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厂。
“刘翰林,我真没想到居然是你。”
杨丰手中拿着烧红的烙铁,很有那种大反派形象的看着刘翰林,阴森森的说道。
其实他并不认识刘翰林,今天还是第一次近距离面对面。
“开原伯,下官招,下官什么都招!”
刘翰林毫不犹豫地尖叫着。
“呃?”
杨丰愕然看着他。
就在同时隔壁依然在传来张忠的惨叫声。
“你这节操还不如个太监啊!”
杨丰感叹道。
张忠至今还没招供是谁指使的他,哪怕王教主亲自出面都没用,反而被他怒斥为假的,搞得王教主很没面子,然而他依然忍受酷刑不招供,而指使他的人居然自己已经招供了。
“开原伯,下官也是一时糊涂,被赵南星蛊惑了。”
刘翰林战战兢兢地说道。
“赵南星?”
杨丰意外的说道。
“真定高邑人,已革的前吏部考功司郎中,上次京察时候与考功员外郎顾宪成等人朋党为奸,试图排除异己,被万岁爷察觉后罢官削籍在家讲学,不过也有不少人吹捧他们为忠臣,在民间反而颇有声望。”
旁边孙暹说道。
“对,对,就是他,他一直与山东逆党勾结,试图在真定起兵响应,山东逆党首脑张允济,李日茂等人与他皆旧识,这次就是李日茂主谋,他在兖州信任被开原伯抓的那个王森的儿子王好贤。王好贤与同党徐鸿儒给他掌握一支逆军,他让王好贤派景州的同党于弘志进京,赵南星找的下官,由下官贿赂宫里人,找到张忠由于弘志出面让他伺机行刺陛下。
张忠是王好贤弟子,之前送进宫里当内应的。
开原伯。
下官就是一时糊涂啊!
啊……”
刘翰林惨叫着。
然后在烤肉的焦糊味中,他疼的用尽全力昂起头,整个人就像在拉伸般。
杨丰笑着拿开了烙铁。
“我不喜欢撒谎的人,赵南星万历二年进士,你去年才刚中进士,他在你中进士前就已经罢官,与你这个后辈应该没什么联系,为何会如此信任你,直接就找上你。”
他说道。
然后他又拿起个新的。
“来,说实话!”
他在刘翰林面前晃着这个可怕的东西,还瞄着另一边胸口。
“是他的好友顾宪成找了同乡的刑部主事叶茂才,叶茂才与我是好友,他找了我,我被他给哄了,嗷……”
“你还没说完整的实话,我也不喜欢有人隐藏什么。”
“真是他,顾宪成和赵南星是多年好友,上次就是因为京察时候一伙被罢官的,但在家乡无锡也和赵南星一样讲学,常州府的士子都把他当忠臣,全都听他的话,叶茂才就是这样的。
只是如今他们在京城没银子,无法收买宫里的人,家父做过多年京官,我家在京城有些产业,能凑齐银子,别,别,我说,我说,其实是我家与礼部尚书范谦乃是世家,他是国史馆总裁,时常带着我们几个翰林到宫里查阅典籍,故此能将刀子带着潜入宫中,嗷……”
“继续!”
“其实是下官将刀子带入皇城,转交一个钦安殿的持斋内侍,至于剩下就与下官无关了。”
刘翰林奄奄一息的说道。
可怜他在这个恶魔的折磨下真的已经快崩溃了。
“持斋内侍?”
杨丰看着孙暹。
“除非有特旨,否则后宫里是不让僧道进的,故此在汉经厂与番经厂都有挑选出来的内侍,平日里持斋念经,服僧服,充作宫中法事,钦安殿等处香火也是他们。那里与坤宁宫不过一门之隔,因为深处后宫,平日里疏于防范,若是有人带入凶器,的确能找时机交给张忠,难入的只是玄武门,不过这些人有到外面去置办法器的。
可能藏在法器里带入玄武门。
只是小的不明白这些狗东西如何这么大胆,这可是抄家灭门的大罪。”
孙暹擦着头上冷汗说道。
“他们有家吗?”
“呃,倒是有些的确已无家人。”
“那就是了,既然没有家人,如何怕你抄家灭门?念经念多了,念昏了头的有的是。还有谁与你同谋,赶紧些别耽误我工夫,你都已经招了这么多了,也不怕再多招些。”
杨丰拎着烙铁喝道。
“还有翰林孙慎行,国子监司业叶向高。”
“没了?”
“有,有,还有,开原伯能不能提点下官一下?”
“呸,我乃正人君子,岂是陷害无辜者,自己好好想想,你们赶紧去抓这些人,把番汉经厂所有内侍全抓起来,带过来让他认是哪个,把范谦也抓起来,不管他是不是同谋,都先抓起来再说!”
杨丰喝道。
然而……
“叶向高和孙慎行跑了?”
抓捕结果让杨丰很意外。
“开原伯,他们昨日就已经离京,不仅仅是他们,还有刘一燝的两个兄弟,也都是新科进士,估计是猜到了刺杀可能失败。”
孙暹说道。
刘家兄弟还是很有本事,一科中三个,他们那个布政使的爹教育真好。
“不是猜到刺杀可能失败,而是无论失败成功他们都得跑,刘翰林,你这几个同党可比你聪明,不对,你还有事瞒着我,你刚才就没招你俩个兄弟,肯定还有没招的,兄弟们,给他上夹棍,我最恨那些不老实的了。”
杨丰喝道。
那些锦衣卫迅速解开刘翰林,然后直接往夹棍里面塞。
“我招,我招,下官与他们商议的,无论成败与否,都去南边说陛下已经被开原伯所害,就算陛下不死,也说陛下已经被开原伯所害,如今还在宫里的是开原伯找的替身。
陛下已经多年不出宫,朝臣里面原本见过的就不多,也就是这几次被开原伯请出来,但外地的文武官员多数都没见过陛下。
只要他们跑到南边说陛下已经被开原伯所害,然后换上个替身当傀儡,那南方群臣必然相信。
再说他们就算知道陛下没死也会相信陛下死了。
开原伯,此事真不是下官主谋。
这是顾宪成,高攀龙几个无锡被贬的官员主谋,他们都是上次京察,和赵南星等人朋党,试图帮吏部尚书孙鑨,就是被开原伯杀的孙矿哥哥,借着控制京察对付王锡爵,赵志皋几个阁老,结果一起被陛下罢官的,之前就在暗中联络准备策动南北一同起兵对付开原伯。
这次阁老们要海运漕粮,更是让他们觉得忍不下去。
再加上苏锡常等地士绅看山东士绅都借着这个机会不交税还能敛财,故此也想跟着学而已,只要陛下驾崩,无论是真被开原伯害死还是没被害死,他们都可以说被开原伯害死,现在换上的是替身,这样南都就可以拥立新君,彻底与京城断开关系。
不用向京城运粮了。
四百万石粮食,他们都舍不得给京城。
更何况阁老们一心想着安抚开原伯,他们早就已经不满,如今不但还继续安抚开原伯,甚至要给开原伯运粮,还让税监南下搜刮银子,这些最后都是要落在他们头上的,他们如何肯答应?
但公然另立新君是造反。
都是饱读诗书的,平日里也是忠孝节义,当然不能做这种事情,可要是陛下被开原伯害死,他们再立新君就可以了。
至于陛下。
无论生死他们都不要了。
在他们看来,如今的陛下最好是驾崩了,左右大明就不缺做皇帝的。”
刘翰林在夹床上挣扎着说道。
孙暹在一旁都傻了,目瞪口呆地看着他……
“这就是他玛的忠臣义士?”
孙督公愕然说道。
“哈,我就猜是这样,赶紧去奏明陛下吧,他已经不是他了,他如今已经成了他的替身,真他玛机灵,还替身!”
杨丰笑着说道。
他紧接着看了看刘翰林。
后者用谄媚的目光看着他。
“我倒是很好奇,就你这胆子,是如何没跟他们一样先逃跑,而是继续留在京城的?”
他说道。
刘翰林一下露出忧伤的表情。
“下官,下官其实是与他们抓阄的。
此番总要有人留在京城,故此我们几个抓阄看谁留下,下官与叶茂才抓了留下,孙慎行与叶向高抓了走,他们昨日就南下汇合赵南星准备去请潞王南下,赵南星此前已经在真定招募了一批人马,到时候直奔卫辉去请潞王南下。
而且保定巡抚李盛春是湖广人,此前也早就与他们同谋,会与他们一同弃官护着潞王南下的。
总督军务邢玠也一样。
虽然邢玠的确不知道这个计划,但只要孙慎行几个到开封说陛下已经被开原伯所害,那他必然会带着讨逆各军与山东靖难军合伙,他自己就是山东人,怎么可能与山东靖难军没有联络,这些日子他在开封其实就是在准备一同靖难,只是还在等时机而已。
到时候整个南北就全听南都朝廷的。
京城这边终究没钱没粮,南都朝廷有钱有粮,到时候收买九边各总兵与开原伯为敌就行了。”
刘翰林哭着说道。
“呃,真是大阴谋啊!”
杨丰惊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