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徐听得懂他的意思,心里偷乐,表面上却乌着脸不出声。ⅰⅰ于是,他们就退了房乘车去绍兴。
旅游时,小徐象个精灵似的,眼睛一直与他一闪一闪地对视,却总是与他保持着适当的距离,连手也不让他拉一拉,不要说实现他出来时定的最低目标——抱一抱吻一吻她了。
李锦轩气得肚皮鼓鼓的,但没办法,总不能性骚扰人家吧?这样,逛到天黑,他们就各怀心态地回来了。
李锦轩最大的收获,还要算他搞到了半个版面。整个联络处前前后后招了一百多人,跑了半年,就他搞成了这半个版面,收到了六万元钱。真是太可怜了。
李锦轩搞成这半个版面,也不是凭本事,而是凭关系。他搞来搞去搞不成,觉得太丢脸,经过几个星期的思想斗争,就鼓起勇气打电话给老同学董惠兵。
董惠兵说:“本来我是不想搞这种有偿新闻的,但你老同学来,就不能不破一次例了。”
这样,李锦轩就印了一个大而空的名片,悄悄潜回了老家。回到老家,董惠兵没有以个人的名义招待他,而是用公事公办的方式接待他,热情而隆重。董惠兵把老家的教育系统确实搞得有声有色,成绩斐然,在全省乃至全国名气很响,所以他基本上没怎么替他吹,而是实事求是地写了半个版的文章。
发表后,董惠兵让财务给他汇了六万元钱。
他拿到两万元提成后,本想给他一万,可还没来得及给,他就打电话给他,让他再回去一次,说是给他做一笔生意。他喜出望外,马上赶过去。大大出乎他的意外,这次是董惠兵私人让他写一部书,说给他五万元报酬。
董惠兵真是出手不凡,李锦轩书还没有写成,就大方地先把钱给了钱,还给了他一台手提电脑。这是他有生以来拿到的最大一笔报酬。也是他一生中最有钱的时候,他手头一下子有了七万元钱。于是,他就想以此为起点,迅速拓展赚钱门道,发财致富,车房俱备娶娇妻,达到人生的辉煌境界。
可是心慌吃不得热豆腐。李锦轩想来想去,觉得自己要速成暴发,别无他途,还是只有跑工程。只要跑成一个大工程,就什么都有了。
于是,他又在工程圈子里钻起来。但他心急手松耳朵软,很快,手里的七万元钱就变成了骗子们的奖金。而且是他小心谨慎地亲手颁给发给了十位骗子,而不是一下子发给一个骗子的。
李锦轩先化五千多元钱,奖励上海一个房产公司的骗子们吃喝了一顿。这些衣冠楚楚的骗子,在上海说得信誓旦旦,说要在浙江千岛湖建两幢高层,绝对真实,一点也没有水分。可他与侄子的连襟开车到千岛湖现场一看,呆了。
现场那个售楼处的墙上张贴着一张象抢毙犯人一样的大布告,说上海这家房产公司是大骗子,请广大市民不要让他们的当。他气死了,马上去找他们交涉。
租住在一个宾馆里的骗子们面对他的责问,脸不改色心不跳,拿出一张法院的判决书说:“我们已经打赢了官司,马上就要派警察去赶他们出场,由我们接手开发了。”
说得比唱的还好听,当晚还要让他们请客。他们想,既然来了,请就请吧。结果一请,他们来了两圆桌吃客,还让他们多开了几夜房间,说马上就把工程定给他们做等等。他们回来后,就不了了之。打他们手机,他们再也不接了。去上海的公司找他们,他们搬走了。
接着七转八拐,让他碰到了一个更加正宗的骗子。
这个个子矮小的骗子,五十多岁,满脸沧桑,骗术却非常高明。他说他是部队转业军人,先是转到上海市司法局当干部,后来提前病退,受聘当了北京一家建筑公司的驻沪办事处主任。现在他手上有七八个大工程在干,都是分包给私人做的,他一个人说了算。
他包里真的有好几个公章。他还说他配有专车,在七宝的东方花园有十八套房子(给人带资做工程抵押到的),承诺便宜买给他一套(只要四千元一平方,与郭行区公检法等部门的负责人享受同等待遇)。他说自己老家在江浦路,现在在徐家汇买了一套两百多万的房子。女儿是华东政法大学毕业生,刚分配当法官,妻子是个爱唠叨的医生。
而实际上他是个会说上海话的宜兴人,一直住在新客站附近的一个地下旅馆里。他却象吃了**药,对他深信不疑。骗子就不断地打电话给他,让他请客,要他成天陪他坐在茶室里喝茶聊天。这样接触了十多次,骗子见时机成熟了,就对他说,最近北京的总部来人查办事处的帐,冻结了他的所有资金,要他暂时借点钱给他用用。
李锦轩迟疑着不肯,他就订给他一个几千万的工程,然后让他给红包,再借钱。这样,到骗子被静安公安分局抓进去时,他先后被骗掉了六千多元钱。骗子是被一个上当受骗的安徽人从他经常出没的康定路豪享来茶室里抓到的。
这天,静安公安分局突然打电话给他,他吓了一跳,以为又出了什么事。公安人员让他去反映情况,他才知道这个大骗子不知骗了多少人,最多的一个人被骗了六万多。
上海滩上的工程圈子真的太复杂了。他好容易接到世博园里一个分包小活,以为这个市重点工程总该正规了吧,谁知又遇到了一场层层分包的骗局。
那是造一条世博园区的景观桥。经过多次洽商,李锦轩与上海一个两级资质的公司订了一个闭口合同,就被象催命鬼一样地催进了场,搭临时设施,架电线,接水管……
李锦轩请了一个施工员负责现场施工,可施工员进场后发现情况异常,怎么今天来一个老板催进度,明天又来一个老板五吆喝六地指挥他们,过了一天又有小轿车开进来要检查他们……到底有多少老板啊?施工员老曹留了个心眼,一留意,可不得了。
这条景观小桥一路分包下来,到他手里已经是第六包了,从头包的两百多万,到具体做的人手里,只有一百四十万,中间几乎被剥掉了一半。等他垫进去几万元钱后,他上面的五包方才将图纸给了他。
李锦轩一算,光成本价就要一百捌十五万。也就是他造这条小桥,一分钱不赚,还要亏本四十五万。这怎么能造得起来?除非偷工减料,没造好就象**的彩虹桥一样哗啦一声跨塌掉。
李锦轩傻眼了,知道五包方在骗他,便赶紧去找他们交涉。五包方却理直气壮地说:“我们可是订了闭口合同的,你回去细致看看合同,再来跟我们说话。”
李锦轩又一次跌入了陷阱,气得跟他们吵了起来。但他们有三个人高马大的打手,一点也不怕他,得意洋洋地说:“你违约不做,就退场吧。”
意思是他垫进去的钱就无偿送给他们了。他气得七窍生烟,最后没办法,只得说:“那我就做包清工吧。五包方口头上答应,可只过了几天,就将他们搭的临时房的锁撬了,强行派自己的包清工队伍进了场。
真是欺人太甚。但打架,李锦轩打不过他们;打官司,有闭口合同在他们手里,弄不好也要输,怎么办?他心里一阵阵发堵,急得在临时房里团团打转。
将近七十岁的施工员老曹毕竟久经沙场,只轻轻一句话就救了他。他说:“你根本不用跟他们吵,只要到市建管处去反映一下,他们就会倒过来求你。”
李锦轩有点不相信。老曹就帮他写了一封举报信,送到了市建管办。市建管办将他的信转到了总包方所在区的建管所。
这天下午,他和老曹按照市建管办的指点来到这个建管所。建管所的几名男女同志以为他是一个一般的外地包工头,想先发制人地吓住他。他们走进去,开口一问,他们就群起而攻之,都说他不好,要追究他的责任。
李锦轩忍无可忍,铁青着脸严正责问:“照你们的说法,我受骗上当是错了,而他们层层转包,剥皮坑人,倒是对的?”
这样一反诘,他们先是愣了一下,继而想着各种理由来反驳他,压服他。他们厉声责问:
“你李锦轩个人有什么资格,跟人家签订造桥合同?这是违反建筑法的……”
李锦轩把手里的包往一张办公桌上一顿:“那好,你们这就给我一个明确说法,如果是我不对,我马上就走。”
“你想怎么样?”他们觉得他声气不对,有些吃惊地问。
“要是你们断定我不对,我就先到市政府去咨询,然后再到东方电视台去反映……”
他们一下子都愣住了。
李锦轩就站起来,气冲冲地对施工员说:“走,老曹,我们先去市政府信访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