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难道就不好奇,为何这么多年了,老夫人从未提起过她的娘家人?”
赵应澜看着那对尸骨,似乎明白了什么:
“你的意思是说……”
满月点点头:
“抢夺妹夫,残害血亲,杀人抛尸,这其中随便捡出来一条,都足以让老夫人身败名裂。”
赵应澜心思百回千转,最终又问道:
“空口无凭,想来她也不会承认。”
“小姐路走窄了。”
满月将那尸骨埋了回去,笑着道:
“奴婢幼时,村里有个泼妇,若是谁家卖她东西时缺斤少两了,她定要在那家人门口骂上许久。
被骂的人家怕那泼妇骂久了影响他们家生意,赶忙给泼妇补了银子,好生招待着让她回去。”
满月并不明说,隐晦地提了出来。
赵应澜听懂了,似笑非笑地斜睨着满月:
“你倒是聪明,竟然还懂这些计策。”
“奴婢不知道什么计策,奴婢只说自己听过的、看过的、对小姐有用的。”
满月低下头,敛去眼中的锋芒,再抬头时,眼中一片清澈。
……
于老夫人被请了过来。
进来时,于老夫人面色不虞,显然觉得被小辈叫来十分冒犯。
“又有何事?马上就要嫁人了,你也该安分些,不要整日招惹这些事端——”
“孙女在佛像后头挖到两具尸骨,一大一小,甚是可怜。”
赵应澜直接打断了于老夫人的话,坐在椅子上托腮笑道。
于老夫人手心里冒了汗。
她犹作镇定道:
“挖到便挖到了,不知是哪代冤死的亡魂,如今再查也没什么意思,改日叫几个法师来超度了就是。”
“可是这是祖母的亲生妹妹,难道祖母就不心疼吗?”
“你怎么知……说这胡话?”
“祖母也不想这事被人知道吧?”
赵应澜翘起腿,端起茶杯啜饮一口。
味道不错,自从上次拉肚子之后她便再也没喝过茶了,今日还是第一次。
“不是我干的,我何罪之有?”
于老夫人不甘心被小辈拿捏,直起腰板回道。
“祖母不认便不认吧。”
赵应澜悠悠叹了口气:“只可惜这谣言害人,要是过几日外面传言多了……祖母没做过也变成做过了。”
她轻笑一声:“孙女真是为祖母担心呢。”
于老夫人脸色变了几变,最终败下阵来:
“说吧,你想要什么?”
“娘亲给我找了一门亲事,我不喜欢,麻烦祖母帮我推掉。”
赵应澜懒得打转,直接说了出来。
遇到无赖,于老夫人也只得捏着鼻子认了。
“这事我会与你娘亲说一声,你安心就好。”
于是,表面上这事就解决了,皆大欢喜。
于老夫人走后,赵应澜又冲进了茅房。
她不可置信地看向满月。
满月拿着自己泡茶的茶叶看了一眼,一巴掌拍到脑门上。
“对不住了小姐!奴婢去给您熬药!”
赵应澜幽怨地去了茅房。
满月收回脸上的懊悔,出去找了千岚。
“小姐泻肚,麻烦你帮小姐熬些药,夫人叫我过去呢!”
千岚一听这话,略微期待地应了,催促着满月快去。
满月一走,千岚溜去赵应澜的卧房,从各处翻找起来。
果然从角落一个不起眼的盒子里找出一沓纸条来。
千岚将那纸条一张张看过去,神色凝重起来。
那纸条写着她不认识的字,纸又光滑白皙,像是异世的东西。
果然是真的……
她咬紧下唇,将那纸条带着盒子原封不动地放回去,又拾起方才她碰掉的发丝,放回到盒子上。
满月跟千岚打了招呼后,径直去了赵应澄的院子。
“哟,稀客。”
赵应澄不冷不淡地打了声招呼,浅笑着眯眼看向满月,心里又打着鼓。
不会是又来找她要钱吧?
“我来给你送钱来了,倒也不必这么紧张。”
满月笑着,从怀中掏出一盒香,放到赵应澄的鼻尖下。
赵应澄闻过之后,瞪圆了眼:
“你又要陷害她?”
满月翻了个白眼:“这还真是我从她那拿的。”
赵应澄不信,又拿着那香反复闻了闻。
“她能有这么勇?这么明显的廉价香料也敢拿出来凑数?”
满月耸耸肩,意有所指道:
“她没这么勇,可是她精挑细选的掌柜和账房可真就能这么勇。”
赵应澄懂了。
敢情是又被人骗了,还被满月拿到了证据。
她不由得庆幸自己没惹怒满月,虽然针对过她,但也及时补救了。
否则看满月这架势,恐怕连她都要一起对付。
满月看赵应澄的神色也能猜到她在想什么,产生了些许疑惑。
她有这么可怕吗?不过是有仇报仇有怨报怨而已。
前几世她在京城做过的事情,比如今动动嘴皮子要可怕得多。
瞅了赵应澄一眼,继而说道:
“她的这间铺子送你了,别让她知道是你做的。”
赵应澄欣喜。
满月不做亏本生意,也不愿到嘴的鸭子直接飞了。
若不是她身份不合适,她就直接把这铺子留下了,哪能好心来做这个人情?
看赵应澄高兴的样子,满月添了一句:
“记得分我五成。”
赵应澄听了这话之后,也就没那么欣喜了。
她沉吟片刻,问道:
“赵家是不是……快要完了?”
“差不多吧。”
满月瘫在椅子上,捻了一块糕点放进嘴里,满意地赞叹一声。
“你还是趁早收拾东西跑路吧,赵家水浅王八多,小心待久了你也当不成人。”
赵应澄无奈地笑了。
满月说话虽难听,可她也听出那话里的劝告。
想到一些事情,满月坐直了身子,眼神慢慢冰冷:
“别想着救这些人。”
“那是自然。”
赵应澄扪心自问,她对这赵府里的人都没有好感,若不是为了那件事……
想到一些往事,赵应澄眸色深沉,周身散发出低气压来。
“好了,我走了。”
满月拍掉手上的碎屑,转身离开。
看着自己的小短手短腿,满月暗叹一声。
连她自己都忽视了此时这身体只有八岁,更别提别人了。
网已经布下,不日便将收网,日后进了京城,自己这年龄还有大用处。
满月绕了道,从李夫人那边的小道走回赵应澜的院子。
赵应澜用过了药,早早就在院门口守着。
见满月回来,她裹紧了身上的大氅,身子却在发冷。
“她找你是为了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