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天有佛。
灵荒九座超凡圣地，灵隐寺排名第三。
在西域的沙洲之地，遍布佛国，人人皆以佛徒自居，千佛之国的最中央有一座灵山。
那里，便是佛祖寂灭之地。
灵隐寺是佛祖大弟子所建，就在灵山脚下。
对于这样一个地方，沈玉比任何人都清楚，因为三千年前，他曾经踏上灵山，然后随手做了件事。
这件事导致后来的灵荒发生了许多变迁，直到三千年后，沈玉回到灵荒，才知晓原来那件事影响居然如此大。
苏陌说西天可以洗脱因果，沈玉并不如何相信。
当日在扶摇山与剑神相遇，沈玉本可以选择不战，没有人会认为一个刚刚能够元神出游，勉强踏入神游境的修行者能战胜世间最顶峰之人。
何况，那人即使在三千年前，也是世间前五的存在。
可沈玉从始至终都没有一丝避战念头。
所以，剑神陨落，沈玉深陷因果。
在修行者阴神出，开始凝练阳神的阶段，神魂被最为强大的因果法则缠身，哪怕是沈玉有着前世太玄道主的记忆，也找不出解开的方法。
更何况，他的身上，有九道极为复杂的因果。
灵隐寺传承久远，更是佛门最为重要的圣地，整个灵荒，只有道门三宗才有如此久远的历史。
沈玉清楚，苏陌自小来自书院，读万卷书，自然知晓灵隐寺的修行功法。
而他所说的能够解因果，便是灵隐寺的功法。
《大寂灭经》。
想到这里，沈玉好奇问道：“师兄，要说大唐人最讨厌的，莫不是和尚，我听说那位天子曾经下诏，举国焚经，所有和尚尼姑统统都不得留在唐国，灵隐寺听到后，就没有做些什么？”
苏陌淡淡回道：“那位在灵隐寺修行了七十年苦禅的传法首座苦大师，还有三十六位伏法罗汉曾经来过长安城问罪。”
苦大师在灵隐寺辈分极高，连主持见到他都喊一声师祖，修行数百年苦禅，早已经踏入了菩萨境，甚至有传闻在他四百四十九岁那年，若是佛法圆融，便可成佛。
而伏法罗汉，便是罗汉境。
道宗向来与这些罗汉争斗，都是由合体境修行者出手。
一位菩萨境，三十六位罗汉境，这般强大的战力，即使是道宗面对，也需要四殿首座出手，方才不会落于下风。
而大唐，想来也会有很大压力。
沈玉抬起头，眨了眨眼睛。
苏陌清楚他的意思，并没有卖什么关子，径直说道：“还没到城门口，就被我爹一袖子打出了大唐。”
沈玉沉默。
许久。
沈玉叹道：“你爹牛逼。”
沈玉脸上破天荒的露出一丝赞赏神色。
要知道从三千年前，到现在，能够让太玄道主称赞的人少之又少。
哪怕是扶摇山上的剑神，或者魔域的罗候，在沈玉看来，也只不过是修行时间长，才有那样强大的境界修为。
而书院那位院长，只不过是一袖子，便将一位菩萨，三十六位罗汉打飞了数千里。
对于这件事，大唐除了书院以及灵隐寺极少数人知道。
恐怕整个灵荒都没有人听过。
难怪大唐国境，大小城池内都没有一座寺庙。
对于这位天资卓越，修为境界高得惊人的书院院长，沈玉内心却是很期待。
即使现在灵荒所有人都认为道衍真人是世间第一人。
或者有人认为是青帝城的宋怒。
但沈玉知道，那位书院院长并不输与这两人。
苏陌神色淡然，对于沈玉的评价视若无睹。
“虽说灵隐寺这些和尚整体念经诵佛，但毕竟是佛祖传承，你身上的因果，确实，有可能，只有那门《大寂灭经》才可消除。”
没有在和沈玉说笑，苏陌认真说出了原由。
沈玉释然，他早便猜出了，灵荒都知道灵隐寺最为有名的功法是《明王经》，一切皆是灵隐寺的禅子让此功法名闻灵荒。
每一位禅子都是年轻一辈有数的天才。
比如沈玉曾经见过的这一代禅子慧可和尚，修行的便是此经。
而《大寂灭经》，在灵隐寺很少有人修行，甚至有可能被某位主持封在了灵山之下，成为了禁忌。
若是其他人听说，或许认为灵隐寺一行，很有希望解开因果。
但对于沈玉来说，他早已知道答案。
沈玉摇头说道：“治不好。”
苏陌神情凝重，对于小师弟，他从来都不会觉得很简单。
在翻阅了道宗数万册典籍后，在某位已故长老的笔记中，苏陌才找到一丝解开的线索。
没想到小师弟还没有尝试便否定了。
苏陌忍不住问道：“怎么说？”
沈玉认真说道：“世间修行，大多数都是修炼神魂、肉身、灵识，当三者都休至顶峰的时候，便可以三法合道，破界飞升，这其中，道门修神，武夫炼身，而佛门与书院则是悟识，所谓悟识，旨在顿悟天地大道，所以常常听闻有人朝闻道，一夜间踏入上三境。”
苏陌点头，这些话在九座圣地，虽然算是很隐秘的事，但是对于他和沈玉这种身份的人来说，也算不得什么。
沈玉继续说道：“而修行，奇就奇在这个悟字，有人悟善，自然就有人悟恶，《大寂灭经》便是那位佛祖二弟子所悟出来的恶。”
苏陌微微皱眉，认真说道：“小师弟的意思是，《大寂灭经》是一门魔道功法？”
佛门圣地居然有人悟出了魔道法门，若是灵荒其他圣地知晓，必然会引起轩然大波。
谁都知道，灵隐寺是天下正道门派。
沈玉淡淡说道：“善恶之道并不好界限，只不过这门功法，修行之人都几乎坠入了魔道，有几位甚至将灵隐寺杀得几乎灭门。”
天下佛门圣地，居然因为一部功法而险些灭门。
即使是苏陌这种有书院和道门两座圣地传承的人，也没有听说过，甚至连宗门的典籍都没有记载。
但是对于小师弟的话，苏陌从未怀疑过。
那么，灵隐寺必然做了许多事情，方才瞒过了灵荒其他几座圣地。
不过这些事，与沈玉的伤并无多大关系，苏陌并没有过多在意。
既然灵隐寺治不好，苏陌想了想，无奈说道：“那小师弟，就真的生死有命？”
沈玉嘴角微翘，笑道：“不。”
苏陌顿时沉默，许久才说道：“小师弟有话要直说！”
沈玉站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认真说道：“多谢师兄提点，《大寂灭经》治不好，灵隐寺还有其他的能压制因果。”
….
过了立冬，便开始下雪。
整个飞来峰银装素裹，雪白地面上横七速八的出现了一连串的梅花脚印。
斑白灵狸时不时的在竹林和山间跳跃。
杨柳几步过去，将那灵狸唤了过来，然后抱在怀里。
目光望向远处，那里隐约能够看到一个黑点由远及近，越来越大。
很快，杨柳就看清了来人，高兴喊道：“沈师兄。”
从来到飞来峰，沈玉除了最开始的几年在峰顶修行外，其他时间都在外游历。
但杨柳总是能够在其他峰的弟子口中听到关于沈师兄的传闻。
有许多事，她甚至认为这么和天一般大的事情，怎么可能是沈师兄做出来的。
不说道宗内的四殿比试，就是在南河城，瑶池，万流城那些事，任何一件事做出来，都是极为让人震撼。
而这些事居然全是沈师兄做的。
杨柳眼神中忍不出流露出崇拜、骄傲、还有一丝女儿家才有的小心思。
沈玉来到她身前，说道：“我们走吧。”
杨柳眨了眨眼睛，很想问他是不是就只有自己随行，却没敢开口，见沈玉神情淡然，试探着问道：“师兄，就我们两个吗？”
沈玉微微点头道：“是，那地方，和你也有关系。”
杨柳不懂，也不敢问。
沈玉没有解释，说道：“你来御剑。”
杨柳拔出飞剑，两人很快破空而起，沿着道宗群山，一路向西飞去。
这些年，杨柳在飞来峰除草浇花，每日听到苏陌的讲道，修为并不比道宗其他年轻一辈低。
神游境的灵力催动下，飞剑的速度很快，甚至连沈玉也微微有些惊讶。
在高空中，急速掠夺的罡风被飞剑斩成两半，这种连普通神游境修行者都能吹散神魂的罡风，在杨柳的飞剑下，就像切豆腐一样随意。
苏青冥站在剑首，青衫飘摇，清秀面容上几缕发丝微微飘荡，就像画中的仙人一般无二。
杨柳抱着灵狸，在后面低头望着不断后退的山峦，心思此起彼伏，心想沈师兄越来越好看了。
飞剑像一条白线划破天空，发出很大的声响，许多修行者和山间的妖物纷纷抬头，看着天空恐怖的速度，感受着那磅礴灵力翻滚，远远的站在一旁躬身行礼。
在西南之地，只有道宗神游境以上长老才会有如此大的声势。
一路行来，并没有多少修行者和妖物敢迎面招惹这道飞剑。
不过黑暗中，也有数道隐秘的黑气中闪过许多亮光，若是沈玉看到，便能认出那是千川之地暗子特有的气息。
无数人的目光，都随之望向了西面。
沙洲。
灵隐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