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福至心灵脱口而出的反问,打的秦可卿措手不及,甚至都忘了自己还在伤心,不由自主的就开始复盘,从头捋了起来。
贾瑚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那么顺嘴的说了出来,但不妨碍他抓住机会反客为主。
“原来在你心里,我是这般不分是非黑白。”
“我不是……”
“原来在你心里,我是这样看重权势富贵。”
“我没有……”
“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我以为……唉!”
“……”
累了,毁灭吧。
秦可卿无语,秦可卿无奈,秦可卿百思不解。
为什么形势会两极反转?
明明她才是被辜负的那个,怎么一言不合就从原告变成了被告?
这不河里啊!
贾瑚也不明白为什么一句话就能让事实发生转折,但他经历过狗血电视剧的洗礼,知道这个时候不能让秦可卿回过神来,他得趁热打铁把话说清楚。
“你说自己是残花败柳,我不同意,在我看来,你是傲立寒霜的腊梅,你是野火烧不尽的春草,顽强,勇敢,不屈,出淤泥而不染。”
秦可卿纷乱懵逼的思绪又硬生生被扯入了另一个赛道,耳中听的,心里想的,全变成了夸夸,不禁低下了头。
怎么……怎么突然就开始夸人了,怪羞的嘞。
“我从来不觉得我有什么高贵,也从未觉得你卑贱,更不必说什么高攀的话。”
秦可卿闻言抬头:“那你适才……”
“我适才所言,全是为你考虑。”
贾瑚连忙打断秦可卿的发言,继续洗脑。
“你大概也已经知道了,与鞑靼一战,我受了重伤,可你不知道,我不止是受了伤,更是伤了底子,于寿命有碍。”
“简而言之,短命,活不长。”
秦可卿闻言蹭一下站了起来,她不敢相信,也不愿相信,抬手轻轻抚上贾瑚的脸庞,眼中饱含疼惜。
贾瑚顺势覆上她的手,继续道:
“生命是有限的,可理想是无限的,我想用这短暂的时间,用必死的决心,为大夏,为百姓,创造一个和平盛世!”
“战事凶险莫测,不定何时我也会战死疆场,你能从宁国府这样肮脏的泥潭里脱身,殊为不易,我实在不欲你再踏进另一个泥潭,感受永失所爱的痛苦。”
“你的心意我知晓,可……恕我不能接受,不在乎门第身份贵贱,只在于世间无有两全法,八尺之躯已许国,便再难许卿。”
贾瑚轻叹,四十五度仰望房梁掩饰悲伤。
“可儿……我可以这样唤你吗?”
秦可卿强忍泪水点头。
“可儿,你不在意名分,甘愿无名无分的相伴余生,可我不愿看到你这样委屈自己,你这样美好的女子,合该有自己的幸福。”
“这世间除了我,还有无数才俊杰出之人,你不该被束缚在这小小一隅,只看到普普通通一个我,世界很大,你可以去看看。”
秦可卿潸然泪下,连连摇头。
贾瑚伸手为她拭去眼泪:“不要急于拒绝。”
“男人不是必需品,内宅也不应成为女子的归宿,你是世间少有的奇女子,我看得出你有异于常人的勇气和胸襟,你只是缺乏尝试,若是有机会接触外面广袤的世界,你定有全新的感悟,不会再被小情小爱束缚眼界,以你的才情,说不定还会留下不逊于太白诗仙的传说,名垂青史。”
“还记得老师刚才划过的重点吗?”
话题转的太快,秦可卿不禁茫然:“什……什么?”
“大地是圆的。”
贾瑚比划了一下。
“一个球,无论你从哪里出发,又向着何方而去,只要一直走下去,终将回到原点。”
“现下我一心为家国百姓,无意于情爱,实不愿耽误你大好青春,何不趁此时机,前去领略世间种种风采?”
“若是你我有缘无分,有沿途风景相伴,也不算辜负一场,若是你我缘分注定,或早或晚,终会在原点再次相遇,届时或许我已了却君王天下事,那便用余生听你讲述万里之途的风采。”
贾瑚卑鄙,贾瑚无耻,但贾瑚坚决不改。
他有什么错呢?
他只是理智冷静,全方位考虑,不愿与客户产生不该有的感情影响自己的前途。
说起来并不是他主动招惹的秦可卿,是皇帝非塞过来,他也是被迫参与到这里面,既不能完全不理,又不能接触太深,小心翼翼维持不远不近的关系。
结果嘞?
他完美保持了距离,扬言不以色侍人的秦可卿反倒率先沦陷了,这去哪说理去!
可反观秦可卿又有什么错呢?
她经历肮脏龌龊,不仅没有沉沦,还奋起抗争,她打破层层枷锁,打响了反宁反珍第一枪。
她不愿以色侍人,可到底是被时代环境束缚了眼界,感动趁虚而入冲昏了她的头脑,喜欢上了一个不该喜欢的人。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感情这种事最不讲道理,说来就来,说有就有,挡都挡不住!
秦可卿没有错,所以尽管贾瑚不能接受她,但也不想耽误她。
京城不便露面?庄子上没人敢追求?
不要紧,大不了不在京城,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外面多的是!
就算不为了成家,旅旅游也是好的啊!
走的多了,见得广了,贾瑚带来的感动就会慢慢减弱,冲动式的爱情也会随之消散。
这种消除感情的方法,若是换成智商占领高地的范老师,这个时候应该会说一句“忽悠,接着忽悠”,但很可惜,范老师不在。
秦可卿的双脚没有离地,通道没有关闭,忽悠顺着耳朵就钻进了脑袋里占领了高地,带pua属性的蛊惑让她不由得有些意动。
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日子过得多了,谁不向往外面的大千世界呢?
可一想到离开京城就很难再见到贾瑚,秦可卿就又不想去了。
而且她虽然向往,可也有些害怕。
打小就没出过远门,未出阁时宅家,出阁以后还是宅家,已经习惯了按部就班的生活,当初若不是有贾瑚带着,她连扬州都不敢去,现在让她去行万里路,着实有些难为了!
就像好不容易打到晋级赛,又想玩,又不敢玩,又想晋级,又怕晋不了级,大抵就是如此。
这种复杂纠结的心情,在贾瑚又一句话后便烟消云散了。
“你不想去看看秦大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