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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决定去杀庭芳前,罗劼已经做了充足的准备,他给父母留了字条,已经打算好动手就不再回家。他事先观察过庭芳住的这个小区大约几点灯就差不多全熄了,他就是要等待一个庭芳晚回家的时机。

罗劼想过先进庭芳家埋伏,可他担心庭芳有什么不为人知的记号,会发现。而且他先先一步进入密闭环境,会令他不安。所以他决定在外面把庭芳控制,逼迫也好,追赶也罢,将庭芳拖进房间内解决。

他没想过要把庭芳制造成自杀,因为他知道很难,不过只要是在屋内,哪怕暴力致死,庭芳独居,被人察觉异常也会是一段时间之后,他有信心能走得掉。

然而罗劼没想到庭芳的反抗会如此激烈,他在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力量有可能不足的当下,心就慌了。他原本想速战速决,结果并没有做到,而当庭芳从窗户跳下去,巨大的声响吓得罗劼腿都软了。

他不理解,完全不理解,他以为庭芳是痛苦的,痛苦的人为什么不想死呢。可罗劼知道庭芳选择跳下去是想活,这世上居然有人为了活下去,连死都不怕,这给了他巨大的心理冲击。

罗劼当即往楼下跑,庭芳的自行车就倒在楼梯上,他干脆直接骑走了。他走的时候楼里已经有人出来了,尤其是一楼那家,罗劼也不知道有没有人注意到他,他只是用力蹬车,不回头,肾上腺素激增令他浑身发抖,心慌到想吐。

不知道骑了多久,罗劼的心绪终于平稳下来,他在陌生的楼群里找到一个车棚,把自行车停了进去。然后他随便找了个犄角旮旯猫了半宿,他想了很多,事情肯定闹大了,庭芳是否认出他了,他是否留下了什么证据,警察会否找到他……罗劼仿佛又回到了上学的时候,每天早上去上学就头疼,害怕见到学校的每个人,他又感受到了类似的恐惧。

第二天罗劼坐最早一班车离开了县城,他买了很多不记名电话卡,停用了当前再用的一个,使用了新的,在一个星期后才敢联系父母。父母只是责怪他不告而别,没有任何异常,罗劼这颗心才算放下了。

之后罗劼开始在省城生活,他先联络了李牧,李牧虽然厌烦,却也不敢完全不搭理他,他让李牧想办法搞清楚邵洋和张山山的情况。

罗劼并不打算杀了他们三个,在周在的事后,他已经意识到这三个人也不过就是色厉内荏,他们有共同的秘密,这样的关系就很平衡。但他必须保证这三个人没有彻底在自己的世界里消失,否则他们哪天突然“良心发现”跑去和警察坦白,他会很麻烦。

这期间罗劼先让自己活下来,他先是找了饭店后厨打杂,工资还行,不上保险,关键是有住的地方。他在那里做了一年多,算是攒了一些钱,他还抽空学了车,因为他发现会开车,工作的机会会多一些。

李牧一直都没给他回复,说自己也不知道邵洋和张山山在哪儿,毕业后就断了联系。罗劼虽然仍然用旧说辞威胁着李牧,其实心里的那根弦并没有绷太紧。

省城的生活和县城不一样,要丰富多彩得多,对罗劼来说,很多新鲜玩意,加上需要应付生活,他很久都没有动过杀人的念头了。

就在这时,罗劼看到了孙菲。那时孙菲大专刚刚毕业,也是正在求职。他们遇见的那天下很大的雨,后厨让他出来买东西,他急匆匆往回走,突然看见一个女孩站在一栋楼的边上哭。楼上面的沿只有一掌宽,站在下面谈不上避雨,衣服还是会被溅湿。

在那一瞬间,罗劼想到了施婷。他心底压抑的东西,再度蠢动了。

罗劼走了过去,把伞撑在了孙菲头上。孙菲看见有人来,下意识把眼泪抹掉,想躲也没处躲,只能愣愣地抬头。

“伞给你吧,我前面就到了。”罗劼把伞递给孙菲。

“啊?啊,不用了……”

“拿着吧。”

罗劼把伞收了,强塞在孙菲手里,转身跑进了雨里。他隐约听到背后叫他的声音,他坚持不停下。

如他所料,过了几天他就再次遇到了孙菲,拿着那把伞在当初相遇的地方徘徊。一看见他就笑着跑过来,说:“总算遇到你了。”

“你特意在这儿等我的啊?”罗劼仍旧是那副老实巴交的模样。

“还你伞。”孙菲把伞递给他,“那天谢谢你啊。”

“没事。”

他接下伞,一句话都不多说。反而是孙菲自己提起来:“我最近忙着找工作,一直碰壁,那天又被拒了,心情不好。”

罗劼确实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只是点点头。

“你是做什么工作的呀?”孙菲问。

“就是普通打工的,”罗劼含糊道,“不值一提。”

那天之后罗劼和孙菲算正式认识了,后来孙菲开始上班,而罗劼辞掉了饭店的活儿,开始到处找兼职,时间更灵活,也就更方便和孙菲相处。

说实话,一开始孙菲确实是罗劼的猎物。她激荡了罗劼逐渐平静的生活,让罗劼不再甘于现状。

只是在和孙菲的接触中,罗劼发现她不同于之前接触过的女孩,孙菲阳光开朗,是父母疼爱的宝贝。虽然相遇那天孙菲在哭,可往后的每一次见面她都在笑。

和孙菲在一起的每分每秒,罗劼难以用理智去算计什么,他不知道说什么是真的,自卑胆小都是真的。可是哪怕他不懂说话,孙菲也不会觉得他无聊。即便知道他没有正式工作,孙菲也没有表现出多在乎,更没有嘲笑他。

孙菲是个没有阴暗面的人,她不会想死,她想的是路边漂亮的花,和第二天的早点。罗劼没有对她下手的理由,按理说他应该马上撤出,原本自己亲身介入就已经不是他的做事风格。

可罗劼控制不住想要见到孙菲,只有见到她才能保持心情平和。

罗劼和孙菲认识两年之后,开始有男人追求孙菲,那个男人个子很高,开着辆还不错的车子。他在街对面看见孙菲和那个男人说话,也是那样笑着的,他没有勇气走过去。

然而就在他打算走掉时,孙菲看见了他,隔着马路喊他的名字。罗劼在那个瞬间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尤其是当那个男的站在他面前,居高临下看着他时。

“这是我朋友。”孙菲向那个男的介绍他。

“你好。”男人热情地招呼他,“你去哪儿,我顺道送你。”

罗劼疯狂摆手,他不想让这个男人见到他住在什么地方,他语无伦次地说着“我有事,先走了……”,不顾孙菲说什么,一溜烟地跑了。

他回到自己租住的破烂小屋,缩在那条窄床上,不断不断撕着嘴唇上的死皮,手指上都是血也浑然无觉。

那种像虫子一样啃噬他的自卑感又回来了,他脑子里只有一个声音在大叫:杀了她,杀了她……

只要杀了孙菲,他就一定能找回之前那种掌控人生的感觉,罗劼终于下定了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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