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零一章 察哈尔派遣兵团的挽歌（三）
板垣征四郎此人不简单，他是日军三大中国通之一，与石原是莫逆之交，日军中素有“石原之智、板垣之胆”的说法。历史上板垣就是挥动第五师团占领了山西，现在遇到了刘一民，板垣才感到处处落入对手算计之中。
寺内寿一的电报在板垣看来，就像一支钢针扎在了心口上。司令官说的是全军收缩回河北，其实已经是宣布板垣进略山西计划的失败，无疑是宣布了他在军界地位的终结。板垣如何能咽下这口气？
对中国军队，板垣一点都不陌生，凭他手里的几万精锐，就是对上全部晋绥军和卫立煌部，他也有取胜的信心。何况这些部队经过太原会战后伤亡惨重呢？
只是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刘一民，让板垣征四郎吃不准。这两天，板垣征四郎已联系上了土肥原贤二，从土肥原贤二那里了解到了一些刘一民的资料，知道此人是共产党军队的一员骁将，崛起于红军长征途中，特别擅长长途奔袭、以弱胜强，而且极具战略眼光。不用说，今天轰炸石家庄机场、保定机场、北平机场，惹得德川好敏中将剖腹自杀的事情，就是他干的。对于这个人，板垣真不知道他下一步会干什么。
不过，板垣比寺内寿一更了解中国，知道中日之间实力的差距。这个差距不是凭刘一民一个人和他的教导师能够弥补的。问题是寺内司令官如此谨慎，在双方没有真正分出胜负之前，就下令大军撤退，长此下去，岂不是让皇军将士心里蒙上一层害怕八路军的阴影么？大日本帝国军威何在？
炸了几个机场就让寺内司令官胆寒，板垣从心底看不起他，认为他谨慎过头了。
现在，刘一民胆敢夺太原、炸机场，板垣岂是吃素的？他也是满腹谋略，知道应该怎么做，才能马上还以颜色。
板垣的第一个念头是马上挥军北上夺回太原，因为此时刘一民的主力应该被独立混成第二旅团和独立混成第十五旅团牵制，太原相对应该空虚。但是板垣仔细想了想，发现这次刘一民夺太原是三路齐出，一路袭占娘子关，一路出古交、河口，吸引独立混成第二旅团和堤支队，主力强行破城。也就是说与独立混成十五旅团和独立混成第二旅团交战的都不是刘一民的主力，下一步他的主力用到哪个方向，哪个就要倒霉。
对于刘一民部的火力，板垣现在是彻底了解了，那绝对称得上是火力强大，单看他们摧毁21旅团的火力就知道了。何况现在他们不但得到了21旅团和第五师团野炮兵联队重火力，还占了太原，那里可是有大量的皇军武器弹药储备，还有阎锡山的武器弹药储备。这个时候去和刘一民主力硬碰，板垣觉得那是冒险。
还有一个理由，促使板垣不去招惹刘一民，那就是共产党的部队与国民党阎锡山的部队不同，他们是铁板一块，攻击太原如果不顺，马上就会引来四面八方的八路军，打正规战板垣不怕，但是这些八路军这边打一下，那边开两枪，是很烦人的。
于是，板垣把目光再次盯向了霍州南面的临汾、运城地区，那里可是山西的粮仓。击败中央军、晋绥军，把晋南、晋东南占了，与冀南连成一体，即可随时北上夺回太原，又可南下直叩陕西潼关和豫西地区，此举必将使中国军队惊慌失措。待在晋南、晋东南稳住阵脚，随时可以与第一军其他部队会攻太原。
唉，这个时候如果关东军能南下支援一下就好了！
方针已定，板垣让参谋长西村利温大佐请来二十师团师团长川岸文三郎中将和一0九师团师团长山岗重厚中将，把自己的计划详细说了一遍，然后就威胁说：“诸位，如果我们就此撤兵回去，支那军队必然会认为我军战败，从四面八方围上来包围我们，最后我们能否回到河北都很难说。即令是我们平安回去，军部那些家伙一定会认为我们打了败仗，追究我们的责任。德川好敏中将已经剖腹谢罪了，诸位不想步他们的后尘吧？而今之计，只有迅速行动，彻底击垮晋南的支那军队主力，占领临汾、运城，我军既能取得辉煌战绩，也可以南下攻击河南、陕西，策应平汉线作战，还可以从容撤回河北。时机成熟了，还可以北上夺回太原，打通同蒲路、正太路。诸君以为如何？”
川岸文三郎提出，既如此，为何不迅速北上，与第一军和独立混成15旅团会攻娘子关呢？那样可以直接打通正太路，还可以就近威胁太原，说不定支那军在我军威胁下，随时会放弃太原的。
板垣征四郎只好把他对刘一民的了解情况说了一遍，然后就说：“如果我们现在去娘子关，一路之上到处是八路军的阻击抵抗，等我们赶到娘子关时，恐怕独立混成十五旅团已经玉碎了，刘一民的主力部队很可能已经在某一个地方埋伏好等着我们呢！我们不能去钻这个圈套。”
山岗重厚中将提出，如果我们南下，与中国军队主力正在激战的时候，八路军各部围了上来，我军岂不是又陷入了敌人的包围圈？到时候，我们没有后勤补给，很快就会陷入困境。岂不是风险更大？
西村利温大佐倾向于执行寺内司令官的命令，全军迅速转向，抄近路向邢台前进，与第一军其他部队会合后，再确定下一步行动计划。
板垣现在最怕的就是与第一军会合。因为他的21旅团和骑兵联队、野炮兵联队都玉碎了，九旅团一个联队编组为国琦支队南下支援淞沪战场，另一个联队刚调回河北作战。按照日军的规矩，21旅团由于战旗被缴获，番号已经不可能恢复了。很明显，与第一军会合之日，就是他板垣卸任走人之日，说不定还有人会逼着他切腹呢！必须得有一场大的胜利，才能保住他的地位，保住他的命。
不知道最后板垣是怎么说的，反正是不愿意切腹的板垣和急于建功立业的川岸文三郎、山岗重厚达成了一致意见，竟然全军转向，置华北方面军司令官寺内寿一大将的命令于不顾，掉头南下，向临汾扑去。
上午11点，刘一民被罗荣桓和蔡中叫醒了。因为有几个事情必须报告他：一是淞沪会战国军失利，由于日军再次增兵，国军主动撤离战场。二是戴维他们轰炸石家庄飞机场后，又轰炸了保定机场、北平机场，三个机场全部被毁，战果极大。日军华北方面军临时航空兵团司令官德川好敏中将和第一飞行团司令官仪峨彻二少将双双切腹自杀。三是蒋介石夫人宋美龄到太原慰问来了，专机很快到达，需要马上去机场接机。四是总部通报，129师与独立师报告，日军二十师团、一0九师团行动诡秘，其先头部队突然与我脱离接触，有缩回霍州迹象。
刘一民听了后，没有说话，让黄文虎端来水，洗了脸，才问罗荣桓，宋美龄来慰问的事情报告毛主席、周副主席和朱总司令没有？
罗荣桓说报告了，主席回电八个字：“热情接待，不卑不亢。”朱总司令、彭副总司令回电：“热情接待，尽量争取资金和装备。”
刘一民问：“周副主席怎么说？”
罗荣桓说：“周副主席没有回电，他现在已经回到西安，与主席在一起，主席的回电应该是他们商量的结果。”
刘一民想了想说：“任莹同志不是随野战医院上前线了么？现在在什么地方？让她回来负责接待蒋夫人。我们都是男人，不方便，蒋夫人在太原期间生活起居由任莹负责。张海涛亲自率一个营，负责蒋夫人的安全。接待蒋夫人的事情，就有政委全权负责，最好下午就能把她送走。蔡主任告诉冯达飞，把飞机都想法隐蔽起来，特别是蒋夫人的座机，一定要隐蔽好，千万不能被日军发现，我们的飞机也不能被蒋夫人发现。”
蔡中马上说：“任莹是护士出身，哪里见过这么大的人物？让她负责接待不合适。”
刘一民看了一眼蔡中，说道：“任莹同志不光是你的妻子、我的嫂子，她还是共产党员、八路军干部。现在唐星樱同志、林月琴同志都留在西安，全师没有比任莹同志更合适的人选了。就这么定了。”
蔡中见刘一民这样说，也就默认了。刘一民想了想，又说道：“蒋夫人来了后，一定会去医院看望伤员。告诉警卫团、野战医院的同志们，任何人都不得说出倪华的名字，以免蒋夫人起疑心。特别是伤员同志们，因为倪华的医术水平高，大家会不由自主地想起她。一定要记住不能暴露她。还有，暂时不对外公布轰炸日军机场效果，不能让蒋夫人知道我们这里有美军退役飞行教官。蒋夫人这个人，是女中英杰，风度气质都是全中国第一流的，英语比汉语说的还好。如果让那六个美国英雄见了她，说不定我们就留不住人了。”
罗荣桓将信将疑，笑着说：“师长说的太邪乎了吧？她难道比倪华还漂亮？”
刘一民说：“她哪里会有倪华漂亮？不过她贵为第一夫人，修养气度不是别人能比的。再加上她受的是美国教育，特别容易和美国人沟通。戴维那几个人，很容易崇拜她的。”
说着说着，刘一民就说溜了嘴：“倪华快毕业了。这丫头，几年没见，不知道是胖了还是瘦了。”
这一说，几个人都不说话了。刘一民马上醒悟自己说错话了，脸稍微红了一下，就说：“政委，你们去接蒋夫人，我要思考一下板垣这老鬼子想干什么，还要了解曾参谋长和刘建立他们的进展情况。另外，让胡底把挑选的日本女人带来，我要亲自去奖赏戴维他们几个，这次他们立大功了。”
罗荣桓说：“我们一起去机场，戴维他们就在那里。你可以先奖励戴维，接着迎接蒋夫人。至于曾中生和刘建立那里，部队正在运动中，你放心，以他们的能力，加上我们超强的火力和战力，消灭它个混成旅团应该没问题。否则你也不会呆在太原不上前线了。我就奇怪了，你怎么好像不愿意见蒋夫人一样。”
刘一民笑笑：“你们谁愿意见她？”
蔡中说：“我们不愿意见和你不愿意见有点区别。我们是因为过去的仇恨不愿意见她，你恐怕还参杂有其他因素，因为她是倪华的亲表姐。”
刘一民马上就想给蔡中生气，罗荣桓一看他想变脸，拉着他就上车了。
坐在缴获日本人的汽车上，刘一民的脸色依然不好。蔡中笑着说：“行了，别绷着脸了，蒋夫人来慰问，说明我们打的好，不然她也不会这么远冒着生命危险来慰问我们八路军。”
刘一民叹了口气，没有吱声。
到了机场，戴维几个果然都还在等着，见刘一民几个领导到来，后面车上还拉着一群身穿和服的日本娘们，戴维几个欢呼一声，就把刘一民给抱了起来，在空中撂了几下，才把他放下来。
刘一民知道，戴维几个是大胜之后惊喜莫名，不然才不会让他们近身呢。
几个人疯过后，就眼巴巴地看着刘一民。
刘一民又郑重地和每个人拥抱了一下，最后，站在他们中间说道：“好样的，你们为中国人民的抗日事业立了大功，不但是中国人民的英雄，也是美利坚合众国的英雄。我相信，将来你们不但能获得中国政府的勋章，也能获得美利坚合众国总统先生颁发的勋章。”
为了让罗荣桓他们听懂自己和戴维他们的交流，刘一民专门说的汉语，然后让翻译译给戴维他们听。
翻译完后，戴维几个马上又要上来拥抱刘一民，刘一民马上就制止了他们，接着说道：“为了鼓励英雄们再立新功、大功，我决定将你们的奖励翻倍，每人奖2000美元、四个日本娘们，在根据地的生活补贴也同时翻倍。2000美元今天已经存入你们的账户了，你们的家人很快就可以领到钱了。”
这下，刚听完翻译，几个美军退役教官就以用而上，再次把刘一民抛了起来。
闹够了，刘一民又交待道：“这几个日本娘们，你们有的是时间慢慢享受。现在不能过于放纵，日军飞机很快就可能前来轰炸，你们要尽快带着学员上机，争取能带着他们执行任务，用战斗机把日军的轰炸机给打下来。今天好好休息，明日一早，你们必须出发执行一个新任务，就是到天津去，把天津的日军机场也给它炸了！怎么样？没问题吧？”
几个人都立正行礼，用英语说了是、长官！
刘一民这才挥挥手，让戴维他们把那些日本女人领走了。
冯达飞请示，明天他想随队出征。刘一民直接告诉他：“你的任务不是上蓝天作战，而是建立我们的空军。没有我的批准，禁止你升空作战。抓紧时间让学员们熟悉飞机，能够随戴维他们上前线。”
听了刘一民的话，冯达飞满脸都是失望。
罗荣桓劝慰说：“初战取得这么辉煌的战绩，主席他们要是知道了，不知道有多高兴呢。别不知足了！”
冯达飞遗憾地说：“可惜都是美军飞行员打的，不是我们打的。要是是我们的学员取得的战绩，该多好啊！”
一边的刘一民听见了，就说：“先当好学生，将来才能当老师。急什么，日本人每年都能生产一、两千架飞机，还怕没仗打么？等将来我们的空军训练成了，跑到日本去把他们的皇宫炸了都行！”
冯达飞这才高兴起来。
几个人说话的时候，宋美龄的专机终于降落了。
舱门打开后，宋美龄出现在门口招手致意。刘一民和罗荣桓、蔡中、冯达飞走上前去，待宋美龄走下飞机，刘一民敬礼后报告后，说道：“欢迎夫人到太原来。这么远，又这么危险，夫人亲临前线慰问，我们都很感动。”
宋美龄看了一眼刘一民，笑到：“将士们在前线和日本侵略者拼命，我来一趟算什么？能有这个机会，代表委员长来看望我们的传奇英雄，我很高兴的。”
刘一民把罗荣桓、蔡中向宋美龄介绍后，宋美龄也把随行人员向刘一民介绍了一遍，然后就驱车赶往浑源宾馆。
到宾馆安置后，宋美龄稍一梳洗，就给刘一民颁发了青天白日勋章，把奖励给教导师的五十万元也交给了刘一民，然后就要刘一民报告歼灭第五师团21旅团和独立混成第一旅团、收复太原的经过。
刘一民把战斗经过详细介绍一遍，然后又拿出21旅团、察哈尔派遣兵团、独立混成第一旅团以及各联队的军旗和日军三浦敏事少将、笠原幸雄少将、酒井镐次少将的军刀请宋美龄观赏。
宋美龄边看边惊叹，拉着刘一民让记者拍照。
刘一民心里知道这个蒋夫人不好对付，不知道还有没有其它招数没有使出来，但还不得不陪着笑脸应付。
看完这些战利品后，宋美龄提出能不能把这些军旗、战刀让她带回南京去，请委员长、林森主席他们欣赏欣赏，也向国际上宣传一下中国军民抗日成绩，用实物证明日本强盗的外强中干。
刘一民本来想把这几个少将的军刀奖励给李凌风、王同生、王老虎的，见宋美龄想要，想想也在情理之中，就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又拿出一些佐官刀，说是请夫人带回去，奖给那些对日作战有功的将士们。
至于那些日军的破军旗，刘一民原来想留下来交给总部，将来交给军事博物馆的，见宋美龄要，就都给她了。心里想，先给你，将来消灭了日本鬼子，你们要识趣同意和平建国就算了，不然我把你们打败，连你们的军旗都缴回来。
宋美龄哪里知道刘一民心里转的是这年头，脸上笑出了一朵花，高兴地拉着刘一民，让记者们转换角度，不停地拍照。
总算拍完照了，教导师设宴招待宋美龄一行。
吃饭的时候，宋美龄让刘一民坐在她身边，殷勤地给他夹菜，不时地说一些淞沪会战的情况。说到战况惨烈处，还掏出手绢抹眼泪。
刘一民想想宋美龄不是一般女人，在抗日战争中是为民族、为国家立过大功的，也不再敷衍她，言语也都是真情实感。
刘一民感觉总有一双眼睛在若有若无地瞟着他，抬头一看，原来是一个年轻姑娘，看样子是一个女大学生，长的很漂亮，应该是很少有的那种绝顶漂亮，看上去很文静。想了一下，才记起刚才在机场的时候，宋美龄已经介绍过，是她的义女兼秘书，叫陈瑶光。
想起来了，刘一民也就不再理会了，和宋美龄边聊天、边吃饭。
吃过饭，宋美龄果然提出要去慰问伤员。
刘一民急着回去研判板垣征四郎集团的动向，就把实情对宋美龄讲了，提出由罗政委、蔡主任和任莹同志陪夫人去看望伤员，夫人在太原期间，由任莹同志负责照顾夫人的起居。他因为军情紧急，不能陪同夫人了。
宋美龄一听军情紧急，马上就让他赶紧去，叮嘱他一旦弄明情况，尽快向第二战区通报，必要时可以直接报告委员长。
刘一民委婉地提出，前线危险，请夫人缩短行程，尽快返回。
宋美龄笑着说：“我都不怕你怕什么？我不相信，消灭了第五师团主力的英雄部队会保护不了我的安全。”
刘一民只好告辞，让罗政委他们陪着宋美龄去野战医院，自己返回师部处理军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