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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围拢在河边,人数还在越聚越多,看着失去了船夫的小船在水面上飘荡着无法前行。众人脸上都不由得浮现了一丝笑意。

该是报仇的时刻了,没想到仅凭楚宇晨一人之力,就让他们折损了数十个兄弟。而他却只是受了点微不足道的轻伤,这其中自然有他以为自己这方人多势众,对方不过是一个人,心中有些轻敌的缘故。但更重要的是,也让他明白了楚宇晨此人到底有多难以对付。

特别是,他调集了全部人马,在每个回到皇宫的重要路口都设置下了障碍,没想到他们竟然没有出现!

心机深沉,料事如神,还有如此强大的一身功夫!

连夜撤回埋伏的人马,以稻花县城为中心四散开了寻找。楚宇晨简简单单就让他们安排好的陷阱失去了效果,分散了他们的人手。

不过,不要紧,他再厉害也不过是一个人罢了,他身后的十几个兄弟都不是吃素的。何况,他还带着个女人,据说是他的妻子,楚国的皇后。武功和见识都不在楚宇晨之下,只是为何他所见的女子却似乎是没有武功的?

他不知道具体的原因,只知道主上有令,两个人无论杀了哪个都是大功一件。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推移,楚宇晨和杨楚若两个人没有从船舱中出来,也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来回应。他开始觉得情况不对了。

船还在河面之上,除非这两个人长了翅膀,否则的话,绝不可能逃脱。可就算是长了翅膀,也要先从船舱之中出来才行啊……

他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全服精神都放在河面之上的那艘船上。他身边的众人也各自都将兵刃拿在了手中,只等着楚宇晨和杨楚若一出现就决一死战。

然后另他们意想不到的情况却突然发生了,失去了船夫船骤然之间如同离线的利箭一样疾驶而出。

怎么会这样?他明明已经杀了船夫?首领吓了一跳,随即想到,难道是楚宇晨竟然在用内力推动船只前行?望了一眼还足足有半日路程的城墙,他以为自己的内力足以支撑这么久吗?

或者,楚宇晨比他所想象的,还要强大许多!

船中的两个人此时想的却也是同样的问题,楚宇晨无论多么强大,这样以内力驱船消耗都是巨大的。即使顺利到达城池边缘,只怕也已经精疲力尽,难以为继,到时候,他们如何上岸?

杨楚若脸上显出了焦急的神色来,看着凭空推出一掌,不断催动内力让船行驶的楚宇晨,有些担忧的说道:“宇晨,只怕这样坚持不到城池边,你就没有力气了……”

楚宇晨此时正全神贯注的看着水面,听到杨楚若的话,抬眼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笑容,才说道:“我们现在必须往前走,那些人的耐心有限,如果我们不肯从船中出来,到时候,他们若是用暗器的话,船身受损,我们只怕要落水了。”

不错,如果要是在这样的天气里落水,只怕她腹中的胎儿会受到影响。说到底,还是自己拖累了他,如果没有她的话,他想要脱困是轻而易举的事吧?

杨楚若咬了咬牙,如果让楚宇晨先一个人冲出去报信。那总好过两个人一起被围困在水面上。

只是,他肯走吗?

杨楚若伸手抓住楚宇晨的衣袖,带着几分不舍和决绝说道:“你先弃船出去,然后带人回来接应我,这样的话,我们成功的机会会大很多。他们未必和立刻就杀了我。”

哪怕他们杀了她也好,至少,他可以成功脱险。现在的情况下,楚宇晨带着她是很难冲出去的,毕竟这里距离城池还遥远,他就算内力再深厚,也无法抱着她一路飞驰到城池之中。

对方的十数人都是有马匹的,人要和马比速度已是艰难了,再带上自己,希望就更加渺茫。

楚宇晨看了一眼杨楚若,只见她满脸都是不舍的神色,眼底那深深的依赖和眷恋更是让他心中骤然一紧,她是用了多大的坚持,才说出让自己先走的话的?

脸上浮现出一抹温柔的笑意,轻声责备道:“傻话,我怎么可能会抛下你一起走呢?就算是他们毁了船,大不了我们一起跳到水中去。你们都是知道水性的,不过是水冷了些,就当对付着洗了澡就是了。哪里就说到要弃船先行了?”

他的话安慰了杨楚若,不错,大不了不过是一起落水罢了。有他在她身旁,她还怕什么呢?

杨楚若顿时心中豪气大盛,说道:“我们夫妻二人全力先前,大不了一起洗个冷水澡!”

两人说完都是相视一笑,顿时就有脉脉柔情在船舱中流淌着,充斥了整个小船,似乎的岸上的追兵,潜伏的杀机都已经不算什么事了,只要有眼前的彼此还在,所有的一切都不过是小事一桩。

突然之间,船身轻轻一晃,楚宇晨双眸一闪,飞快伸出手臂,一把抱住了杨楚若将她按在了船舱底部,自己则伏在她身体之上。

只见一秉飞刀透船而过,穿过一面船壁之后,力道才稍有减弱,“叮”的一声,戳进了另一侧的船壁之中。

而楚宇晨的动作,就几乎是在那飞刀穿破墙壁的一瞬间完成的。

杨楚若只觉得自己突然被楚宇晨抱入了怀中,接近着四周景物晃动,自己已经被楚宇晨放倒了在了地上,他的一只手臂紧贴着后腰,让自己感觉不到丝毫不适,整个人扑倒在了她的身上,将她护在身下。

充满了阳刚之感的男性气息阵阵袭来,让她莫名觉得安全。情不自禁的探出手去,放在他的胸口之上,感觉着楚宇晨胸膛的起伏,杨楚若缓缓闭上了眼睛。

敌人终于开始毁船了,只怕坚持不了多久了。看着这个冷水澡只怕势不可免了。虽然方才口中说的轻松,可到底真要跃入这凉水之中,心里也还是有些怯意的,毕竟,她的腹中还有一个没有出世的宝宝。

楚宇晨像是看懂了杨楚若的心思一般,环绕着杨楚若后腰的手臂微微收紧,掌心自然而然的散发出内力,化作一股股热流,温暖着杨楚若的腰腹之间。

杨楚若眼睛一亮,立刻明白了楚宇晨的意思。就算是他们下了水,他也有本事保护好她腹中的孩子。杨楚若露出了安心的笑容来,她从来没有怀疑过楚宇晨的能力和他保护她的诚意,她嫁的这个男人,就是如此的有本事,有担当。

飞刀如同蚂蟥一样朝着水面上的小船飞扑而至,让失去了前进动力的小船在水面上摇晃了起来。杨楚若笑道:“这样就是下水也不怕了。”

但还没到那个时候,那不过是最坏的打算罢了,楚宇晨扬眉一笑,“水凉的很,还是等到了城中我们洗热水澡吧……”他凑近杨楚若的耳边,低声说道:“一起洗,可好?”

杨楚若顿时满脸绯红,伸手推向楚宇晨。楚宇晨抱得更紧了,一面在她耳边轻声说道:“太医说过了三个月就不妨事了……”

一面手掌凌空向着水面一挥,一股强大的内力击打在水面之上,顿时泛起阵阵涟漪,推动着小船再次前行了起来。

击向小船的飞刀来势见缓,不少飞刀失去了目标,纷纷坠落在了水中。小船再一次逃出了案上的围击,冲了出去。

向前进行了足足有三四百米之远,却突然发现刚才还来势汹汹的飞刀突然止住了。仿佛是六月中的一场暴雨一般,来如雷霆之震怒,去似江海之余波,片刻之间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楚宇晨透过被飞刀打出了空隙向着岸上看了一眼,这才发现情况有些不对。原来追击的十几个人,如今只剩下了不到四五个,哪些人哪里去了?楚宇晨看了一眼几匹带着全套的马鞍脚蹬的骏马空身跟在那首领身后,心中瞬间有了答案。

扶着杨楚若起身,自己走到了船后,凝神看向水底,果然看见几条人影如同游鱼一般正向着自己乘坐的小船游来,几个人都是短衣打扮,在水下的动作极其流畅自然,看来应该是熟悉水性之人。

每个人口中都咬着一秉匕首,正在急速的划水。

难道说他们想要这样上船来?毕竟在岸上一直守着不是个办法。楚宇晨挥掌击向了为首的一个,强大的内息从他手掌上如同惊雷直朝着那人劈了过去,溅起一股股水花。

掌力到处,水面上顿时如同开了锅的热汤一般翻腾滚动了开来。却也因为这水面的阻碍卸去了楚宇晨大半的掌力,那人身形一顿,似是被楚宇晨的内力所压制,却片刻后就缓了上来,先下潜了潜,只不过口角吐出了一丝鲜血,暴露了他已受了内伤的事实。

若是在岸上,楚宇晨有绝对的把握,自己这一掌定然会断送了此人的性命。但现在是在水中,绵绵不绝无休无止的流水形成了天然的屏障。他一掌挥下的力度虽然足以让山崩地催,却被着柔软的流水所阻碍。水下之人所承受的,不过是十分之一。

看着人影向着自己的船只渐渐靠近,楚宇晨心中明白,想从水上攻击水下之人,可以说是千难万难。这些人倒是最够机灵,一旦明白了自己不可能从岸上得手,竟然毫不迟疑的让大部分人都下了水。

当下之极,唯有让船极速前行,甩掉这些人了!楚宇晨心中暗道,不在攻击水下潜伏而至的追兵,转而继续催促小船前行。

却听见船舱之中传来了杨楚若的一声惊呼,连忙几步走到船中,却发现船底不知何时被凿开了一个大洞,源源不觉得的河水真向着船中倾灌而来。

原来如此!楚宇晨心中骤然明白了过来,原来对方派人从后方追击小船,所为了不过是引开自己的注意力,只怕就在自己与飞刀纠缠,又应对水下追来的敌人之时。早有一名高手催马向前,提前潜入了水中,趁着自己分身乏术的时候,凿开了船底。

卑鄙!这群卑鄙的无耻小人,竟然使出这样的计谋来,看来现在下水已经成了定局了,除此之外只怕没有其他方法能够让他们逃过这次追击了。

看了一眼将身子缩在墙角之中的杨楚若,走过去一把将她抱起,河水还在源源不断的从破口中倾灌而入,随着几声木板破裂的声音,又是几个新的破洞出现在了船底。

楚宇晨目光微黯,按照这个速度的话,只怕用不了一顿饭的功夫穿就要沉了。

小船因为渗水的缘故速度停滞了下来,几乎可以说是在水面上一动不动。岸上的那个声音又响了起来,“楚皇,乌龟壳都让咱们捣破了,怎么,还要接着做缩头乌龟吗?”

楚宇晨大怒,抱着杨楚若几步走到了船头之上,对着那人说道:“你还不配跟我说话,找你们管事的人来!”

那人嘿嘿而笑,似是对楚宇晨的轻蔑毫不在乎,想不到到了这样的地步,他竟然还敢如此狂妄,虽然他楚宇晨是高高在上的帝王,但虎落平阳被犬欺。不,呸呸呸!自己怎么能是狗,分明是自己风云际会这才能抓拿得住楚宇晨。

看向楚宇晨的目光中透出阴寒之意,只要自己能杀了他,那就是天大的功劳。主上许诺过的,若是杀了他无论是高官厚禄还是荣华富贵都唾手可得。

虽然经过和楚宇晨的两次接触,他心中也明白了几分。主上只怕根本就没有指望他们能够杀死楚宇晨,所为的不过是用他们的人命来消耗楚宇晨的战力。

可万一呢……

他心中贪婪的念头一刻不曾停止过。万一他侥幸杀了楚宇晨的话,那不过自己这一生吃穿不尽,连他的儿孙都跟着沾光。就算是冒险,也值得一试。

何况……

他的目光留在了杨楚若身上,这个女子现在娇柔无力,就算杀不饿了楚宇晨,就是杀了她也是好事。虽然有楚宇晨全力保护着,但毕竟她现在身上没有了武功,水面之上两个被层层围困的人,就如同是案板上的肉一样,他们插翅难飞了。

当然,自己这边怕了难免有损伤几个人手了,只是做大事者不拘小节,也不能指望一点伤亡都没有不是?

口中嘿嘿然阴笑着,带着几分狡诈说道:“楚皇,既然你想见管事的人,不如你自己投降,咱们也留你一条活路可好?毕竟,我们主上只是想要跟你聊聊。你们这些大人物之间的事,我们这些小人物不过是跑跑腿罢了。”

投降?楚宇晨冷冷的笑了,他还不知道投降这两个字怎么写的呢!他自以为已经将自己逼入了死路之上,却不知道,他就算是到了这个地步,也早就想好了应对的策略。

他所顾忌的不过是她罢了,这些人,他还不放在眼中。冷笑了一声,回答道:“你们的主上到底是何人?这样藏头露尾的不是男儿行径,既然是如此追杀,想必是生死大仇了,何不现身出来,畅快一战?”

船身不断进水,在两个人交谈之中,船中的水已经蔓延了出来,侵染了楚宇晨脚上的锦靴。他低头看了一眼,心中明白已经没有时间拖延了。

那人随着楚宇晨的目光看去,也发现了楚宇晨现在的处境。水越来越多,看来用不了一盏茶的功夫,这艘船就会向着水下沉去了。

微微一笑,说道:“楚皇,想来你现在也没有什么讨价还价的余地了,若是不答应我们的条件,可怎么上得了案呢?”

他的口气越发淡定了起来,几乎是笃定楚宇晨已经没有了其他方法可想。

谁知楚宇晨却是淡然说道:“谁说我非要上岸不可了?”

那人一怔,还来不及想明白楚宇晨这话什么意思,却见他双足陡然发力,整个人凌空而起,竟然向着前方飞扑了有四五丈远的距离。双足落入水中,带着杨楚若向着水底潜去。

那人心中大惊,不由自由的看了一眼远处的城池,难道他们竟然想要游过去?这样远的距离,带着全然没有武功的人,他竟然如此托大?

他那里知道,楚宇晨此时心中的紧张并不在他之下。只不过是楚宇晨更加明白,若是落入他们手中,只怕断然没有生还了道理,刚才的一番追杀,早就说明了对方并不想让他们活下去。至于什么主上想与他谈谈,不过是为了哄骗自己上岸罢了。

他抱紧了杨楚若,趁着对方一丝不差,双双潜入水中。一入了水顿时掌心内力微吐出,护住杨楚若的小腹,不让胎儿受凉。刚刚愈合的伤口又一次崩裂的开来,将他身边的河水浸染出了一缕缕的嫣红。

楚宇晨却似乎没有感觉到丝毫的疼痛一般,一手抱着杨楚若让她紧紧依着自己的胸口。另一手不断催动内力击向水底,借以快速前行。

那人没想到楚宇晨竟然会做出如此选择,一怔过后,才反应了过来,楚宇晨潜入了水中,追击反而变得更为复杂。水面上形成一道如同利箭一般的水波,似是楚宇晨在水下正快速移动着。

那人呆呆看了片刻,这才想起应该快速追上去,连忙招呼了手下众人,纷纷重新催促着胯下的战马,跟随着河面上那一道水剑前行。

楚宇晨在水面之下用尽了全力向前,才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却看见杨楚若脸上已浮现出了煎熬的神色来,心中骤然明白了过来,她失了内力,虽然并不需用力,但也无法在水下长时间闭气。

追兵已经赶上,飞刀再一次对着他所在的方向开始了密集的攻击,此时断然不能够让她出水,否则的话,就会成为敌人攻击的目标。

楚宇晨突然停住身形,飞快的钻出水面,深深吸了口气,再次潜入水中,又向前猛冲了几丈远,这才放缓了速度,低头吻住了杨楚若的双唇。

杨楚若因为身上有楚宇晨不断输送的内息,带来一股股的温暖之意,虽是寒冬的水下,却感觉不到丝毫的冰冷,只是口鼻都在水底,无法呼吸,胸口已一阵阵的发闷,此时突然感觉到了楚宇晨的双唇贴紧了她的,下意识的张开了唇瓣。

新鲜的空气顺着楚宇晨的双唇流淌而入口中,胸口的胀闷之感顿时一扫而光,取而代之的是一阵阵的眩晕之感。自从怀孕之后,因为太医的嘱咐,两人已经长达几个月没有这般亲昵过了。

此时虽然是在水底,又有人追赶刺杀,却也情不自禁的唇齿相交,心中渐次有了缠绵之意。杨楚若的双臂展开绕住了楚宇晨的脖颈,只觉得他的脉搏越来越激烈的起来。

楚宇晨抱着杨楚若,感觉到她因怀孕而有些丰腴的身子紧紧贴了上来,即使隔着厚重的衣料,她肌肤柔滑的触感也瞬间在楚宇晨心中闪过。那样的魅惑,那么的散发着绵绵不绝的吸引。

两个在水下紧紧相拥着,楚宇晨的身形不断前进,伤口却越来越大了,浸泡在水中的伤口无法愈合,鲜血不断的渗透而出,血腥的气味渐渐引来了游鱼跟随在两个人的身后。楚宇晨开始感觉到了疲惫。

不但的换气,不断的用唇齿相交的方式将新鲜的空气渡给杨楚若。本来危机四伏的追杀,不知从何时开始旖旎了起来……

岸上的追兵却感受不到水下两个人的柔情蜜意,想到不到他竟然真的可以做到!首领的目光越来越急躁了起来,楚宇晨的速度太快了,城池已经就在眼前了,眼看着过不了多久,楚宇晨就可以带着杨楚若进入护城河的河道了。

而他的人如果这样进城必然会受到阻拦和盘查,他的时间不多了,本来因为十拿九稳,可没想到竟然就这样让楚宇晨逃脱了!

带着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一起逃脱了!

首领心中暗恨,可无奈楚宇晨的速度竟比水中的游鱼更快上了几分,他的人在马匹疾驰之时无法瞄准,虽然将身上的暗器都胡乱丢了过去,也不过是溅起了几个水花罢了。

眼睁睁看着楚宇晨游进了护城河中,首领心中不甘,一拳头砸在河道旁的柳树上,竟将一棵碗口粗的树砸得轰然倒地。

他双目血红,恨声说道:“去回禀主上吧,就说,属下无能,没有拦截住楚宇晨……”

楚宇晨带着杨楚若游进了护城河中,这才松了口气,身子渐渐酸软了下来,他刚才只所有能够保持如此的速度,所凭借的也不过是想要让杨楚若安全的意念罢了。

现在两个人进入了相对安全的地带,所有的感觉都在瞬间涌了上来,伤口如同烧灼一般的疼痛,精疲力竭的疲惫感一阵阵袭来,勉强带着杨楚若顺着护城河游到了人多之处,已觉得难以为继了。

伸手先将杨楚若推出了水面,在众人差异的目光中缓缓爬上了岸来。

街上的行人用惊奇的表情看向从护城河中钻出来的两个人,都是一脸的困惑不解,要是大夏天天气炎热,确实有些小孩子会在护城河中玩耍消暑,可这般年纪的却是从来没有见过。

但就算是夏日在水中玩耍,那也是因为天气酷热难耐,如今这个天气……

看着两个人被寒风一吹顿时有些泛白的脸孔,众人一齐打了个寒颤,这两个人不会是有病吧?看穿着也不想啊,这样的富贵打扮,身上随便一件都是价值不菲之物,何况女的娇媚男的轩昂,也不想是疯子啊。

只见那男子似乎是没有了力气,与女子两个人互相搀扶着站立了,缓缓向着众人走来,众人不禁都后退了一步,不知道这两个人到底是个什么来头。

行人中一个胆大好事的冲着两人喊道:“你们是怎么回事?是落水了?还是遇上什么事了?”

杨楚若连忙说道:“我们是路上遇到了坏人落水了,一路游水过来的,要见你们收城的将领,谁能帮我们去叫了他过来。”

“叫他过来?”那胆大的人吐了吐舌头,“我叫郝大丹,因为天生的大胆,他们都叫我好大胆。饶是我这样大的胆子也不敢说让守城的将军过来这种话啊。你们若是有冤枉还是去县衙告状去吧。”

杨楚若心中微微一转,到底不敢在街上露了行迹,何况现在楚宇晨的伤口崩裂,只怕也需要休息,当下对郝大丹说道:“我们可否暂时去你家休息,换件衣服,再找大夫来给我们瞧瞧,至于去见将军的事,我给你一件信物,你拿着去,他自然就会见你了。”

“你是说,能进去将军府里当面跟大将军说话?”这种旁边众人都听着心底发毛的事,郝大丹果然好大胆,语气之中竟然露出几许期盼之意来。

“不错,”杨楚若说道:“我保证你拿着这信物就可以进入将军府中的。”

郝大丹双掌摩擦了一会儿,似是兴奋难耐一般说道:“既然如此,那就请二位到我们家小坐片刻吧!”说完话招呼过一辆马车,将二人安顿进了马车之中。

杨楚若将楚宇晨始终不发一言,就知道他必然是已经脱力,想到这几日连续鏖战,也知道楚宇晨的体力消耗过大,此时需要人照顾服侍着休息。当下自己跟郝大丹说了路上的情况,只隐去了缘由,将了他们被人追击的经过,听的郝大丹更是摩拳擦掌,兴奋不已。

不到片刻功夫,到了郝大丹的家中。只见是一座小小的四合院,前后两进院落,分成了前宅后院,显然是个普通的殷实富户模样。

郝大丹叫出了自己的媳妇来,安顿好了两个人,这才拿着杨楚若给他的信物直奔将军府而去,原想着这两个人不过是将军旧日的朋友,拿着这个东西,自己也能沾光跟将军说了几句话,以后有个吹牛的本钱。

谁料想那将军看见了,竟然双膝跪地口称吾皇万岁,吓得郝大丹差点一屁股坐到了地下。乖乖,现在住在他家的那两位到底是什么来头的啊?

仔细看了一眼自己手中那个不大的小玉石随身印章,想了想,似乎是见那容貌绝美的女子从那男子腰间取出来的。难道说,这两位就是楚国的皇帝和皇后了?

那他家可就真是真龙进宅了啊!怨不得算命的说他家宅子有龙气,原来是应在了今日啊!

坐在地上双手捧着那印章嘿嘿傻笑,将军皱眉看了看他,从地上站了起来,一把将郝大丹从地上拎了起来,问道:“给你信物之人现在何处?”

郝大丹连屁股上的土都来不及拍,指着将军府外面说道:“在我家呢!我这就拎着您过去?”

将军点了点头,说道:“快些,你会不会骑马?”

郝大丹楞了楞,摇了摇头,将军恨铁不成钢的喝道:“既然你不会骑马,那咱们跑着去!”

说话间,一把推在了郝大丹的肩头上,郝大丹顿时醒过神来,拔腿就往将军府外跑了出去,将军紧跟其后,后面一众亲随侍卫互相看了一眼,只得奔跑着跟了上去。

将军府门口的路人都吓了一跳,第一次看见这么个景象,只见一个平民打扮的人跑在了最前面,后面紧跟着平日里威风十足不苟言笑的将军大人,身后的亲随侍卫也都是如同在校场练兵一般并排跑在了后面。

有路人指着最前面人说道:“嘿,你瞧,那个人不是好大胆吗?”

路人伸着脖子看着,用手指指点点,郝大丹听在耳中,心中大是得意,跑得更加起劲了起来。一队人马穿街过巷,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就来到郝大丹家的门前。

将军吩咐众人散开了,护住整座宅院,又叫亲随立刻拿着自己的手令去调集兵马保护郝大丹的家。这才自己整理好了衣冠,一脸肃穆的走进了郝家的后宅。

刚穿过连接前后院的月亮门,就问道一股股药物的气息传来。将军脸上表情一凝,难道有人生病或是受伤了不成?皇帝和皇后在他的地盘上受了伤,这可是株连九族的大罪啊!

心中愈发的不安,掀开帘子走了进去,定神一看,果然见楚宇晨躺在床上,杨楚若正坐在他床边。

因为楚宇晨护卫的周全,所有杨楚若虽然在冷水中浸泡了半晌,却是一点都不曾伤到,更加上他用内力不断护持,深冬的冷水竟然没有让她着一点点风寒,不过是喝下一碗姜糖水,换了干爽的衣物,就已经如同什么都不曾发生过一般了。

只是楚宇晨现在的情况却算不上多好。伤口崩裂了开来,又长时间浸泡在水中,已经出现了感染的迹象。再加上他刚才全神贯注,消耗掉上自己体内所有的力量,所以伤口的情况就更为严重了起来。

本来只不过是一道寻常的刀伤,此时却已经引发了低烧,刚刚敷完了伤药,此时真躺在床上养神。

将军看了屋中的局面,只觉得双腿一软,顿时跪到再地,口中连连称罪,“属下失职,不知道皇上和娘娘微服到此,竟让宵小之辈惊扰了圣驾,实在是罪该万死!”

虽然说楚皇已经退位,禅让给了风清扬,但在他们这些随着他征战过的将领心中,他依然有着至高无上的地位。对于这位帝王将军是有几分了解的,他的智谋和武力都远远在自己之上,竟然有人能将他砍伤,其战况之激烈可想而知。

但他竟然不曾听到一点风声动静,难道说自己守卫的城池之中竟然有着这样一股自己全然不知道的势力?

杨楚若看他惶恐以及,柔声安慰说道:“不关你的事,皇上也不是在你的城池中受伤的。这件事说来话长了,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只怕刚才追杀我们的人已经知道我们入城了。你调集兵马守护才是正理。”

听说不是在自己城中受伤的,将军的心中一块石头落地,连忙又问道:“不知道皇上伤势如何了?”

杨楚若微微蹙眉,摇了摇头,说道:“情况不是太好,伤势虽然不重,但伤在了腰腹之间,现在已经有了些许感染的迹象,幸亏现在的冬日,若是夏天的……”

她顿了顿,才继续说道;“不过还不算太严重,想来修养几日还是可以控制住的,并没有什么大碍。”

将军听说没有大碍,心中的第二块石头落地。顿时觉得心上松快了不少,对着杨楚若说道:“属下刚才已经让人去调派兵马守卫这座宅子了,只是不知道两位是想要继续住在这里,还是到将军府暂住?”

郝大丹连忙看向杨楚若,心中万分纠结,他自然是希望这两位天下至尊的贵人能多住几天的,可又怕出了什么意外,连累了他一家大小的性命却又不好了。

杨楚若看了一眼楚宇晨,见他此时精疲力尽才刚刚入睡,略一思忖,沉声说道:“皇上现在不宜挪动,不如就先在这里住上两日吧。你火速派人进京通知新皇,让他派人来接我们回宫。”

将军答应了一声,退出了屋中,有详细的安排了守卫的人马,安排好了轮流守护的将士,才叫人火速赶往京城给新皇报信。

一人一马从城门飞奔而出,滚滚烟尘之中向着楚国京城的方向飞速行进。

风清扬此时心中急躁不安,已经三天没有父皇和娘亲的消息,派出去寻找的人莫名其妙的消失在了人海之中,至今没有一个消息传入宫中来。

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是父皇和娘亲两个人任性的故意让这些人都扑了个空,还是有什么事发生了?

不,不会有事的。父皇的本事,一般的宵小之徒根本近身不得,除非是……

风清扬心中一紧,除非是刻意安排下周密部署想要杀害父皇和娘亲之人,想到宫中曾经发生过的那些若有意似无意的重重意外,心中有是一阵阵令人烦躁的不安涌了上来。

正在坐立不安之时,突然看见一个小太监跑了进来,跪地说道:“皇上,李丞相府的公子李裳来了,求见您呢。”

风清扬点了点头,叫人请李裳进来,心中明白他也正在为这件事焦躁不安,想来是来向着自己打探些消息了。

果然,只见李裳走了进来,对着风清扬行礼之后,就焦急的问道:“你可听说他们二人的消息了?直到现在都没有消息,我在府里差不多要急死了,想着到底是你这里的消息快些,就忍不住跑来问问看,你有没有什么消息?”

风清扬看李裳满脸都是焦躁的神色,那份难过与凄慌比自己不逞多让,当下心中略略觉得有些感动,他的娘亲到底还是如此受人爱戴……

只是现在,却不知道人在何方。

风清扬缓缓摇了摇头,口中叹息着说道:“我这里也没有听到消息,不知道父皇和娘亲现在人在哪里,不过,我想着没有消息也就是最好的消息了,若是两个人遇到了不测,只怕只会消息早就传遍天下了。所以,既然没有消息,就说明父皇和娘亲还好端端的。只是不知道人在哪里罢了。”

李裳也是一声长叹,双眼望着殿外说道:“我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只是听不到他们的消息,心中实在是不安的很。他们已经答应了,带着我一起去的,不过是比我先行了一步,等安顿好了我再去,让我再家中陪李丞相过个年……谁知道……”

他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显得十分懊恼,“若是早知道是这么一个局面,我说什么也要跟他们一起走才是……”

风清扬抬手拍了拍李裳的肩膀,说道:“你也不要太过伤神了,想来总不会总没有父皇和娘亲的消息的,只怕过不了两日,就有消息传来了。”

两个人又闲聊了一会儿,李裳见问不到消息,想要告退出去,去突然听见门口一个小太监声音起床嘘嘘的说道:“皇上,八百里加紧,说是有了消息了!”

那太监上气不接下气,显然是一路急奔而来,此时说完了这几句话,就大口大口喘着粗气,等着风清扬的回答。

风清扬脸上露出欣喜的神色来,连忙说道:“快叫人进来!”

话音刚落,只见一个浑身衣服都看不出了本来颜色,满脸都是灰尘的人走了进来。想来是一路之上一刻都不曾歇息停留过,所以才会显得如此狼狈不堪。

那人进来后,将楚宇晨和杨楚若两人的消息告诉了风清扬就垂手站在了一旁。风清扬皱起双眉,李裳已经大声喊道:“受了伤?伤在哪里了?可严重不严重?现在那地方是不是安全?”

那人看了一眼风清扬,没有回答。风清扬已经沉声吩咐道:“来人,我要亲自去接父皇和母后,叫人准备好车辆和人手。即刻动身!”

他刚抬腿走了一步,袖口立刻被李裳牢牢抓住了,回头看见李裳面上恳求神色的脸,只听他说道:“皇上,你带我一起去吧!不然我心中也实在是不安的。”

风清扬略一思忖,触目所及却是李裳眼中那抹深深的哀求神色,心中想到只怕他对于娘亲的感情与自己是一样的吧?若是自己看不见娘亲,只怕心中也是会如此悬念了。

几乎是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口中说道:“好吧,你可以跟我一起去,只是要纵马疾驰的,你能支撑的住吗?”

李裳仿佛是怕风清扬会反悔一般,连连点头,口中快速回答道:“你放心吧,我坚持得住,一定可以跟上你的速度的。”

风清扬和李裳一起飞身上马,虽然李裳说的坚定,但到底是不如风清扬的速度和力量,走了不过两个时辰的功夫,就让风清扬不得不放慢了马速等着李裳跟上来。

风清扬心中有些不耐烦,虽然父皇和娘亲现在处于周密的保护之下,不可能有人伤害得了他们,可到底他要亲眼看到他们才能放下心来。

听说守城的将军已经把全部的人马都调集了过去,里三层外三层把父皇和娘亲居住的地方团团围绕住了,将军本人更是衣不解带身不卸甲,干脆亲自抱着长剑守在门口,屋里想要飞只蚊子进去也是没门。

既然父皇和母后没有危险,那他就虽然是急切却不焦躁,又看到李裳咬着牙苦苦坚持,脸色已经胀地通红,仿佛是所有的血气都涌了上来。

双手紧紧握着缰绳,随着马匹的跑动起伏着身体,现在已经累到了精疲力竭的程度。看着他没有开口喊一声苦,说一句累,风清扬心中也不由得柔软的起来,他的身子骨又如何能跟自己比得了呢?

想来能做到如此地步,就已经是他拼尽全力了吧?

想到此处,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来,对着李裳说道:“不要紧的,父皇和娘亲现在是安全的,我不过是怕他们回程的路上会遇到阻碍,所以才要亲自去接,你如果跟不上,就叫我一声就好了,我们可以略慢着些。”

李裳看了一眼风轻云淡的风清扬,心中不由得一阵阵的自卑,同样的路程,同样骏马,他李裳已经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这才能苦苦支撑。可他风清扬呢?却不见丝毫的费力,似乎这样事都是如此随意就可以做到的。

这样的差距,所以她心中一定是更疼爱他的吧?

李裳心中一阵黯然,却更激起了一股不肯服输的精神来,咬牙摇头说道:“没事,我撑得住的,我也想早点见到他们,我们快些赶路吧。”

说着话,狠命的一夹马腹,催促马向前急奔。

风清扬见他不服输,微微一笑,不再说什么,只是略略控制了马速,让自己与李裳并排而行。

两个人出了京城,天色渐渐暗了下来,马匹在深夜中走这样的田野道路极其容易受伤,何况只怕还有一日的路程,连续的奔驰马匹也会体力不支。

两个人找了一家客栈,打算略作休息天亮再继续赶路。

店小二打着哈欠打开店门,口中带着几分不耐烦说道:“这是谁啊?这么大半夜的!”没好气的打开了门,却见门外站立着两个翩翩少年,都是富家公子的打扮,怔了怔,这才赔了个笑脸出来,说道:“啊呦,是两位客爷啊,小的还以为是查夜的巡差呢,失礼失礼。”

一面说着,也免将两个人让了进来,倒了热水上来,问道:“两位这是打尖还是住店?这是这时候厨子都歇了,只有昨天晚上剩下的大锅菜来,要不给二位盛上一碗来,垫垫肚子?”

两个人此时哪里有心情吃饭,只是随意要了些东西胡乱吃了几口,就一人一个房间关门休息了。

看着窗外明月高悬,李裳在房间之中辗转反侧,他不知道自己这样做是不是对的,但只要看到她看向风清扬的眼神,他的心中就如同让人狠狠戳了一刀似的,痛得他胸中胀痛,却又不敢在人前表现出来。

是的,他是恨他的,甚至自己刚发现的时候,他都无法直视这份恨意。那么浓烈,那么紧迫,让他一时一刻都难以安宁的恨意。

如果没有他,该多好啊。

李裳心中想着,如果没有了他,他就会得到她全部的宠爱,如同以前一样,如同他们最初相与的时候一样。李裳闭上了双眼,回忆着她手心的温度,回忆着她温暖的手第一次抚上自己的肩头的感觉。

她那么美丽,那么动人,却又那么慈爱那么的祥和。在他心中她就是他的母亲,是他最想要依恋的人,是他心中最温暖的存在。

可是,他出现了……

他不是已经死了吗?为什么还会出现呢?想到风清扬,李裳的心情黯然了下来,他才是她亲生的儿子,有了他的存在,他李裳不过是个无用的替代品罢了。

何况,她又有了身孕……

她身边只怕没有自己一点位置了吧?她有了自己的儿女,而他终究不过是个被收养的孩子,他有什么资格跟她自己的孩子争夺她的宠爱呢?

她现在对他依旧很好,那份好让他眷恋不舍,心中却是惴惴难安,仿佛是自己偷来的珍宝一般,那么虚幻,那么让他惊恐,他不知道那天失主就会走过来,向着他讨还。

而他,却没有一点点抗拒的力气。

除非……

除非他死了!

李裳霍然睁开了双眼,他是杀不死风清扬的,这一点他知道,可如果是在他的马身上做手脚呢?

今日,他咬牙观察了一日,一个计划在心中慢慢成型。他总要试一试,即使成功的把握不大,他也必须试试。她温柔的双眼又一次在他脑海中浮现了出来,为了让这样一双眼在一次注视着自己,再一次感受到这样温柔的母爱。他什么都愿意做!

她应该是属于他的,毕竟她曾经那样的爱她。如果不是他的出现,如果不是她腹中的孩儿,她会一直爱着他,而且只爱他一个人。

风清扬!还有那个没出声的胎儿!他一定可以排除他们,让他们消失在她的视线中,让她能看到的只有他,能怜惜的只有他,让他成为她唯一的孩子!

李裳悄悄从床上爬了起来,蹑手蹑走的向着房后的马厩走去,手中握着匕首,他打算要偷偷刺聋风清扬的坐骑,让那马听到风清扬的指挥。

然后,只要明天他假装成马匹失控不断向前奔跑,风清扬一定会来救他,到时候他在见机行事!

只要他能跌下马,只要他受了伤!

李裳心中想着,不由得加快的脚步,恨不得这样的情景立刻就出现在他眼前。他恨他,是他抢走了本该属于他的宠爱!

“你这是去哪儿?”身后突然响起了风清扬的声音,李裳脚步一滞,难道他发现了什么吗?他发现了自己是要去涉及他吗?

带着几分心虚回过头来,有些敷衍的回答道:“我去……小解,可是吵到你了?”

风清扬笑了笑,指了指另一侧的角门,说道:“是在那边,你要是顺着这条路过去,可就到了马厩了。”

接着月色,李裳看向了风清扬的脸,只见他的脸上都是温和的笑意,似是兄长对着弟弟的关心一般。口中的话语声音更是温和,仿佛是在调侃着他,却又带着亲切和熟稔。

也许他并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毕竟他还没有来得及动手。

心中略略安定了几分,脸上浮现出一抹笑意来,对着风清扬说道:“幸亏你出来告诉我了,不然的话,我只怕要摸黑找了半天了。”

“一起去吧。”风清扬似是随意的邀请道。

李裳看着风清扬,判断着他有几分的诚意,却见风清扬说完之后转身就走,把后背毫无防备的暴露在了自己的面前。

神使鬼差一般,李裳的手摸向了怀中防身的匕首,攥在了手心之中。

转身跟上风清扬的脚步,朝着后院走去,双眼紧紧盯着风清扬的后心,只要一刀,一刀刺进去,风清扬就会永远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她所有的目光都会再次聚焦在他的身上,她的温柔的手,她慈爱的笑意。

李裳紧走了两步,来到了风清扬身后,手中的匕首缓缓举起,咬牙正要往下刺去,却见风清扬恰到好处的微微侧头,目光就落在了自己手中的匕首之上。

原来他早知道了,李裳大惊,手中匕首落地。

削铁如泥的匕首落在了石头的地面上,发出“当啷”一声脆响,在寂静的夜色中听来分外清晰。清冷的月光照射在匕首上,刀刃散发出森然杀意。

李裳面色煞白,双眼看着风清扬步步后退。他暴露了,甚至连刺下去的机会都没有。他必然是早就发现了他的想法。不错,是他太天真的,他竟然真的以为他只是偶然听到了他的脚步声,却原来他心中早就有了防备。

李裳并不知道,以风清扬的武功根本不必早就知道。他早就跻身绝世高手之列,达到了随触即发的境界,感受到身后杀气的一瞬间,风清扬回过头来,看到的就正好是李裳举起匕首的瞬间。

他眼中闪过一丝疑惑,李裳怎么会如此?心中犹自带着不信,可身体对于杀气自然的反应,却告诉他,那是杀气,他绝不会错。

“你这是要做什么?”风清扬与其说是愤怒,倒不如说是不解。他不明白,他拿他当做兄弟一般对待,他为什么会突然对自己起了杀念。

李裳看着风清扬,只见月色之下他的面容肃穆之极,心中苦笑了一声,想不到还没有发难,就已经落败了,这样的局面他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都怪自己一时冲动,若是等他睡着了,再去执行自己的计划,自然有更大成功的可能。

但事已至此,多想也是无益了,目光低垂,看向了地上的匕首,带着几分失落和不甘说道:“你真不知道我要做什么吗?若是你不知道,又怎么会如此恰到好处的回过头来?你不过是想让我亲口承认罢了……”

匕首上的寒光耀人眼目,散发着冷冽的诱惑。他低声说道:“也对,如果我是你,也会要一个亲口的证词的。这样才能让她失望,才能得到她全部的宠爱。”

风清扬的目光有些发寒,李裳的话听在耳中顿时觉得不可思议,难道他竟然是因为娘亲的宠爱才要杀自己的?

想不到自己一直当做兄弟人,内心深处居然如此的阴暗如此的不堪,风清扬的目光越来越冷。

李裳却突然抬起头来,看着风清扬的双眼说道:“不过,我劝你也别高兴的太早了!她腹中已经有了孩子了,她迟早要把一半的宠爱分给那个孩子的。别说你不会嫉妒,别说你不会动跟我一样的心思。”

李裳的嘴角微微上扬的起来,清冷的月色下看来起来有几分狰狞扭曲,仿佛是突然之间换了一个人一般,他继续说道:“现在,我已经落到你手中了,你要如何呢?皇上!你会杀了我吗?”

他不知道风清扬会如何处置自己,甚至,他是有几分希望风清扬杀了他的,他知道他做出这样的事来,她必然会对他不满的。

想象着她用失望之极的眼神看向自己,李裳觉得比要他去死更难过了千万分,他不想这样,他宁可去死,也不愿意看到她对他失望。

风清扬缓缓摇了摇头,叹息了一声,足尖在匕首上轻轻一点,那匕首就飞跃而起,如同有生命一般落在了他的手掌上。

风清扬将匕首交换给了李裳,才说道:“你不过是一时错了念头罢了,不要紧的。这件事,我可以瞒着娘亲,我不会告诉她的。以后,你不要再这样想就好了,娘亲对每个孩子的疼爱都是一样的,我们多一个兄弟姐妹并不会让娘亲对我们的爱少半分的。”

一定程度上,他能够理解李裳的想法。娘亲给子女的爱意对于子女来说,自然是至关重要的事,李裳和自己不同,他本不是娘亲的孩儿,自然就要比自己更加惶恐上了几分。对于他来说,没一个变化的出现,都会引发心中巨大的不安。

他能够理解,但却不代表他能够认同。只是希望他只是一时的冲动吧……

风清扬转过头去,向着后院缓缓而行。

李裳手中拿着风清扬还给自己的匕首,不可置信的看着风清扬的背影。他原本以为的一切都没有发生,风清扬没有杀他,没有打他,甚至连重话都没有说一句。

他应该感谢他的,应该感谢他的宽容和体谅。

可……

这就是他所想要达到的目的吧?让自己对他感恩戴德?让自己在他面前自惭形秽,让自己在他面前永远抬不起头来!

不错,一定是这样的。

从今日开始,从此时此刻开始,他如何能在他面前抬起头来,如何能够跟他争夺她的宠爱?甚至每次看见了他,自己都会生出愧疚之心吧?

望着风清扬渐渐远去的背影,李裳心中恨意大盛。

他心中一转,悄悄闪身走进了客房之中。无论如何,他今晚都要杀了他,或者是他死,或者是自己死。他绝不想面对这样的局面。

宁可去死!

李裳手中握着匕首藏身在床后,等着风清扬回到房间之中,再行出击。

片刻后,轻盈的仿佛是羽毛落地的脚步声在门外响了起来,走到了房门口,那脚步声一顿,随之传来的就是一声悠长的叹息之声。

风清扬推开门走进了房间之中,心中的失望更甚了。他说的都是实话,他可以替他隐瞒下这次的一时冲动,可以不让娘亲知道。

可为什么,他却又一次来了呢?

他的听觉本来就比普通人要灵敏的多,对气息的感应更可以说是天下第一人。

只不过刚走到门口,他就听出了房间中有旁人的呼吸之声。脚步略一停顿,已经知道了李裳埋伏在了自己的房间之中。

若是绝顶高手的埋伏,也许还可以在他没有提防的情况下瞒过个一时半刻,可李裳……

在风清扬听来,他的呼吸粗重的仿佛是战场上奔驰杀伐过几个来回的战马一般。连天上响起阵阵惊雷只怕也是遮掩不住的。

口中叹息着,心中却是难过的更加厉害了起来。

他原以为的亲情,原以为的兄弟,原来都不过是他自己的天真。

也许,只有娘亲腹中的那个未出世的孩子,那个真正与他血脉相连的人,才能真心的爱他吧?

风清扬一直都感叹的是这个世界上自己的亲人太少了,他希望自己能有成群的兄弟姐妹,跟他一起亲切友爱。可现在,他唯一一个兄弟却想要杀了他。

风清扬径直走了李裳藏身之所,低声说道:“别躲了,出来了,在门外我就听见你的呼吸声了。这样的隐藏是瞒不过我去的。”

李裳的后背紧紧贴着墙壁,听着风清扬的话语似是就在耳边响起一般,显然已经与他的距离极近了。他真的听出了自己的呼吸?还是他不过是虚张声势,想要骗自己出来?

李裳心中惊疑不定,咬了咬牙,无论如何他都要再试一次,无论如何!

他从藏身之处飞扑了出来,手中的匕首对准风清扬的面门,用尽了平身之力,全力刺了下去!

风清扬眼看着李裳的匕首直奔着自己的面门而来,却只是缓缓摇了摇头,不躲不闪,伸出手来只用两指就捏住了疾驰而来的匕首。

李裳只觉得匕首如同被巨大的铁钳夹住了一般,自己用尽了全力,却无法移动分毫。李裳这才第一次感到了他与风清扬之间巨大的实力差距。

原来,他可以如此轻松的就化解自己的攻击。原来,绝对的力量面前,自己是如此的不堪一击……

李裳只觉得心中一阵阵的悲苦,他什么都不如他,他不是她的亲生儿子,他不如他与她关系亲密。他武功不如他,治国不如他,甚至,连想要暗杀,都无法伤害他分毫。

所以,他才能够拿走她所有的宠爱吧?如果自己更好一些,更强大一些,她会多爱他一些吗?

李裳隔着风清扬伸出手看向风清扬,只见他脸上含着一种奇异的悲悯之色。李裳心中急怒!他是在可怜自己吗?

可怜自己处处不如他?

他心中的怒火一次高涨了起来,他不需要别人的同情和怜悯,他想要的东西他自然会去争取!他所什么东西,一个残废,一个残废也敢来同情他!

口中发出一声爆喝,突然之间抬起腿来猛烈的踹在了风清扬身上。

风清扬却没有躲闪,只是静静站立着,任由他宣泄着心中的怒火。

李裳口中胡乱叫喊着,毫无章法的胡乱出拳踢腿朝着风清扬身上招呼。风清扬却始终一动都没有动,仿佛他的攻击不过是让苍蝇蚊子叮了一下,根本就不值一提。

李裳却感觉自己如同拳拳都打在僵硬的石壁之上,脚脚都踢在了纯钢灌注的铁板之上。握拳的手渗出了血来,只觉得阵阵钻心的疼痛顺着十指传递到了全身。

可这痛又怎么比得上他心中的痛楚?

李裳只觉得有股温热的液体顺着自己的眼角流了出来,缓缓划过他的脸颊,一滴滴滚落在了地上,他终于停了手,失声痛哭了起来。

风清扬一动不动的任由李裳发泄着心中的不满,心中却始终充满了悲悯之情。他不知道李裳为什么会有如此巨大的不安,甚至想要杀人的执念。

但他却知道,他必然在承受着巨大的折磨,常人难以想象的痛苦。

也许这样,他就会好点了吧?

风清扬用怜悯的眼神看着李裳,希望这样能让他觉得好过些吧。

却不知道他的同情和怜悯把李裳刺的更痛了,痛得如同全身都沐浴在了熊熊燃烧的火焰之中,让他想要嘶喊,想要吼叫,想要用鲜血和杀戮来抚平内心中的不安与痛楚。

风清扬看着李裳的情绪越加激动了起来,心中不忍,伸出手去,凌空在他的脖颈间轻轻一点。

李裳的身子软软滑倒,只觉得眼前一片漆黑,只剩下无边无际的黑暗包裹着他,让他陷进了浓墨之中。

感觉到风清扬在他倒下的一瞬间,伸手揽住了他。就渐渐失去了意识。

风清扬看着昏死在自己怀中的李裳,长长叹了口气。他不知道应该怎么对娘亲说起这件事,想来如果娘亲知道李裳如此行事必然会伤心的吧?

风清扬一夜无眠,坐在床头等着天色才微微放亮,耳中听着客栈养得公鸡跳上了墙头,昂首挺胸的走了几句,隔着窗户看了出去,只见这才对着天空中跃然而上的太阳趾高气扬的打起鸣来。

风清扬顺手在李裳的胸口凌空点了几点,李裳悠悠醒转了过来,看了看自己浑身上下毫发无伤,又看了一眼眼中已经有了血丝风清扬。

李裳只觉得尴尬万分,一时之间无法面对。

风清扬笑了笑,似是什么都不曾发生过一般,淡然道:“天色亮了,我们赶路去吧。”

李裳默默点了点头,跟在风清扬身后走出了房门,店小二看见两个人从房间中鱼贯而出,愣了愣,这两位客官分明是开了两间房啊,怎么早上是从一间房屋中走出来的呢?

突然想起昨日半夜听见的声响,脸上顿时显出了几分猥琐的笑意。

“两位起得真早,”店小二迎了上来,上下打量着两个人,看得风清扬又些摸不着头脑。

店小二却把风清扬的茫然错以为成了是尴尬,心中暗暗发笑,果然自己猜得不错,带着暧昧的笑意问道:“您二位早上吃点什么?小店荤素俱全,包子、饺子、面条、烧麦一应俱全!”

风清扬转头看了没精打采的李裳一眼,说道:“我们买一些路上吃吧?”

李裳此时却突然来了脾气,往桌旁的椅子上一坐,对着店小二说道:“把你们这里最好的早饭都点一份上来,我要挨个尝尝!”

李裳挑衅似的看向风清扬,如果今日赶路顺利的话,那晚上他们就能看到她了。可他又该如何面对她呢?

想象着风清扬一字一句的告诉她他昨天做下事,想象着她看向他的目光渐渐冷下去,一直冷到他的心里,冷的仿佛是这三九寒冬一般。

李裳无法面对,昨天那焦急赶路的心情,今天消失的干干净净,此时只希望能拖延一刻算是一刻。

风清扬看了李裳一眼,心中闪过一丝无奈,也罢,自己不如就给他一顿饭的功夫让他说清楚好了。不然这个样子,总带着块心病也不是个办法。

走到桌旁做了下来,对旁边带着好奇神色观察两个人的店小二说了一声:“按他吩咐的办吧。”

那店小二才如梦如醒一般连连点头,口中啧啧有声的退了下去,心中暗暗给两个人分配着角色。

“你是不是有话想要跟我说?”风清扬等店小二一走,立刻对着李裳问道。

李裳顿时如同斗败的公鸡一般低下了头去,他是有话想要说,可千言万语的堵在了喉咙之中,他咽不下去,也吐不出来。

风清扬看了他一眼,“你不希望让娘亲知道这件事,是吗?”

李裳身子一颤,被风清扬说中了心事。这世界上他真正在乎的,唯一在乎的大概也就是她了吧?如果失去了她的疼爱,这个冰冷的世界对他而言,还有什么可留恋的呢?

抬起头来,看向风清扬。他的脸庞与她有着几分相似,虽然分明是不同的人,可那种丝丝缕缕萦绕着的相似感觉,让人忍不住就想要亲近。

只是……

李裳又低下头去,那人说了,他要拖住他的脚步,他不能让他那么快赶到……

他不知道那人到底要做什么,到底想要得到什么,但那人却向他保证了,保证他可以得到她全部的宠爱。

独一无二的宠爱……

既然,他想跟他谈,那就谈吧!

李裳把心一横,终于开口说道:“其实,我真的非常羡慕你,后来,慢慢变成了嫉妒,特别是知道了娘有了身孕之后,这种嫉妒又变成了恐惧,我很不安,我很怕……”

李裳抬起头来,他说的是实话,也正是这样的想法驱动之下,他才会如此行事的。现在,他要做的是拖住他的脚步,那么,他就告诉他实话吧,他知道,只有这样,才能让风清扬多停留片刻。

风清扬点了点头,李裳所说的几乎与他猜测的一般无二。只是这样的想法驱动下的做法,却让他心中一阵阵的发寒。

娘亲生下孩儿之后,新生儿必然会需要母亲更多的照料,到时候,李裳会对这样的事做什么反应呢?

他自己并不怕李裳的所谓刺杀,在他看来,这如同儿戏一般的暗杀不过是个笑话,可娘亲腹中的胎儿却完全不同了。

父皇和娘亲无疑都是信任李裳的,如果他想要做些什么,那刚出生的婴儿如何能够抵抗呢?

风清扬的目光渐渐冷了下去,对着李裳说道:“你应该知道,我不会允许你出现在了娘亲的孩子身旁了。”

李裳低下头去,他就知道会是这样的,他就知道他心中其实是瞧不起他的,所以,他昨晚才会有那样的眼神。

他不配同她的孩子一起玩耍,他不过是个父母都不要的孩子罢了,如同能同他们是一样的?一切都不过是他的痴心妄想,想要得到她的宠爱,跟她的孩子一般的宠爱。

“我知道……”李裳涩声答道,心中的悲苦在瞬间翻起了滔天巨浪。

风清扬点了点头,心中闪过一丝不忍,可他不能冒险,更不能让娘亲的另一个孩子,他的弟弟或者妹妹冒这样的风险。

既然他能够知道,那是最好不过的了。想来他也已经明白了自己的意思吧。

风清扬站起身来,对李裳说道:“既然已经说清楚了,那我们也该启程了。”

李裳偷眼看了一眼天色,不行,还太早了,这样的话,不算是拖住了他!李裳看着店小二手中捧着红漆托盘,上面盛放这热气腾腾的包子和米粥,转头对着风清扬说道:“我们在一起吃顿饭吧……想来,以后这样的机会也不多了。”

他声音中含着孤独与悲戚,让风清扬有几分不忍拒绝。虽然想着能够早一刻见到父皇和娘亲,但也知道他们现在正处于严密的保护之下,并没有危险。

店小二低下头去,掩住脸上好奇的神色。

风清扬坐了下来,点了点头,说道:“好,今日我们就一通吃饭吧。”

李裳心中一松,脸上却不露声色的看着店小二摆放好了早饭和碗筷。

两个人沉默的吃着早饭,李裳故意磨蹭,几次要茶要水,直到看到了风清扬眼中明显的不耐烦,才放下了碗筷说道:“我吃饱了,我们启程吧。”

两个人跟随这店小二到了马厩之中,李裳扔了块碎银子打赏,店小二殷切的帮着两人持缰坠蹬,等两个人都上了马,才点头哈腰的去柜台上跟掌柜的讲述起自己的猜测来。

李裳和风清扬出了点头,就借口昨日的疾驰磨破了大腿,今日疼痛异常,要风清扬放慢速度,风清扬无奈,只好略略放慢了一些速度,却还是比寻常人要快上许多的向前疾驰。

两个人一路飞奔,路上李裳又找了各种理由拖延,可风清扬心中却渐渐急躁不安了起来,他已经看出来李裳是故意为之了。

刚开始不过是以为他近乡情怯,又怕被娘亲和父皇责备,所以才挨挨蹭蹭的想要走慢一点,但后来发现他开始无所不用其极,心中隐隐觉得事情不对。

不在理会李裳说些什么,风清扬也不管他是否能够跟得上自己的速度,几乎是用尽了全力一夹马腹,胯下骏马似是感受到了主人的焦急,四蹄腾空而起,如同闪电般向着远处的城池奔去。

李裳一路跟在风清扬身后,只觉得耳边寒风呼啸,吹在脸上如同刀割一般疼痛。握着丝缰的手早已经被冻得失去了直觉。双腿仿佛已经不是自己的了。

眼看着城墙越来越近了,连把守在城门口的官兵都清晰可见,心中暗暗叹息了一声,该来的也总是会来的。

风清扬松开马缰高举起了令牌,处于严密防备中而紧闭的城门这才缓缓打开,城头上放下了吊桥,让两人进城。

风清扬驱马上前,却见是守城的将军亲自到城门迎接自己,不由得一怔,问道:“你不去保护父皇和娘亲,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那将军单膝点地跪在风清扬马前迎接,听到风清扬的问话,心中一紧,连忙抬头说道:“皇上,一个时辰之前,有人将两位接走了啊。”

“什么!”风清扬大惊失色,“你是说有人掠走了父皇和娘亲?是什么人如此大胆?难道这几日你们不都是严密防守的吗?”

那将军连忙摇手,说道:“不不,皇上您不要误会了,是有人来接走了二人,看样子形色聪明,但绝对掳走了的。”

“是什么人?”风清扬连忙问道,既然并非掳走了,那自然是父皇和娘亲认识的人了。可是是谁比他快了一步呢?宫中的人应该都自己自己亲自来迎接的事了,断然不会另外派人来接,这件事透着蹊跷。

“是个绝色女子……”那将军其实也有几分摸不着头脑,只是那女子不过是带着一个侍女来到了城下扣门,呈上了信物也娘娘亲自验看过了,才叫人打开城门的。

那女子进了宅子之后,也不知道对着两位说了些什么,不到一顿饭的功夫,就三个人一起走了出来。之后,就这么走了……

风清扬听完之后,更觉得匪夷所思,问道:“你可知道那女子是谁?为什么父皇和娘亲竟然会跟着她走了?”

那将军思索了片刻,才说道:“那女子扣门之时并没有说自己是何人,不过……”他顿了顿,又说道:“不过,属下曾经听见娘娘叫她‘小柳’不知道这是不是她的名字。”

是她?风清扬心中的疑惑更甚了几分,若是她的话,自然应该知道自己亲自迎接的事,却为什么抢先一步带走了父皇和娘亲呢?

只怕其中有诈!

风清扬厉声喝问道:“他们可说了去哪里?去做什么?朝着哪个方向去了?”

那将军摇了摇头,说道:“属下也不知道他们要去哪里,只是依属下看,只怕那女子自己也说不出个准确地方来。所以才要亲自带路去的。”

说罢,用手指着城池的西南方向说道:“是往那边去了,皇上,那边乃是一片密林,地形非常复杂,就是属下等也轻易不敢带人进入。属下苦劝了几句的。无奈两位非常坚决……”

风清扬点了点头,猛然回头看向身后的李裳,一字一顿问道:“此事,你可知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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