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宫门口,刘公公就笑呵呵的停住了脚步,目送他们上了车,没拿拂尘的那只手挥了挥。
一到车上,阿青就差点儿瘫了。
“怎么了?”李思谌赶紧抱住她。
“没事儿……”这原因说起来太丢人了。
因为一直太紧张了,到了车上放下车帘,顿时感觉安全了,轻松了,所以……一瞬间跟虚脱了一样,身上一点力气都没有。
“没事儿的。”李思谌很明白她现在的心情,拿出帕子替她擦汗,问:“车里有茶吗?”
“有吧。”
阿青定定神,从桌子下面的小格里拿出茶壶茶盏来,因为保温很到位,所以茶现在还很热。
“喝杯水吧。”李思谌替她把茶斟到盏里,递到她唇边。阿青想接过来自己喝,李思谌坚持要喂她喝水。
“你不用觉得不好意思,皇上是真龙天子,天底下人见了他,哪一个会不怕呢?和你说,你在女子里算是巾帼英雄了,好些男子都不如你呢。刚才你表现的很好,对答得体,也没有什么失态的地方。很从男人见了皇上,那失态也多着呢。有的嘴直哆嗦,脸色苍白,汗如雨下,有的直结巴,皇上问他一句话,他我我我了半天,就是吐不出第二个字来。”
阿青咽下了茶水:“真的?”
“当然了。以前有一次吧,皇上去藏书库,那里值守的两个老翰林,根本就没有面见过皇上,其中一个激动的当场就晕过去了,另一个也好不到哪儿去。皇上问他书库的事,他却翻来覆去只说自己一心为公,满腔忠良什么的……皇上都哭笑不得。”
“不会……治他们的罪吧?”这御前失仪听说也是个不轻的罪过的呢,轻的好象要罚俸了降级,重的可能乌纱不保。
“不会。皇上不会同他们计较,两个人胡子都白了,在书库干了大半辈子。整天与书打交道。待人接物、仪表仪容这些平时都用不着,就算年轻的时候也下过功夫,也早忘的差不多了。”
这说的也是。
看起来皇上确实象是挺大度的。应该不会为了这样的事情治臣子的罪。
说完了男子,李思谌又举例子说女子:“前些年,皇上刚登基没多久的时候,因为后宫空虚。曾经有过一次从民间遴选秀女以充后宫。”
“是哪一年的事?”
“改元的第二年。”李思谌接着说:“当时宫中十室九空,大多宫室都荒废了。连日常洒扫都缺人手。”
明白了——阿青秒懂。
二王之乱京城受灾最重,宗室、王公、高官显贵们都被清洗了一遍,宫中当然也是重灾区了。宫女宦官死的死,逃的逃。皇上登基的时候,皇宫荒凉的简直可以媲美兰若寺了。这种时候要从民间选秀女充实后宫也是很自然的事。
“那出了什么事呢?”
“当时好象皇后看中了两个姑娘,送到皇上身边来。其中一个一见皇上就抽搐了,据当时见过的御医和内侍说。手指紧并,整个人弓缩的象个虾子,吸气都吸不进,要不是御医来的快,可能当时就没有命了。”
“哎呀。”阿青听的很投入,跟着紧张的要命:“那……那她后来怎么样了?”
“皇上让皇后处置,皇后让御医给她诊治,然后把她送出宫了。”
“是送她回家了?”阿青问。
李思谌心说,妻子还是太天真了。宫里的事情,哪有那么宽容?要是皇上当时多吩咐一句,也许那姑娘能出宫回家。可是让皇后处理这事,皇后说她虽然没有伺候成皇上,可是到底也进过皇上的寝宫了,不能就这么放归回家,就让人把她送到太平观去了。太平观那种地方简直是吃人不吐骨头的活死人坑,那姑娘听说送去没多久就没命了。可能是在宫里头病就没治好,可能皇后不喜欢她,觉得她扫了自己的脸面,让人把她结果了。也有可能是太平观里那些人折磨欺辱她。
不过这些话,李思谌是不会跟妻子说的。两人才刚新婚头一天,李思谌决不愿意用这样的事情坏她的心情。
他把这个问题含糊过去,不着痕迹的转开了话题:“等下要拜见长辈,你都预备好了吗?”
“都预备了。”
给长辈做的是鞋,平辈都是一些针帕荷包之类的东西。有的是她亲手做的,有的是别人代工的。反正这东西就是走过场,没谁真正以为新娘子女工盖世绝佳,大面上顾得住就可以了。
“可能会有人说些不中听的话,你就只当没听到。”李思谌先给她叮嘱一番:“这样的人你不用去理会,他们说的那些话,倘若不过分,就不要理。若是说得过分了,那还有我。”
“我知道,你不用替我担心。”
新娘子刚过门,当然不可能因为什么事和婆家人起口角纠纷,不然的话传扬出去,为难她的人固然得了不好,她也得不了什么好评价。
这世道对女人就是这么不公平哪。
阿青曾经认为礼法陋俗都是束缚在女子身上的枷锁,但是在这个时代生活的时间长了,她慢慢察觉出,在这个律法的力量其实很薄弱的地方,有些礼法反而会对女子有一定保护作用的。很多地方的官吏都没作为,一方平安其实倒靠了这些不知从何时开始流传下来的礼法族规。
她和安郡王妃都是女子,可是女人却偏偏要为难女人,因为女人对男人无能为力啊,只能为难自己的同类了。
“不要紧的,我想王妃也不会肆无忌惮的。”
她也有顾忌啊。她的两个儿子还没娶亲,她可不能现在得个刻薄儿媳的名声。更何况,她有个女儿未嫁呢,她肯定得为儿女考虑,就算对她恶意满满。也不能全放在脸上。
这就是京城和乡下不同的地方了吧……在乡间恶婆婆和媳妇对骂对打的事阿青都见过,俗话说相打无好手,相骂无好口,泼辣大嫂和刁悍婆婆那骂的话啊,能让厚脸皮的男人都听不下去。
李思谌对她的担心她明白,可是阿青想,明面上的事儿安郡王妃做不了多过分。至于私底下。她早就有所防备,不会给安郡王妃可乘之机的。
吴叔吴婶在她出嫁之前都对她耳提面命过,尤其是吴婶。直接告诉她,安郡王妃一定对她不怀好意。因为这郡王世子之位要传承下去,子嗣是头等大事。阿青嫁过去并不代表就万事无忧了,如果她不幸早亡。或是她生不下儿子,那这世子之位的归属就难说了。
安郡王妃和李思谌之间已经没可能和解了。她以己度人,认定李思谌将来也绝不会放过她们母子。她现在是郡王府的女主人,大权在握,风光无限。将来如果她的儿子成了下一任郡王。她是太妃,这王府仍然是她的。
但是李思谌做了世子,一下子就敲破了她的全部盘算。她不甘心失去现有的一切。更不甘心将来她和她的儿女都要仰人鼻息任人宰割。
世子之位只有一个,李思谌和阿青现在就是她的绊脚石。她一定是日思夜想都在谋算着把他们踢开。
阿青绝不是圣母,这种情况下还想着和同她和解,玩什么“我用真情感化你”这种把戏。就算她去跟安郡王妃说,将来就算安郡王不在了,我们也不会虐待你,不会亏待你的儿女,所以我们大家就和平共处吧……这话只能去哄哄小孩子。
安郡王妃如果对她出手,阿青绝不会坐以待毙。
夫妻俩说着话,马车已经回到安郡王府门口了。
从安郡王妃进宫,路程并不远,所以阿青感觉没说几句话,竟然就已经从宫里回来了。
在宫里她是紧张的要命,见了皇上之后差点瘫倒。
但是回到郡王府,她反而更不清松。
因为皇帝虽然是九五至尊,一言可以定人生死,但他对新婚小夫妻是怀着善意的。
安郡王府的这些人就不同了。套贾三姑娘探春的话说,一家子骨肉,却是恨不得你吃了我,我吃了你。
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一个利字吗?
这府里除了李思谌和李思敏,她谁都不能相信。
这些人对她都抱着恶意,恨意,甚至可能暗藏杀机。
下车的时候阿青深吸了一口气。
这也是一场硬仗啊。
她轻声问李思谌:“我看着怎么样?”
坐了一路车,怕衣服皱了,头发乱了,她可不想在这些细节上被人挑剔诟病。
这世道对女人就是这么不公平哪。
阿青曾经认为礼法陋俗都是束缚在女子身上的枷锁,但是在这个时代生活的时间长了,她慢慢察觉出,在这个律法的力量其实很薄弱的地方,有些礼法反而会对女子有一定保护作用的。很多地方的官吏都没作为,一方平安其实倒靠了这些不知从何时开始流传下来的礼法族规。
她和安郡王妃都是女子,可是女人却偏偏要为难女人,因为女人对男人无能为力啊,只能为难自己的同类了。
“不要紧的,我想王妃也不会肆无忌惮的。”
她也有顾忌啊。她的两个儿子还没娶亲,她可不能现在得个刻薄儿媳的名声。更何况,她有个女儿未嫁呢,她肯定得为儿女考虑,就算对她恶意满满,也不能全放在脸上。
这就是京城和乡下不同的地方了吧……在乡间恶婆婆和媳妇对骂对打的事阿青都见过,俗话说相打无好手,相骂无好口,泼辣大嫂和刁悍婆婆那骂的话啊,能让厚脸皮的男人都听不下去。
李思谌对她的担心她明白,可是阿青想,明面上的事儿安郡王妃做不了多过分,至于私底下,她早就有所防备,不会给安郡王妃可乘之机的。
吴叔吴婶在她出嫁之前都对她耳提面命过,尤其是吴婶,直接告诉她,安郡王妃一定对她不怀好意。因为这郡王世子之位要传承下去,子嗣是头等大事。阿青嫁过去并不代表就万事无忧了,如果她不幸早亡,或是她生不下儿子,那这世子之位的归属就难说了。
安郡王妃和李思谌之间已经没可能和解了,她以己度人,认定李思谌将来也绝不会放过她们母子。她现在是郡王府的女主人,大权在握,风光无限。将来如果她的儿子成了下一任郡王,她是太妃,这王府仍然是她的。
但是李思谌做了世子,一下子就敲破了她的全部盘算。她不甘心失去现有的一切,更不甘心将来她和她的儿女都要仰人鼻息任人宰割。
世子之位只有一个,李思谌和阿青现在就是她的绊脚石,她一定是日思夜想都在谋算着把他们踢开。
阿青绝不是圣母,这种情况下还想着和同她和解,玩什么“我用真情感化你”这种把戏。就算她去跟安郡王妃说,将来就算安郡王不在了,我们也不会虐待你,不会亏待你的儿女,所以我们大家就和平共处吧……这话只能去哄哄小孩子。
安郡王妃如果对她出手,阿青绝不会坐以待毙。
夫妻俩说着话,马车已经回到安郡王府门口了。
从安郡王妃进宫,路程并不远,所以阿青感觉没说几句话,竟然就已经从宫里回来了。
在宫里她是紧张的要命,见了皇上之后差点瘫倒。
但是回到郡王府,她反而更不清松。
因为皇帝虽然是九五至尊,一言可以定人生死,但他对新婚小夫妻是怀着善意的。
安郡王府的这些人就不同了。套贾三姑娘探春的话说,一家子骨肉,却是恨不得你吃了我,我吃了你。
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一个利字吗?
这府里除了李思谌和李思敏,她谁都不能相信。
这些人对她都抱着恶意,恨意,甚至可能暗藏杀机。
下车的时候阿青深吸了一口气。
这也是一场硬仗啊。
她轻声问李思谌:“我看着怎么样?”
坐了一路车,怕衣服皱了,头发乱了,她可不想在这些细节上被人挑剔诟病。(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