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突然提起这件事,他是什么意思?我怎么能不记得,那件事几乎是我噩梦的开始,那画面曾无数次在我眼前晃过,我坐在教室后排,有个女人来敲门,那女人我看不到她的脸。而老张头直接走过来,递给了我一张纸条,那天晚上,他便死了。
姨父的声音继续响起,
:锦都张善守,光是这五个字,就让多少人心颤?当初我也不敢信,他能死了?就像是一个梦,梦久了总会醒,你应该早就猜到了自己的出身,虽然你不认他。
姨父的眼神让我不敢直视,我只是虚弱的问了这么一句话,
:你,你说,他,他是怎么死的?
:当年淮河一战,老张头身受重伤,但那也不至于要了他的命。他能死,全是死在算计上面。他被人所骗,重了一个无人敢相信的暗算,平生第一次走了眼,被人骗了。张家乃古时风水世家,术数自成一派,却在很早之前却突然消失,传到后世的张家人越来越少,到现今只剩下他一个。
:从古时开始,张家人便一直在做着斗争,但历代的张家人都在被某些东西盯着,直到今时,出了一个天纵奇才的张善守,风水术数已经无人能比,看似能一举灭掉邪祟,但却同样落入了这些东西的算计,落得个身死的下场。
张善守的前半生,都是在寻找这些自古的秘密,继承祖先之志,找出这些逆乱背后的罪魁祸首,但等到他接近真相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早就落入了圈套。
姨父突然看着我:你说他死前是不是问过你一句话,问你相信因果么?
我问他,你,你是什么意思?
:他死是因为,当年一善之念的因,种出了一个恶果。
他站了起来,声音更抖,朝着废墟的远处说着,
:呵呵,杀人必先诛心,告诉你,这一招我也会。终于等到今日,我要为老张头报仇。
他的话显得莫名其妙,但双眼已经瞪出了血丝。
接着他做了一件事,让我无论如何都想不通的事情,姨父拿出了两个小小的纸人,他已经浑身是血,却将一个吞进了自己的嘴里。接着掰起我的嘴,将另外一个往我嘴里一塞。
一股阴冷的感觉升起,姨父全身发抖,我看到一个淡淡的虚影从他身上走了出来,接着直接走进了我的身体中。
:人有三魂七魄,我把我的一丝残魂分出来藏在你的身上。
我问他为什么、他只是回答一句,
:算我求你帮个忙,总行了吧。
这座石山,是附近荒山里最高的一座,顶部确实一整片迷宫一般的废墟,姨父带着我,在这废墟中不断的找。我胸口已经被一大滩血染红了,问他你到底在找什么?
他却根本不理我,某一刻我不敢相信他有这么大的胆子,朝着周围猛喊一声,
:老子今天来了,你在哪儿,给我出来?
石山顶部太大,不敢相信以前这里的建筑是什么规模。到处都是乱石堆,根本没有其他的东西,某一刻,姨父却告诉我。
:我告诉你,这上面肯定还有一座房子是完好的。
:这可是石山峰顶,以前天师洞的祖师住的道殿,那些祖师虽说在古时全都作了古,但其中还有一个,现在依旧存在着,我们认不出来罢了。所以肯定有一座还是好的。
某一刻,我踩到了什么,仔细一看地上,这乱石的废墟中,居然布满着一颗颗的扣子,似乎是以前的衣服全都烂了一般留在这儿的。
灰尘中,一路上这么多的风水扣。到了最后我已经不敢相信,上面全是不同的道纹,看起来有很多种。这,这地方之所以被毁,是古时发生过大战?
这天师洞的历史我已经没有心思去想,满脑子都是易先开为什么变得如此怪异,终于,就在这座废墟的深处,我们真的看到的什么,一座破烂的老旧的殿屋,就坐落在这些乱石堆中间,地势难走,但姨父依旧带着我飞快的往那处去了。
下一刻,周围陆续传来了脚步声,我吃力的扭头一看,各个方向上都有人在往我们这边走。
是那些粗衣人?
因为地势太过复杂,这些玩意一时间没有能靠近,看到那座房子后,姨父反而没有再躲藏着向前。带着我往前猛跑,前一瞬间那些声音还很远,但几乎是一转眼,咔咔的那种踩在扣子上的声音就已经到了周围。
我们被包围了?
接下来的事我不敢相信,姨父抓起我,一把木剑往我身上一插,顿时我脑壳发胀,满脸通红,痛的我快要疯掉。而他自己则朝着自己身三个不同的位置插下了木剑。
在我耳边念了一句,震惊中,我已经被姨父朝着旁边一丢,正好撞在了一个粗衣人身上。
骨头撞断的声音响起,身插木剑的我痛的管也不管,一口就朝着这人咬了下去。不知道他用的是什么办法,我整个已经发狂,两块罗盘一掏,冒火的罗盘直接对着他的头拍了下去。
:老子跟你拼了。
就像是有一腔的戾气没办法发泄,转眼五六个人朝着我围了过来,我整个人身上很快开始血肉模糊,咔咔的声音响起,手脚尽数被折断。
远处的姨父也早已经被包围了,但我发狂之下,哪里还有心思看他,这根本就是种透支人命的术法,被他拿来用在我身上,要是平时能拼了两败俱伤,但对着这些诡异玩意,哪里能有用?
我双血红,狠盯着前面的那个道殿,只剩最后十来米,发疯的用惯性冲了过去,接着像个破麻袋一般摔在了门口。
终于,我看到了这门口的场景,破烂老旧的屋子,除了满地的泥沙扣子,什么都没有,唯独尽头立着一个残破的天师的石头雕塑。
我已经意识不清,只记得姨父让我即便是死,也要爬到这个地方的门口再死。
身后亮起了冲天的火光,我再也看不到姨父到底用了什么办法保命。
我手脚已经极度的变形,看起来根本不像是个人,嘴里的一口热气越来越凉,终于,我微微扬起的头,就那么低了下来。
:爹,我一辈子都没有叫过你,我生的糊涂,你也让我死的糊涂吧。
就像是一个人累了,我眼前一片黑暗,只觉得到今日终于轻松了。
就在这一刻,周围突然安静了下来,便看到一只洁白的手的虚影,从门内伸出,捂在了我的嘴上,挡住了这即将消散的一口人气。
这是一个美得难以置信的女人,一身道袍,弯着腰,微笑着我。
慈祥的声音响起,我眼睛全是血,看不清楚这人影的样子,但一瞬间却如遭雷击,
:小术?你醒醒。
轻轻的用手一会儿,废墟周围,二十来个粗衣人全都停住了,一个个面无表情的脸都在看着这一幕,因为这个女人,居然就和那一尊天师的雕塑一模一样。
双手断了,我哪里能擦自己的眼睛,只能面前这个朦胧的虚影,
:你,你到底是谁?
身后是周围粗衣人的冷声响起,
:恩泽隅谷,我等见过尊祖,打扰清幽,将您从塑身中惊动,还请莫怪。
三个粗衣人恭敬的走了过来,一把提起已经不成样子的我,就要离开。
:这人出自异统,为南方余孽,我等这就将其归土,还望尊祖莫怪。
正要拖走,下一刻,屋内的女人用手一挥,三个粗衣人的头居然就在这门口被齐齐的折断。周围人的全都看向了这处,
:尊祖?您?
威严的声音响起,
:这是重临世间后的一段养育的缘分,我自会了结,你等不要再提。
没人敢说话,就看着她将我放进了门口,威严的脸不断抖动,到最终终于如石塑一般的脸消失了,换了一副神色,像是变了一个人,
:养儿百日不嫌丑,我记得,这是小术,我的小术。
女人的人影逐渐消失,所有人都惊呆了,空荡荡的屋内,只有我就那么躺在地上,彻底了没了动静。一尊雕塑立在尽头,屋子中凭空响起了一阵哭泣声。
而我眼前漆黑,只能听到有人在哭,最后的意识已经想不起任何东西,唯独记得起的便是,易先开说的老张头被算计了,他到底是怎么死的,说只要我爬到门口就会有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