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你要是坏了我们的事,我饶不了你。”
小朱也指着骂:“我怕你?结帐的时候,看是你求我,还是我求你?”
老张的脸涨得像猪肝:“妈的×,我晓得你没吃痛生活。”说着一把将小朱像小鸡一样拎起来,举起拳头对准他的脸就要打下去。
李锦轩赶紧喝道:“老张,住手!”
老张回头见是他,便放下了小朱,说:“今天看在李锦轩面上,先放你一次。”
小朱还想争口气:“有种你就打。我看你也不敢。”
老张又来火了,要冲上去,被李锦轩一把拉住:“小不忍,则乱大谋。”
老张就听了话,骂骂咧咧地到楼上,拿了震动棒去震混凝土。机器一响,民工们就各就各位,干活去了。
连浇两天才浇好,李锦轩和老张在第三天晚上七点多钟,赶到胡总家。按了楼下防盗门的对讲器,胡总的老婆开了防盗门,让他们上去。
他们走上三楼,胡总老婆挡在门口,不让他们进去:“前天晚上,你们怎么不来?他今天出国了,要半个月才回来。”
李锦轩呆住了,心里直叫苦,怎么会这么不顺利?
老张脸上的肌肉一鼓一鼓的,说不出一句话。从半开的门缝里,他看到胡总的家装饰得富丽堂皇,像个五星级宾馆的总统套房。他真想走进去坐一坐,见识见识。
可是,胡总老婆的身子紧靠在门框上,一只手抓住门,严防他们进去。
他们只好悻悻地下来,忽匆匆地往回赶。
老张愤愤地说:“都是小朱,看我回去不扒了他的皮。”
李锦轩说:“这不能怪小朱。你想想,如果胡总真有诚意,他完全可以叫老婆处理的。
我们不要把矛头对错了人,事情没办成,倒惹点祸出来。小朱也是为了工作,没有错,恨就恨胡总这样的贪官污吏。”
好容易熬过半个多月,他们又去找胡总。谢天谢地,胡总终于回来了,这天被他们撞了个正着。
他们走进他的办公室,往沙发上一坐。见里面有人,没有马上开口。
胡总看了他们一眼,客气地说:“要喝茶,自己倒。”
老张真的去泡茶喝。待办完事的人走了,胡总将办公室的门关上,才对李锦轩说:“上次因为临时有急事,才让你们白跑了一趟。”
李锦轩说:“后来,我们又来了好几次,都没有碰到你。要见你,真是不容易啊。”
胡总笑笑说:“最近确实有点忙。”
老张翘着二郎腿,虎视眈眈地瞧着他,不出声。
李锦轩看着雍容富态的胡总,脑子里闪烁着无数要对他说的话,但不知道怎么说,才能既打动他,又不伤害他。
他想了想,才字斟句酌地说:“胡总,实在不好意思,我真的是穷得不要脸了。我这钱,当时是问我老家的乡信用社,借的高利贷,只一年多就滚到两万六,直到现在都没有还清。胡总,你就帮帮忙,把钱还给我,我保证不跟任何人说。这点,我可以以人格担保。都这么长时间了,我再苦再难,也没有向谁说过,这一点,请你相信我。老张,是我的亲戚,你就放心好了。”
胡总的脸上变幻着复杂的云彩,他的内心在激烈地斗争着。但这只是一刹那的事,他马上就装作吃惊的样子说:“什么钱?我什么时候拿过你钱的?你有证据吗?拿来看看。我上次就跟你说了,这是不能瞎说的,没有证据,就是诬陷。你们就是去告,我也不怕。检察院也是要证据的。”
李锦轩看了老张一眼,老张明白了他的意思,马上拉下马脸,带着嘲讽的口吻说:“真的吗?我还第一次听说,贪官污吏受贿时,还给人打收条的。”
说着,脸就狰狞凶狠起来,对李锦轩说:“走,我们先找他的上级反映,再到检察院,我就不相信,举报受贿,还要证据才行。”说着,站起来就往外走。
胡总憋不住了,有些着急地说:“小李,别那么激动嘛,再坐一会。”
李锦轩悬着的心落了下来。他真怕胡总不叫住他们,那才尴尬呢:真的去举报,钱要不到,路费精力又白化;不去举报吧?又咽不下这口气。
幸亏这个胡总还没有到死猪不怕开水烫的程度,他们又重新坐了下来。
李锦轩说:“胡总,我们真不想弄得两败俱伤。我实在是没有办法,才老了面皮,来找你的。”
胡总尴尬地笑笑,颤声说:“没想到你弄成这样,我真有点看不过去。但钱,我肯定没有收过你,这一点,我必须再次说清楚,这是大是大非问题。我可以帮助你解决一点困难。呃,这样吧,过了春节,我们公司有几个工程要发放,到时我想办法给你一个。你呢?要找一个实力强一点的老板,跟他合作。要确保工程的质量安全和进度。大约过了正月二十,你就来跟我联系,怎么样?”
李锦轩与老张交换了一下眼色。老张马上替他回答说:“胡总能帮忙给我们搞个工程,当然好。可眼下李锦轩实在太困难了,你先给他一点钱吧,哪怕写借条也可以。等工程开工了,再还你。”
胡总眼里闪过一道阴影,不高兴地说:“要了钱,就没有工程;钱也只能给你解决一点小困难,要多少,哪来啊?我是拿工资的。”
老张说:“先给两万也行。”
这时,外面有人敲门。胡总赶紧说:“明天晚上,你们到我家里来吧。”说着,就开门让他们走出去。
第二天晚上,他们不到七点,就到了胡总的楼下。按了门铃,胡总按了对讲器,“啪”地开了防盗门,放他们上去。
走上三楼,胡总已将门开好了。李锦轩脱了鞋走进去,不禁吃了一惊。沙发上坐着两个剃着平顶头,满脸横肉的小伙子,不友好地瞧着他们。
要不是老张一起来,他还不知会被他们吓成什么样子呢。老张看了他一眼,然后大大咧咧地往沙发上一坐,自顾自地抽起香烟来。
他想在气势上压倒对方。
大家都不出声,气氛有些紧张。胡总既不给他们泡茶,也不发香烟,只是不声不响地从卧室里拿出一沓钱,往李锦轩前面一放:“这两千元钱,是我这个月的工资,你拿去吧。”
李锦轩愣在那,不知所措。他压根没想到,胡总只还给他两千元钱,总以为,最少一万元钱会给的。
老张有些生气地说:“我们不是叫花子。”
坐在旁边的两个平顶头开口了。一个脸上有一条刀疤的平顶头说:“朋友,你客气,我可不客气了。”说着拿起钱,往手上拍拍,嘴上吹吹,“两千元哪,我好长时间,没看到过这么多钱了。”
另一个眼泡有些肿的平顶头,眯起眼睛说:“道上走走的人,应该懂得一点规矩。给一点你们,已经算是有你们的面子了,还嫌多嫌少?”
李锦轩怕今晚打起来要吃亏,就站起来说:“走,老张,这钱我们不要了。”
老张却不仅没站起来走,还把脚往沙发扶手上一搁,说:“今晚,不拿到两万元钱,我们就不走!你不要怕,谁敢先动手,我就叫他找不着回去的路。一动手,你报110,我一个人对付他们。”
“什么?你好嚣张啊。”刀疤平顶头站起来,气势汹汹地朝老张走过来。
老张跟上次一样,先发制人。他猛地抓起茶几上的一只杯子,用力朝地板上掼下去。
“哐啷啷——”一声惊天动地的炸裂声,把屋子里的人全震住了,连两个平顶头也都呆若木鸡。
老张故意高声对李锦轩喊:“快报110。”
这时,胡总老婆从卧室里扑出来,有些气急败坏地冲胡总喊:“你死啦,给他们算了。”
然后对李锦轩说:“报110有什么好处?大家不要吵,我给你们拿钱。”
说着,就到卧室里拿出两沓钱,递给李锦轩说:“这两万元钱,你拿去吧。但千万不要去害人家,大家都是有老有小的人。”
屋子里的气氛凝固了。
胡总的老婆又转身对平顶头他们说,:“这两千元钱,你们就拿去,买酒喝吧。”
李锦轩拿了钱,对老张说:“走吧。”
老张站起来,跟着李锦轩走出去:“早一点拿出来,就不要弄得不开心了。”
他走到门口,回头对还在发呆的胡总说:“你放心,我们不会去举报的。至于工程的事,你就看着办吧。”
说完,在两个平顶头的怒视下,昂首阔步走了出去。
这小小的胜利,让李锦轩看到了希望,也受到了鼓舞。他按协议上三七分成的比例给老张分了六千元钱。
老张欣喜不已,对他说:“你先把这一万多元钱存起来,不要急于还债,什么时候,我们再到尤兴宝那里去交涉一次,不行,就跟他打官司,这钱正好作为起诉费。”
可是,李锦轩还是偷偷将娘死时问范华借的三千元钱还给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