躲在这花楼之中,倒是比客栈轻松的多。
应当也有人打算搜查这花楼,只不过白天不开门,晚上又都是三教九流之辈汇聚,乌烟瘴气,想要搜查也不是那么容易。
住在小楼里,很安宁,龟奴除了来送东西外,其余的时间都不会来打扰。
看来,萧四禾给了足够的钱,只不过这钱也是羊毛出在羊身上,从元极的脸色就看得出来了。
白天黑夜都不出小楼,即便真的能坐得住,两天下来,也真的是无聊至极。
秦栀找老朱去找了一副围棋来,这个世界,只有这种玩意儿能算作比较拿得出手的不太下流的消遣玩具。
当然了,她最爱的是看书,可这个地方怕是没书,即便真有书,应当都是少儿不宜的内容,恐怕也没法儿看吧。
老朱将围棋送了过来,秦栀捧着回到楼上,元极靠坐在床边,看起来好像在睡觉似得。
没有理会他,她径直的回到自己的软榻上,将棋盘摆开,自己和自己下棋。
她并不是很擅长,倒是看过几本棋书,所以还是明白一些的。
黑子白子不间断的落下,脑子里不由得回想之前看过的棋书,这玩意儿的确很深奥。
“落子无悔,你这落下之后怎么还四处挪动?”蓦地,元极的声音想起,似乎觉得她下棋下的很无语。
抬眼看向他,秦栀眨了眨眼睛,“我不是在下棋,我在研究呢。”又不是在比赛,她只是钻研。
撩袍,元极在她对面坐下,将棋盘上的棋子各自收起来,随后道:“下一盘。”
“好啊。不过,我棋艺不精,所以可能会有些慢。”落子之前,她得好好思考一阵儿。
元极不甚在意,先落下一子。
秦栀也落下一子,最初时,她还是能轻松应对的。
随着互相落子,棋盘上的棋子也越来越多了。
秦栀落子的速度也越来越慢了,每次落子之前,她都要思考一阵儿。
元极倒是不急,一直等着她,修长的两指捏着黑色的棋子,衬托的他手指格外白。
摸了摸眉毛,秦栀翻身跪坐在那儿,盯着棋盘,所有的心思都陷了进去。
瞧着她,元极不由得弯起薄唇,“你可以试着放在这儿。”指点了一个位置,的确是险要之地。
看过去,秦栀微微点头,“说得对。”然后,她就把棋子落在了那儿。
看着她落子,元极便落下了另外一子,然后她的棋子就被吃了。
看着自己的棋子被吃掉,秦栀不由得睁大眼睛看向他,“设套等我呢,怎么这么坏?”
元极几不可微的扬眉,“兵不厌诈。”
“信了你的邪。”秦栀叹口气,这么容易就中招了,她还有这么蠢的时候。
元极看着她,又给她指点了一个位置,不过这回秦栀却没轻易落子,观察了一下他所指点的那些地方,然后落在了别处。
几不可微的摇头,“我刚刚告诉你的,的确是个好位置。”说着,元极又落下一子,堵住了她多半去路。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上次你就把我忽悠了,这次怎么可能听你的。我再想想,你别催我。”跪在那儿,秦栀几乎要趴在棋盘上了。
“急功近利是不行的,可以迂回。甚至可以不惜牺牲掉一些棋子,来达到你的目的。”元极说着,一边动手给她指点。
随着他所指点的那些位置看过去,倒真是他说的那么回事儿,得迂回,即便会牺牲掉一些棋子,不过最后的结果才是最重要的。
“要重新来一局么?”看着她,元极问道。
抬眼,秦栀观察了一下他的脸,随后点头,“重来。”
各自收起棋子,开始新的一盘,这次从最开始,秦栀就下得特别慢,每走一步,都要思考很久。
元极倒是也没有不耐烦,一直在等着她,一盘棋下到最后,天色都暗了下来。
“太费脑子了,若是在这棋盘前坐一天,我的头发都得掉光了。”最后以自己走投无路终结,秦栀身子一软便靠在了软榻的靠背上,耗费了全身的力气,脑细胞死了一大半。
对面的人看着她,这一个下午,他都保持着同一个姿势,如今看来好似也不累。
“如此看来,你的耐性也没有很多。倒是看书时,可以始终一动不动,那时候不费脑子么?”她看书绝不是看看而已,还会研究,各种东拉西扯的东西都能拼凑到一起。元极认为,这更费脑子。
“两回事儿,这是比赛,我会不由自主的绷紧神经。就像那时候考试,一个学期下来,我的头发消失了一半。”盯着房顶,她又不禁回想起那段艰难岁月,简直可歌可泣,能写一本书。
介绍她考试成功学的期间,也能让大家充分的了解对身体的伤害,顿顿吃人参都解救不了,极其没人道。
“你说什么呢?”看着她,元极蓦地问道。
回神儿,秦栀看向他,眨了眨眼睛,她长叹口气,“梦话,别在意。”无意识的又把那些不该说的说出来了,其实这么看来,她好像对元极的防御没有那么强了。
她总是在元烁面前说漏嘴,他听习惯了,后来也不问为什么了。
元极动作悠然的收起棋盘上的棋子,“过来,告诉你一个没那么伤脑子的下棋方式。”
“嗯?真的?”这倒是意外了,他还有这么好心的时候。
元极执起黑子,先落在了棋盘上,“最初几子先观察,观察对手。”说着,他看向她,这个对手俨然就是她。
秦栀也抬眼看向他,视线在他脸上转了两圈,“我的对手很难缠,不易对付。”
薄唇微弯,他的脸看起来竟添了几分温柔,“我的对手不怎么样,看似聪明,实则无比懒惰。”
秦栀撇了撇嘴,“友谊第一,比赛第二。恶意中伤对手,有失风度。”
“从哪儿得来的骗自己的词,战场之上无友谊。”元极十分不认同,她这纯粹是胡说八道。
秦栀不置可否,“可以看得出,世子爷善于掠夺。”这是本性。
“注意了,这个时候开始,就要定下你要走的路,所谓盘一个大局。”棋盘上有数子,元极忽然道。
秦栀立即集中了精神,盯着棋盘,然后看着元极的手指,他正在给她指他初步计划的大局。
而且,他不只是制定了一个,而是数个,这么看来,这棋盘都成了他的地盘了。
“都成你家的了,你这么一规划,我觉得我无路可走了。”眼睛随着他的手指头动,秦栀的眉头也皱的越来越厉害。
“我的路线已经暂时计划好了,你的呢?”元极拿开手,随后道。
看着棋盘,秦栀想着他刚刚计划的路,随后抬手,开始规划。
看着她的手指,元极弯着薄唇,“设想不必中规中矩,再大胆一些也是可以的。在心中有数,之后可以根据实际情况而进行更改。”
点点头,秦栀开始制定第二条路线,果然如元极所说,她这次大胆了很多。尽管凭据她的段位,可能这条路走不通。
规划了大致的路线,然后两个人开始对弈,因为事先有了计划,所以秦栀的落子也比刚刚快了许多。
花楼已经进入了每晚最热闹的时刻,声音不断的从窗子飘进来,不过两个人好像都没听到。
“你下在这儿胜算比较大。”看她又卡住了,元极指点。
秦栀看过去,“确定不是个坑?”他上回就把她坑了,已经没信任了。
“自然不是。”元极微微摇头,不信算了。
观察了一下别处,最后,秦栀将棋子落在了元极刚刚指点的地方。
落在这儿,虽是别处她的子被吃了,但是这里更开阔了。
棋盘上的子越来越多,秦栀也不由得笑,这回她的胜算的确很大,元极的下棋方式,是正确的,也比较对她的路子。
看她在那儿笑,元极抬手迅速的在她脑门儿上弹了一下,“这就得意了?”
忽然被打,秦栀抬手捂住自己的脑门儿,“我看到胜利在向我招手,得意也不行么?你要求太高了。”
“得意吧,这盘你赢了。”元极放下棋子,他的确输了。
秦栀立即笑的酒窝都露了出来,观察着棋盘上自己的落子,这一次的确下得很好。
“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这句话说的真没错。想我看了那么多的棋书,但真的下棋,忽然感觉那些棋书用不上似得。”说着,她一边展开双腿成一字马,坐了一下午,血液好像都凝固了。
“这句话说的倒是很有道理。”总的来说,她最好用的部分是嘴,说的话都是别人想不到说不出的。
挑了挑眉,秦栀一边抬起双手,在头顶握在一起,然后努力拉高。
看着她,从一开始元极就注意到了,“这样很舒服么?”以前也见识过,把身体弄成各种奇怪的形状。
“嗯,很舒服。我也是不自觉的就这样了,这若是被王妃看到了,我就惨了。希望世子爷不要外传。”保持着那个姿势,腰背被强力拉伸,很舒服。
“还能做出什么样让人匪夷所思的动作?”元极倒是很好奇。
“你想学?”没想到,他还有这种好奇心。
“只是想看看,会丑到什么程度。”元极微微摇头,他真没见过有人会像她这样。
无言,“这对身体益处多多,只是美观有什么用。”说着,她收起一条腿,然后侧着身体,朝着那条依旧伸直的腿倾斜了过去。
看着她,元极始终面无表情,直至看着她身体贴到了自己的腿上,他才缓缓的扬起入鬓的眉,“不疼么?”
“不疼。”贴在自己的腿上,秦栀看着他,听他这句话,她就能估算出他有多僵硬。
坚持了一会儿,然后起身,换另外一边儿。
看着她在那儿折腾,元极缓缓的摇头,她这些姿势看起来真的很奇怪。不过,看了一会儿,倒是觉得顺眼了些,莫名的有些优美。
蓦地,上楼的声音传来,元极随后看向房门,很快的,便瞧见老朱出现在了楼梯口。
“主子。”老朱上来,也没往这房间里看,只是停下脚步,低下头。
元极看向秦栀,她也收回了那些姿势,学着他正襟危坐,看起来还是那个一向规规矩矩不出差错的秦小姐。
“进来吧。”元极淡淡的说了一声,随后老朱才从外面走进来。
“主子,又来了几个疑似玄衡阁的人,需不需要去探查一下?”老朱这两日和萧四禾一直都在花楼里,可以说是熟脸了,若想去探查,需要耗费一番功夫。
闻言,秦栀看向元极,不知他什么想法。她觉得,去探查一下是好的,看看这帮人这几天都在做什么。
“你想去?”看向她,通过这些日子的了解,从她的眼睛里能看得出她的想法。
“主要是在这儿待得无聊了,想去前面看看热闹。”笙歌阵阵,热闹无比。
“走吧。”元极同意了,他明显也很想去探查一番。这两日仍旧是所有人不得出城,不知玄衡阁这些人到底在搞什么。
三人离开小楼,不紧不慢的朝着热闹的花楼走了过去。
果然正是热闹时,楼里人来人往,那些龟奴忙的不可开交。
姑娘们打扮的花枝招展,其实从她们的穿着上能看得出她们的等级,最高级的还是那些卖艺不卖身的雅伎。而譬如那日萧四禾招来的那对双胞胎,应该比雅伎稍逊一筹,但也属上等。
三个人先进入萧四禾所在的雅间,他正喝酒呢,雅间独设的台子上,一个姑娘正在抚琴。
元极扫了一眼那个姑娘,他明显不是很高兴,萧四禾荒唐的作风他虽是不会干预,但不代表他会认同。尤其,秦栀说过,会得病。
“下去吧,再送一壶酒来。”萧四禾挥挥手,那边弹琴的姑娘也停下了。抱着琴,她福福身,然后便退了下去。
那姑娘离开,房门也被关上了,秦栀几不可微的摇摇头,“看萧公子这做派,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皇上呢。”他真是享受这种生活,这人和人之间的差距就是这么大,所以即便她能分析人的心理,可是也无法苟同他。
“秦小姐可不敢这么说,世子爷在这儿呢,很容易传到皇上的耳朵里。在下有十颗脑袋,也不够砍的。”萧四禾立即摇摇头,然后给元极让位置。
元极并不理会他,选了个距离他最远的位置坐下。
“那伙人在哪儿呢?”拿了些水果,秦栀边吃边问道。
“在楼上。”萧四禾扬了扬有型的下颌,示意就在头顶。
抬头看了一眼,秦栀随后分别看了看老朱和元极,“老朱这两日成熟脸了,世子爷呢,又太过扎眼。我上去看看吧,瞧瞧都有谁。”
“秦小姐勇气可嘉。”萧四禾拱拱手,显然他是同意的,他脸太熟了,不适合到处走动。
秦栀摇摇头,随后便准备动身上楼去。
“等一下。”蓦地,元极叫住了她。
“还有什么交代?”在这里秦栀是不担心的,即便有药师,也不可能在这种地方放出毒物来,人太多了。
“我同你一起去,走吧。”元极起身,决定道。
“那你最好在我离开之后再出去,你太扎眼了,我拒绝和你同路。”秦栀摇头,为了保险起见,各走各的比较好。
元极的眸色在瞬间冷下来,萧四禾却笑了,看了看元极的脸色,他笑的更大声,“世子爷别恼,秦小姐这也是夸赞,是不是秦小姐?”
“当然。长得特别好看,和特别丑的,都属于扎眼行列。”秦栀点点头,人的第一是视觉,所以长相普通气质普通是最安全的。
元极的脸色依旧,秦栀耸耸肩,随后转身先离开了房间。
萧四禾刷的展开扇子摇了摇,“主子,你说这秦小姐是夸你呢,还是损你呢?”
元极缓缓地看过来,“你我相比,谁更胜一筹?”
萧四禾扇子一收,“自然主子更胜一筹。”
“所以,你是丑的扎眼。”做出判断,元极站起身,也缓步离开了雅间。
萧四禾脸颊抽搐,“看出来了,他辩驳不过秦小姐,便拿我撒气。”
老朱笑着摇头,“萧公子风流倜傥,主子高洁孤傲,不可相提并论。”两种类型。
“还是老朱说话好听。”这么一说,萧四禾就觉得舒畅多了。
三楼,也同样吵闹不休,有的雅间房门大开,里面有姑娘们正在跳舞。婀娜多姿,舞态轻盈,都是经过训练的。
有的房门紧闭,阵阵嬉闹声不绝于耳,显然里面的人挺快活的。
秦栀缓缓的朝着那房间走,她倒是不敢就站在门口偷窥,所以眼下觉得,得找个旁边的房间进去。
很幸运的,走到目标房间的隔壁,这房间里很安静,没有声音,虽是亮着灯,但暂时不确定是否有人。
停下脚步,本想听一听,却不想一只手更快的顺着她的脸颊旁穿了过来,直接贴在了那门上。
扭头看过去,是元极,他速度还挺快。
“这里面有人么?”她听不出来,但他耳力好,应该能听出来。
“有人,已经睡着了。”垂眸看着她,元极微微点头,随后便动手推开了房门。
随时都可能有人上来,秦栀看着房门被推开,她便快速的进去了。
这三楼的房间要比下面更讲究,下面该有的都有,而且这里还有床。
自然而然的,进来后第一眼看到的便是床了,因为有人在上面躺着。
只不过,场景比想象的更恶劣一些,床上三个人横七竖八的,都没穿衣服。
满地的酒壶,酒气刺鼻,单是闻这气味儿,都能被熏醉了。
秦栀的视线从床上挪到地面,随后又回到床上,虽是知道来这种地方找乐子的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可是没想到画面这么刺眼。
“好看么?”元极的声音在脑后响起,冷飕飕的。
秦栀眨眨眼,随后看向他,“不好看。”
“不好看还盯着看?”他的眸子清冷逼人,像一把刀。
想了想,秦栀叹口气,“我晕针,忘记移开眼睛了。”
话落,她转身走到墙边,打算听听隔壁的声音。
元极几不可微的皱眉,晕针?
视线落在了碍眼的床上,元极屏息走过去,将床幔扯下来,眼不见为净。
“我听不到,你能听到么?”看着元极走过来,秦栀直起身体,耳朵贴在了墙上,她没听到任何的声音。
元极在她对面停下,垂眸看着她,一边听着隔壁的动静,半晌后他微微颌首,“能听到。”
“在说什么?”看着他,他们从小习武的,不仅会改变体质,连一些最基本的也会改变。
“在说杀人之事。”元极淡淡总结。
将耳朵重新贴到墙面上,想听元极如实的复述,那显然是不可能的。他会挑拣最简洁的言辞来概括,但是基本上等于没说。
只不过,就是这般,也听不到什么。眨着眼睛,她更用力的贴在墙壁上,还是不行。
而且,这屋子里床上那个睡得像猪似得男人开始打呼噜,惊扰了房间的安宁,更是什么都听不到了。
四目相对,清楚的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嫌弃,显然都受不了这种人。
“虽说睡觉打呼是一种病,但是真的很烦人。”她睡眠质量本就不太好,若是大半夜的听到这种呼噜声,没准儿她会杀人。
“说的没错,幸好你不打呼。”否则,清早醒来,她就会发现自己不在房间了。
“同勉。”他也不打呼,算是良心室友了。
薄唇微扬,元极垂眸看着她,深邃的眸子几许光亮在其中。
“这样不行,我觉得还是得进去看看。”秦栀想了想,然后垂眸看了看自己,“你觉得我扮成这里的龟奴怎么样?”
“你见过如此细皮嫩肉的龟奴么?”看着她,元极显然不同意。
“谁说龟奴不能细皮嫩肉了?正因为细皮嫩肉,没准儿还能客串个小倌儿赚赚外快呢。正好这里有水果和点心,我进去,查看一下情况。”秦栀觉得十分可行,这本就是个下九流之地,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而且她又不会武功,很合理。
她的论调让元极无言以对,“很危险。若是你真的露出了马脚,会被当场杀了。我也来不及去救你,而且、、、”
“而且你也不会去救我。”秦栀立即代替他说了,他什么样的人她还不了解么。
元极顿了顿,“去吧。”脸色变冷,显然是不高兴了。
秦栀微微撇嘴,转身将那小几上新鲜的水果以及糕点重新摆放了一下,看起来和新的一样。
秦栀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为了行走方便,这衣服料子普通,看不出什么破绽来。
将随身携带的香囊摘下来,如果那屋有药师的话,带着这个东西会露馅的。
端起托盘,秦栀看了一眼一直在盯着她的元极,随后她便离开了房间。
没有直接去隔壁,反而在走廊里转了一圈才走向那房间。做这种事,她的心态很平和,只要没有那些没有毛的冷血动物,怎样她都不会慌。
元极站在隔壁房间,很容易能听得到隔壁的动静,秦栀进去了,表现的很好。她说话时的那个语调,和这花楼里的龟奴一模一样,油滑谄媚,一看就是打小混迹底层。
薄唇微扬,如果按照天分来说,她很适合天机甲。若是给她个机会,她能成为优秀的间。
半晌后,听到秦栀离开的声音,很完美,她没有被怀疑。
秦栀顺着走廊走到了楼梯,然后又转了回来,她做的可以说是很完美了,不慌不乱。
走进来,秦栀轻轻的关上房门,若有似无的舒了一口气。
将托盘放在小几上,收回香囊,她一步步的走到墙边,脸色有些奇怪。
“怎么了?可是,看出了些什么。”她这个脸色,不太对。
“一共九个人,有四个是玄衡阁的人。根据座位,我能知道谁是头目。”双臂环胸,秦栀一边说道。
“然后呢?”元极看着她,她显然还有话。
举起自己的右手,秦栀看着,一边说道:“她摸我的手。”
眸子在瞬间变冷,元极一把抓住她的手腕,“还做什么了?”他并没有听到,因为某些肢体接触,他听不到。
眨眨眼,秦栀挣脱自己的手,“还能做什么,就是摸我的手罢了。不过,我觉得挺奇怪的,她明显是个女人啊。左拥右抱,不像做戏,但我穿着男装,她又对我下手,这个人,大概是个双。”
“女人。”玄衡阁中的女人不在少数,但若说是头目的话,除了药师,就再也没见过了。
“绝对是女人,我不会认错。”关于自己的眼力,秦栀还是很自信的。
“什么是双?”她说的话,有一些元极并不懂。愈发的,他认为她藏有很多秘密。
“双就是,对男女两性皆会产生情爱和**的人,是性取向的一种,较为常见。只不过,在这个年代,在女人身上发生,一般来说都会隐藏起来,不会无所顾忌的表现出来。所以,这个女人的身份,不只是一个小头目那么简单。因为只有身在高位,才敢这么肆无忌惮。”所以,她现在很怀疑,这个女人的身份地位和萧四禾在天机甲的地位差不多。
看着她,元极没有言语,只是那眼神儿很奇怪。
“怎么了?我说的有什么问题么?”看他不言语,秦栀问道。
“你知道的,还真多。”即便真的是看书,但书上也应该不会有这些东西吧。
“别管这些,反正我觉得这个女人是个大头。要是有勇气,今儿就把她拿下。”秦栀扬起下颌,虽说很冒险,但可以一试。
入鬓的眉扬起,元极缓缓抬手罩在了她的额头上,“这么疯狂。”
打开他的手,秦栀双臂环胸,转身靠着墙壁,她盯着一处,“是有点疯狂,毕竟咱们现在属于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
“知道就好。已经是很大的收获了,玄衡阁的旧主在前年被鹰机暗杀,之后内部更换,许多元老都被撤了。新的势力,尚未查清。”元极看着她,算是给她解释如今玄衡阁到底是什么样的。
微微点头,“原来是这样。只不过,这杀对方的主子也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这人一死,内部重新洗牌,之前所了解的瞬间瓦解,还得重新调查,反而找麻烦。”这个不明智。
“可趁乱时,总是能做很多其他时间做不到的事情。”元极微微摇头,事情都有两面性。
看着他,秦栀最后点头,“好吧,还是你说得对。”
又听了一会儿,两人发觉那床上的人开始要醒了。
“走。”元极抓住她的手腕,随后快步的走到门口。
“你先走,我等等。”走出房门,秦栀甩开他的手,示意他先走。
最后看了她一眼,元极便转身离开了。
站在门口,看着他消失在楼梯口,秦栀才缓步顺着走廊走过去。两侧的雅间依旧热闹的不得了,一间雅间的房门开着,里面的客人正在和姑娘们赌骰子。输了的脱衣服,有个姑娘已经只剩下肚兜和内裤了。
不由得摇头,这些人真是会玩儿,在玩乐这上面,古人和今人,其实都达到了同一个高度和层面。
就在这时,秦栀猛地听到身后有房门打开的声音,她后退两步,佯装是从面前这雅间退出来的,然后才回头看过去。
那间房的人出来了,四个人,三个人高马大的男人,另一个身形高挑纤细,穿着男装,姿态风流,但明显是个女人。
四个人走过来,秦栀站在门边给让路,路过她时,那个女人停下脚步。
她比秦栀高一些,看着她时也不由得低头,视线在她脸上转了一圈,随后她抬手在她脸上轻佻的摸了一把,“这楼子合爷的心意,不管是姑娘还是小倌儿,都长得秀色可餐。”
秦栀低着头,一副想躲又不敢躲的样子。
调戏了一番,那女子和那三个男人便大摇大摆的走了。尽管她是个女人,可是那走路的姿势可完全不像,并非刻意伪装,而是天生如此。
确信他们下了楼,秦栀才缓缓的往下走,她刚刚又看了看那个女人,莫名的,觉得有些眼熟。
回到雅间,那三个人都在,萧四禾在喝酒,老朱站在那儿,元极则还坐在距离萧四禾最远的地方。
走到软榻旁的垫子上坐下,秦栀示意要吃水果,萧四禾还没动呢,元极便动手直接将整个盘子拿过来递给了她。
接过来,放在自己腿上,秦栀边吃边盯着一处,整个人形成了一股奇怪的气场。
另外三个人看着她,老朱是迷惑的,他不懂她在干什么。萧四禾拿着扇子在距离她半米之外晃了晃,但她好像没看见。
元极冷冷的扫了萧四禾一眼,让他老实些。
半晌后,秦栀猛地放下果盘,随后看向萧四禾,“麻烦萧公子去要几张纸和碳条呗。”
萧四禾不解,“秦小姐要做什么?”
“画画。”她想起来了,不过单用嘴说,他们未必会信。
萧四禾看了一眼元极,见他没有反对,他站起身,随后走出了雅间。
片刻后,萧四禾回来了,还真拿回来几张纸和一把碳条,“有钱好办事,这个月的饷银,主子得多发一些才是。”
元极没有理会他,更好像没听到。
老朱把软榻上的小几搬下来放到秦栀面前,然后接过萧四禾手里的纸张和碳条放在了小几上。
拿起碳条,秦栀想了想,随后下笔。
三个人同时看着她的手,她斜捏着碳条,画画也和别人不一样。
很快的,秦栀在纸上画出了一双眼睛,细长的,瞳仁很大,但很多的部分都隐藏在上下眼皮之中,所以看起来十分的阴鸷和阴冷。
放下碳条,秦栀拿起那张纸,眼下看着上面的眼睛,她还是觉得浑身起鸡皮疙瘩。
将那张纸递给萧四禾,她拿起碳条,又重新开始继续画。
“这是、、、”怎么看着有点眼熟呢?
“我叫你调查的那个人。”元极告知,他一眼就认出来了。只不过,没想到秦栀对这个人的眼睛会害怕到这种程度,如今作画,也只是画出了那双眼睛,样貌却完全不记得了。
“对,和主子你送来的那幅画很像。只不过,明显秦小姐画得更好。”萧四禾笑起来,对这种作画方式,感到十分新奇。
老朱也连连点头,很像。若是能画出全脸的话,估计会和真人站在面前是一样的。
秦栀伏案作画,这次画的是整张脸,线条较于男人要柔和,较于女人要英气。
很快的,秦栀画完了,放下碳条,将这张画拿起来面对着他们,“你们看,这个人的眼睛是不是和那双眼睛,有些相似。”
三个人的视线在那两张画上来回的移动,随后萧四禾点头,“像。只不过,眼神儿不一样。”
“对,眼神儿是不一样的,但眼睛很像。这个人,就是我刚刚在楼上看到的那个女人,我想了想,他们有些像,所以,他们是不是有什么血缘上的关系。这种概率是很大的,那个男人的身份地位明显很高,这个女人也一样,不可能是巧合。”这是秦栀的判断,并且她确信概率很高。
“有意思了。看来,这吴国我是不能走了。”萧四禾将两张画放到一起比对,充分的记住长相,有利于他接下来的调查。
“这个女人,我认为她无所顾忌。今日在这里虽穿着男装,但想必也是为了这个场合。根据这种人的特性,我认为她平时未必会穿男装,她并不以自己的性别为耻。她的喜好是双面,男人和女人她都喜欢,这一点我认为萧公子应该多注意一下,毕竟你如此仪表不凡。不过,也可以舍身犯险,打入敌人内部。”秦栀友好建议道。
“秦小姐,你和主子解除婚约实在不是明智之举,你们太般配了。”损人不利己的时候,简直一毛一样。
秦栀顿了顿,随后看向元极,他也在看着她。
“萧公子,如果我在这个时候揭你的短,你会不会尴尬?和世子爷作为前未婚夫妻,虽说我们没有发生什么,但好歹也算和平分手。你这样随口就提,等于故意挑拨我和世子爷这段时间建立的友谊。挑拨离间这种事,由你来做,特别没风度。”尤其元极现在对她的态度有些奇怪,萧四禾这么做,会让他们俩更尴尬。
萧四禾展开扇子扇了扇,“在下失言,失言。”
“没事儿,我这人最大方了。在萧公子的扇子上提几个字,我就不生气了。”说着,秦栀起身将萧四禾手里的扇子夺了过来。
萧四禾想伸手夺回来,元极却猛地出手挡住了。
坐下,展开扇子放在小几上,秦栀痛快的在正反两面都写了几个字,然后递还给他,“我的书法很不错的,希望萧公子喜欢。”
满脸痛心的把自己的扇子接过来,看着那上面的字,他连连点头,“性盛致灾,割以永治。秦小姐的字,写的真好。”
秦栀扬了扬下颌,这几个字她早就想送给他了。
老朱轻笑,真是一针见血。
“当做箴言,每日念一遍,会有收获。”元极站起身,他也认为这八个字很适合萧四禾。即便他再身强体壮,总是这样胡闹,早晚会遭殃。
萧四禾长叹连连,他的扇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