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女士自从出嫁之后，几乎就没有再被老爷子如此当众的下脸子过。
但她要是真的就这样走了，就等于丢脸丢到了外面，那才是真正的没脸。
所以她当然不能走，继续坐着吃饭，只是到底是怵老爷子的，所以不再盯着江晚和程尧一家子住在老宅这件事了。
她不想走，但沈云之见老爷子发怒，那可真是如坐针毡，度秒如年，扒拉着碗里的米饭，恨不得数着秒数催着她妈走。
但程女士岿然不动，她已经很久没有回来娘家了。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好像逐渐地和程家，和老爷子的关系渐行渐远，这让她很不安和无力。
所以就想趁着这个机会和老爷子好好的沟通和维护感情。
她调整好自己的情绪，然后给江晚盛了一碗紫菜蛋花汤，道：“怀孕了多吃点紫菜汤好，补钙的。”
伸手不打笑脸人，江晚就全当不知道刚刚的机锋，接过汤碗：“谢谢小姑。”
“不用客气，咱们是一家人，不必说两家话。”
程女士见她接了汤，也喝了，心里感慨，就冲这份大气度，也难怪能虏获程家男人们的心，让他们祖孙三代都向着她呢！
她算是摸清楚了老爷子的底线，于是换了个讨喜的话题：
“江晚这一胎怀的好，怀的也正是时候，虽然阿尧是在工程部的，但也算是在体制内部，这胎生完，这以后不能再生，也没关系了。”
这个话题众人都是第一次听说，难免都停下了各自手上吃饭的动作，看向了她。
老爷子蹙眉：“怎么回事？你给我好好说说。”
程女士就把自己知道的一些信息说了一遍：
“……现在有生育名额限制了，暂时只在体制内部实行，而且也是尝试着进行的，但我和老沈都觉着，这项措施早晚会在大面上彻底铺开。”
程老爷子听完，拧眉过了半晌才点头：“嗯，既然上面有这种意思，那彻底实行也是早晚的事。”
程女士笑了笑：“所以说，小晚这胎怀的正是时候呢。”
江晚和程尧都是第一次听说这件事，两人难免对视一眼。
不过就算没有生育名额这回事，生完这胎，他们也不可能再要孩子了。
所以夫妻俩对这个消息其实没多少触动。
但是老爷子很有情绪，毕竟家里除了程尧，还有那么多孩子没结婚呢！
要是他们都不抓紧时间结婚，那以后程家岂不是就要人丁不旺了？
在此之前，程老爷子自诩是个开明的老头，不会催婚啊什么的给小辈压力，但从这一刻开始，老爷子决定要开始变得烦人了。
有的人啊，就是没有自觉性的，不催是不行的！
坐在桌上的程曦，第一个被老爷子点名：“你是不是还有一个学期就毕业了？”
程曦坐在边上一直在猛扒饭，她这趟去G城进了不少的货，几乎把上一回赚到的连本带利润又全部投入了进去，而且其中还有一部分是林未央设计的衣服。
得想个办法，把林未央的衣服和别家进的衣服区分开来。
就好比说，她这边做的都是中高端的服装，但有中档的，也有高端的，有普通人能穿得起的，也有像大院里那些小姐妹愿意穿的独一无二的款式。
她抓紧时间吃饭，就是想着早点回去连夜整理出一个章程。
结果，饭碗快空了，冷不丁被老爷子给喊住了。
她全程就没听程女士他们说话，当下就有些发懵：“是啊，我和嫂嫂同一届的啊。”
老爷子点头：“嗯。”
程曦一头雾水，她正想着要找个怎么样的借口提前离席，老爷子突然又出声了：
“你现在老是往G城去进货，一个人来来去去的不方便也不安全，你堂哥开学以后要准备双修，也没时间跟你这么折腾，你有什么想法没？”
程曦满脑子问号，她能有什么想法啊？
于是说道：“这两趟我跟着堂哥已经走熟悉了，后面我自己去就行，不用再麻烦堂哥……”
老爷子凝神，强调刚刚被她忽略的话：
“你一个小姑娘来来回回坐火车，不方便，这样吧，我和你爸商量一下，也是时候给你找个婆家了，到时候有你男人看着护着你，我们也能少操心。”
程曦脑子里的神经立马急剧抖了一下，不是，她做服装生意进货路上不安全是一回事，这和她找不找男人结婚有什么必然联系吗？
她干脆直接回了一句：“爷爷，您要是实在不放心的话，我们后期雇两个人吧，男人女人都有，到时候跟着我去进货，这样不就好了？”
至于把她的终身大事搭进去么？
她因为没有听之前程女士说的话，所以完全get不到老爷子当下的侧重点，其实是在催婚。
眼看老爷子脸色难看了起来，她眼皮眨了眨，突然又转了话风：“不过爷爷你说的对，是该好好商量一下了。”
江晚：“……”
她怎么没发现，这丫头啥时候这么恨嫁了呢？
直到吃完了晚饭回了小院，程尧才告知：“好像每次去G城，你都会去火车站送我，刺激到她了。”
江晚：“……”
这也行？
这丫头看着好像也不是缺爱长大的啊，怎么会有这样奇怪的想法？
说回当下，老爷子对程曦的表态十分满意：“嗯，问问你哥，什么时候回来，我有话要和他说。”
又转向了程尧：“还有程臻……”
他原本是想让程尧给程臻传个话，让他来一趟的，但他突然想到了什么，改了主意：“算了，我自己给他打电话。”
到此时此刻，程曦就不可能还不明白老爷子的意图了。
不过她觉得自己还挺忙的，老爷子要是愿意操心她的婚事，好像也挺不错，回头她找个机会把自己的要求标准再和老爷子说一说。
总归是亲生的孙女，肯定是要帮着她考虑的对吧？
她没什么负担，或者说，老爷子着实给她帮了个大忙，所以算得上心情美滋滋。
沈云之作为餐桌上另一个未婚小辈，他就紧张多了，就怕老爷子也给他施加压力，他可不要，他还没浪够呢！
但下一秒，老爷子突然就点名他妈，沈云之预感不妙，脊背突然就僵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