永东耳朵里,他会产生误解的。
是的,自从他一来这里上班,他就有意回避季红琴的目光,更不敢与她单独相处。现在他一进来,季红琴就这样神秘地关门,他真的有些害怕。怕季红琴提起旧情,更怕她说出什么让他不安的话来。
他浑身发痒,屁股下好象有针刺一般坐不住。他朝中间那扇门看着,真想过去把它打开。可季红琴却将两个手肘优雅地撑在桌上,静静地看着他。
这平静的目光,使他越发地不安。恍惚间,他仿佛又回到了以前的学校。
那天晚上,他也静静地坐在办公室里,但位置跟现在正好相反。他坐在办公桌边,而季红琴低头站在他的办公桌前,红着脸轻声问:“李老师,这‘韬晦’一词怎么解释?”
李锦轩没有马上回答,而是静静地看着她。她的脸很亮丽,头发撅在脑后,**起伏着,睫毛一闪一闪地动。
办公室里只有他们两个人。他知道这个词只要查一下字典就知道了,可季红琴偏偏要在老师们都走了之后,候他一个人在时才来问他。
这说明她已经在外面转了一会了。在他的注视下,季红琴的脸越来越红,手里的纸瑟瑟作响,心也咚咚直跳。
她是班里最漂亮的女生,发育早,身材丰满,亭亭玉立。那时他也只有22岁,大学毕业不久的他英俊潇洒,风趣幽默。班上有好几个情窦初开的女生都暗恋着他,季红琴是其中最热烈的一个。
只要他一来上课,季红琴就羞涩地红了脸,有时低着不敢抬头,有时大胆地紧紧盯着他。开始,李锦轩一对上她的目光,就赶紧掉开。可慢慢地,他也憋不住要与她对视了,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两人的目光越粘越紧,有时甚至还哧哧地直冒火花。
真的,那时,他一节课不与她深深对视一下,心里就有失落感。于是,季红琴往他办公室里跑的次数越来越多,大都是故意请教问题的。
李锦轩感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决心斩断这不该滋生的师生恋情,就轻声说:“季红琴,这词你只要查一下字典就知道了。以后,你有问题就在教室里问,啊。你还年轻,应该把精力都放到学习上去,有些事情是不可能的,你不要糊思乱想,这会影响你前途的。”
季红琴没等他说完,就脸色苍白地奔出了办公室。过了一个多月,他发现季红琴的目光与刘永东对上了。课上常常一个往北看,一个往南望,对视的时间越来越长。有时还相视而笑,神情亢奋。刘永东嘴里的话越来越多,在课上,有时自言自语,有时故意提问,目的都是想引起季红琴的注意。
看到他们相视而笑的情景,他心里说不出的难过。想找他们谈话,又找不到正当的理由,只得开只眼闭只眼地忍着。
有次,数学老师发现刘永东在课上给叶红琳传约会纸条,课后告诉他,他严厉地招他谈了话。那次刘永东偷看黄色手抄本《少女的心》,他没收后,曾在到他家里去家访的路上对他说:“你的思想意识不健康,要是不改的话,将来肯定不会有出息的。一个农村孩子,要努力考上大学,跳出农门,才能真正得到黄金屋,娶到颜如玉,吃到红烧肉……”
可到了社会上,有些道理却常常行不通,甚至还出现了令人难以理解的相反情况。一些得到黄金屋,娶到颜如玉,吃到红烧肉的人,都不是学校里的好学生,有的甚至还是连自己的名字都写不端正的差生。
但季红琴当时跟刘永东亲近,只是对他的一种报复。她还是那样热爱他,迷恋他,所以才在毕业后的一天,不顾一切地找到他的家,激动地投入他的怀抱,跟他拥抱亲吻,还跟他同床共眠。
但他以一个老师的品行克制了自己,没有向她伸出手去,更没有突破师生间的那道伦理屏障,真正交融在一起。
现在,季红琴也静静地看着他。她在想什么呢?李锦轩不无紧张地想,难道她还对我有情?一定要达到男女相爱的最高境界——身心完全交融在一起才罢休?
不行,千万不能这样。这样,我就对不起刘永东了,也有失一个老师的身份。
这样想着,他就克制住激动和不安,努力平静地说:“季红琴,真的没想到,我们还能见面,而且以这种方式见面。唉,作为一个老师,我感到非常汗颜,也很尴尬。”
季红琴不象中学里那么稚嫩了,神情举止都显得老练了许多,说话更是厉害:“李老师,你怎么这样想呢?这说明我们有缘份啊。真的,这就是天意。否则,我们这么多年没有联系了,上海滩上的人又这么多,怎么就那么巧地相遇了呢?”
说着眼睛定定地盯着他,美丽的脸上泛起红晕。李锦轩抬眼去看她,被她**辣的目光螫了一下。他赶紧移开目光,身体不安地颤抖起来。
季红琴脸一红,显得更加楚楚可怜。再加上她白里透红的肌肤,被身上那身高档春秋衫勾勒出的丰满**,**苗条的身材,特别是那双一直要与他对视的迷人眼睛,都让他心慌意乱,不敢抬眼看她。
季红琴则压低声温柔地说:“李老师,前天我一见到你,就很激动,真的。我一直想跟你好好聊一聊,却发现你好像有意在回避我,我就没有敢找你。其实,我心里一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