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已经是几日过去。
徐福从泰山祭神,已经回来了,船也准备妥当了,第二日启程出海。
一进城就往姜家来了,在泰山他都听说了姜氏灵种的事情,差点没给急死,这几个孩子,明明嘱咐了不要高调,免得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哪知道,他们却来了这样一出。
等听完姜紫的解释,徐福叹了口气,再看看范喜,范喜哼了一声道:“断没有夹着尾巴的道理。”别说夹着尾巴做人了,夹着尾巴做狐狸他都不愿意。
徐福无语,只能作罢,转念一想,姜紫所说的攻就是最好的防御,也不是没有道理,逆流而上虽然辛苦,但是却进步也是飞快的。
说完了这些,他又将给了姜紫不少的药材种子:“这些都是上好的,有的还是家中祖传的,我也种过一些,不过一直没有发芽,都给你吧。”
姜紫接过来,心中大喜,这些种子还真的是有灵气的,只是因为年份太久,保存不得当灵气散去,有些遗憾。
徐福离去,第二天,一家人去海边为徐福送行,他在莱县很有名望,不少百姓都来了,听说之前还救治了不少人,姜家人在其中倒是一点也不显。
要说姜紫将海水淡化之法献给魏戎,蒸馏法太过繁琐而且效率极低,很多富户都不乐意,更倾向于用冰窖,这一法子是完全没有透露的,只告诉了魏戎一人,大家对魏戎倒是感恩戴德的,魏戎今年的功绩不愁,当初姜紫还以为自己会红透沿海各郡县呢,倒是她想得多了。
大家一传十,十传百,谁知道最早是她弄的,也只有姜泓的那几个小伙伴了。
现在送徐福,并未特别的上前亲近,该说的已经都说完了,而且徐福也不愿意有人来打扰他们的平静生活,要不是想到今天来的人多,还有秦始皇花重金打造的出海船,少不了灵气,范喜才懒得屈尊降贵的来送人。
徐福扫了眼人群中百无聊赖的范喜,眼皮跳了跳,这个外甥女婿不像是个能安分的,但愿他的选择是对的,能够护得住家人。
郑域还在跟徐福交谈,一副依依不舍、十分恭敬的样子,看到郑域,范喜的眼神都变了,这家伙居然没死!
站在他身边的人顿时觉得呼吸得更加困难,姜紫赶紧扯了扯他的袖子。
他“嗯”了一声,只道:“那艘船上倒是有不少东西,都吸收了么?”
姜紫点点头,感觉自己像个妖怪。白天采金属,晚上采范喜。
想不到秦始皇居然这么大方,不过是让徐福出海而已,给了徐福一座铜鼎,据说秦一统天下之后,曾经将民间的武器全部收拢,熔成了十二座铜鼎,这只是其中的一具,却灵气十分充盈,也不知道毁掉了多少好兵器。
突然姜紫目光一凝,又闭上眼睛来,调匀了呼吸,海水咸涩的味道进入鼻腔,但是一股浓郁的灵气瞬间就将她带进了恍若无人之境。
范喜的目光也落在郑域手中的一个精巧的香炉上,这香炉和青铜色泽完全不同,若是姜紫的话就知道,这是铁器,在秦朝青铜器倒是不少,铁器却十分少见,不过郑家到底是做铁器出身,能拿出这种东西来也不奇怪。
一般情况下,范喜不能察觉这些日常用品中的灵气,但是这回他都察觉到了,姜紫为鼎体,专门吸收炼化灵气,这香炉跟她的体质倒是有异曲同工之妙,只是遇到姜紫这个大“鼎”就略输一筹了。
那边,郑域正对徐福道:“这个香炉不成敬意,您救我一命,这些都是身外之物。”
徐福略推拒一番就接过来了,“郑相公的身体才刚养好,早些回去吧。”
郑域拱拱手,一转头,正好和范喜对了个正着!
他怎么会不知道当初就是这人给他下的毒,不过解毒之后,他有躺了很久,腾不出手来收拾他而已,在莱县,还有他郑域收拾不了的么,郑域冷冷一笑,今天是恩公出海的好日子,就不触他霉头了,且等明日。
同样范喜也是目中生寒,他是没有什么顾忌的,手微微一握,一团海水汇聚在手心,手指一弹,这海水顿时飞出去,形成一道水障,将郑域环在其中,郑域呼吸越来越困难,顿时一抽搐,身子一软,身边的小厮见他不对劲,赶紧扶着人出来了,四周都是水汽蒙蒙的,的确不好受。
可想不到郑域被抬出去很远,依旧是呼吸急促,双目圆瞪,只觉得一道水帘挡在脸前,终于他支持不住,头一歪,唬得两个小厮赶紧抬着他又返回来找徐福救命。
可这时,徐福已经登船了,潮水般的人们也开始折返,这两个小厮拼了命也没能赶上徐福,倒是呼喊声被一个修仙者听到。
只一眼便看出郑域中了水障之法,不过是轻微的水系法术,这修仙者顺手就帮他解开了,心中暗道,难道除了徐福,这里还有其他的修仙者不成?
这位修仙者本来是来寻找他的师弟的,听说跟着熊仙芝到了莱县,就失去了踪影,他今日只是刚到,也是郑域运气好,居然又被救了。
此时,范喜一行人正在往回走,等将徐氏几个送回家中,姜紫又将他拉了回来。
刚才的香炉十分古怪,姜紫吸收其灵气的同时,居然窥探到了其中的功法,这香炉之所以灵气涌动,正是因为刻在内壁上的花纹,其实这就是功法。
还是一套汇集了星宿之力的神奇秘法,只是星宿禁制之法。
范喜带着姜紫行至水汽之上,沉声问:“若是不能一次解开,肯定会受到其反噬,你确定?”
姜紫稍一犹豫,就坚定的点点头,再不解开,徐福和船上的人说不定要闷死了。
下禁制之法,并没有解开这些禁制的方法,姜紫想着就跟证明题一样,一步一步的倒推或许可行。
范喜见她已经下了决定,并不阻拦,若是真有反噬,他陪她一起受了就是,总不至于让她丢了小命。
修行还是得在实战之中才行。
因此他往后退了一步,一眨不眨的看着姜紫,见她双目紧闭,睫毛不时颤动,神情十分严肃,双手微微抬高,眨眼间水汽之上涌出一道黄色的光环,将她纳入其中了。
范喜能看见她,她却看不到外面的景象了,已经进入了禁制之中,她已经踏上解阵之路,在不能退却。
姜紫沉稳的观察四面,这水雾中的灵气早就被祭台吸收殆尽了,当初祭台和星宿之力联系在一起,而她又由祭台认主,她相信她、祭台、以及星宿之力会存在某种牵连,若是处理得当,这些能力,将为她所拥有。
将祭台拿在手上,姜紫划破手心,圆润的血滴瞬间进入祭台之中,眨眼就消失不见了。直到祭台放出妖异的红光,她头顶上方出现一片浩瀚的星空。
黄色的光圈开始旋转起来,越来越快,姜紫闭上眼睛,仔细回想二月初二那一晚的细节。
东方苍龙星宿,从爪、身、头,一寸一寸的抬头,到祭台受到攻击,龙头垂下,龙爪抓起来,一共是十二处变化,这些就是她的突破点,双眼倏地睁开,抬头望向头顶的星空,即快速的将祭台掷出。
一处星子倏地一闪,亮光更甚。
第二处、第三处……直到第八处,她都没有任何的迟疑。
十二处变化,要让它们恢复如初,必须找到每一处的守护星,东宫苍龙所属七宿是:角、亢、氐、房、心、尾、箕,每个星宿都由数颗或数十颗星子组成,星海中星子云集,错综复杂,每一颗恒星又都拥有自己的守护星。
用祭台蕴含的巨大云 雨之气,充当苍龙星宿的代替品,将这十二处按照当初变化时的逆转顺序一一点亮,这个禁制应该就解开了。
祭台此时和她联系再一起,按照范喜的说法,她就是一个巨大的鼎体,海面上不断升起的水汽,水汽中蕴含的灵气,就是她源源不断的供给。
第九处、第十处……
突然光圈中,水蓝光聚成水环,冲姜紫扫过来,范喜在外面看得目不转睛,见她收到反噬,顿时双眸眯起,心中倏地像是被揪起来,这个笨女人根本没有自保的能力,禁制之中满是各式各样的陷阱,只要错一步,就要承受星宿反噬,这星宿中水系法术攻击肯定是不会少的。
水环越来越快,若是被击中……范喜当机立断,直接劈开了解禁时光环,手中的水障挥出,将姜紫牢牢的护住了,那水环却向他袭击过来,速度之快,他根本无法抵挡。
“噗——”的一声身体往后,吐出一口血来。
见姜紫无事,他抹去唇边的血渍,调息片刻,以眼神安抚了姜紫一番,并不多言。
第十处错了,现在还得重新开始,还有三步,星宿之力果然强大。
若是她自己肯定抵挡不过其中的一击。
姜紫回头看了看身后不远处的范喜,这只臭狐狸,还好有他在……她有点想哭。
范喜一叹,轻轻的张了张嘴,无声的吐出两个字:“笨蛋!我信你!”
姜紫用力的点点头,不敢轻举妄动,只是捏着祭台的手微微有些颤抖,若是再错……
“笨女人,你怕什么,本尊的女人,只有本尊能欺负,就是星宿也不行!本尊绝对护你周全。”
声音从脑海里传来,姜紫不敢再犹豫,祭台抛出,此时一个巨大的水矛从天而降,蓝莹莹的让人心中森寒。
范喜亦扬起一道水矛和那道硬碰硬,完全将反噬之力吸引了过来,只是他到底抵挡不住,水矛冲他面门而来,姜紫试探两次,不再有任何迟疑,依次点亮最好三颗守护星。
那水矛却并未放过范喜,无声的穿过他的身体,才化成一道水汽消失不见。
姜紫心急如焚的冲过来,只觉得心口隐隐的疼,她和范喜同生同死,刚才的水矛伤了他,她也跟着痛了。
“你怎么样?”她扶住摇摇欲坠的范喜。
范喜脸色苍白如纸,咧嘴一笑:“与天斗,其乐无穷!”说完,用着最后一丝力气,揽住姜紫,迅速的消失在逐渐升浮的水雾之上。
范喜又变成了一只狐狸,已经有一天*,姜紫关在房里,将三个孩子交给徐氏,不让任何人进来。
她略碰一碰它,掌心就能摸到几根掉下来的狐狸毛,不知道是正常的掉毛,还是因为受伤的缘故。
没有人能够救它,姜紫眼圈发红,她真的是太没用了,没有任何办法,只能静静的在一边看着。
看到它心口指出,已经露出粉色的皮肉来,还有腹部也只剩下稀疏的几根,明明他说是先从尾巴开始掉毛的。
如果她再强大一点,如果她学会了新生和治愈,就不会什么也做不了了。
一人独坐如雕像,一狐静静的沉睡,往日总是不得安宁的三条尾巴,静静的一动也不动。
姜紫不敢再想平常那样碰他。
夜沉沉,屋内灯苗微微晃动,窗外雨声潺潺。
她埋首在自己的膝盖上,有些后悔,不下雨又怎么样!她又不是圣母下凡,虽然想着借星宿的力量提升自己,可是一步一步来也是能进步的。
他们反正不会死,管那么多做什么呢,谁死了关她屁事,如果是用他的身体来换,她死也不会答应的。
“你这只臭狐狸……”她果真是太笨了。
良久,没有任何回应,姜紫鼻子一酸,正要哭,突然——
“笨女人,你做到了,本尊的女人怎么可能会无能呢!”
她抬眸看去,只见狐狸尖尖的鼻子微微动了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