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六大国之一归仓交界的桂临国国都季蓝城,东至和朱儿走出传送法阵。“天好热啊,我不走了啦。”朱儿开始撒娇,抽空变身附体东至,不肯以小女孩的身形行动。“又是你说要多锻炼下人类形态的,太阳一晒就趴窝这么娇气啊。”东至逗她。“要你管,哼,到你老家再叫我吧,我先打个盹。”然后,然后没有然后了,小家伙直接切断和东至的精神联系与周公相约去。
习惯朱儿时不时的小孩子脾气,东至由她偷懒,这么可爱的小妹妹谁都不会真对她动气。四岁随母亲离家后这还是东至首次返回桂临,站在街头,熟悉而又陌生的乡音入耳,没来由的惆怅涌上心头。还记得幼时在旧居草丛里笨拙地抓蟋蟀;还记得跟在母亲身后蹒跚地学着插秧苗;还记得顽皮地欺负同村的小女孩……本以为自己离家时太小,不太会有多少回忆,可踏足这故土,点滴的过往历历在目,“离开家乡太久了啊。”东至心里感慨万千。
在路边的小摊上吃过一碗热气腾腾的馄饨,东至沿着自己模糊记忆中旧居所在的季蓝城外小村方向前行。本想买匹马代步,可桂临实在是小地方,总共才没多大点地,连车马行都没有,只好在市集买了头大青骡骑着出了城门。
青骡卖力地跑着,新主人对它不错,喂的饲料十分足够,它出来后撒丫子狂奔在泥泞的乡间小路上。“停、停。”大青骡回头不解地望着新主人,我跑的正欢,干吗停下来呢?
东至急停的原因很简单,跑过一阵后,他悲催地发现自己彻彻底底迷路了。四岁小童眼中的景物和他这个八尺大汉看到的东西能一样吗?记忆中的大房子在现在的他眼中或许只是间小木屋;那条宽阔的河流或许不过是一条不起眼的小溪流;高高的山峰变成土坡;东至举目四顾,一点可以参照的物体都找不到。
他试着骑骡兜了几圈,还是找不到方向。看到路边树下有几个小孩在玩耍,东至下骡走向前问道:“小哥儿,请问木上村怎么走?”“哇!”见这么“巨大”的人严肃地脸上硬挤出微笑的表情向自己说话,有胆小的小孩直接被吓哭,其余的几个畏畏缩缩地不敢答话,唯一一个大一点的男孩子勉强鼓起勇气说道:“我们这儿没有叫木上村的村子,大叔你、你找错地方了。”说完实在撑不下去,几个小家伙一哄而散跑光。
“哈哈哈。”朱儿不知什么时候醒来了,看到东至问路的糗样,乐的大笑。“东哥哥现在知道长的太高太壮的坏处了吧,小孩子可是最怕你这样的人的;还有笑的不好看就别硬来,看把人家都吓哭了,不知道有没有吓尿哦,哈哈哈。”东至只觉得额头有冷汗在直往外冒,还是找个人多的地界再问路吧。
此时已进入六月盛夏时节,中午的太阳炙烤下大青骡蹦跶了一阵后就耷拉着脑袋无精打采地放慢了速度。东至也不去驱赶它,看到不远处三岔路口有个凉茶铺,吆喝着青骡走过去。
铺子里只有一位老人在托着腮帮子打瞌睡,这个时节大中午一般来说是没有啥客人的,看见东至把青骡拴在门前树下走进来他急忙迎上前去。“来壶茶,弄点小菜,这天可真是热啊!”“谁说不是呢,客官您请坐,小老儿这就给您张罗去。”老人殷切地擦擦桌椅,给东至沏茶上小菜。
东至大口喝掉大半壶茶,长出一口气:“哦,真是舒服。”他伸出筷子夹着碟子里的花生,问老人:“老丈,你知道原来在这一带的木上村现在还在不在啊?”老人寻思半天:“客官,几十年前倒是有这么个所在,后来我们这发了大旱灾,好多人都活不下去到外地求生,原来的村子就都荒废掉了,这个木上村也是一样,人都走光,村子就被废弃。这么些年,除非是当年村子里留在季蓝城没走的老户,其他人很难能找的到,估计这会儿杂草都长过老房子了。”“是这个样啊。”东至大为感慨,一时半会上哪里找得到村子里的老户人家,看来这趟路注定要白跑一回。
歇过一壶茶的时辰,东至给了茶钱准备返回季蓝再作打算,这般没头脑地乱找不是办法。他额外多付了点零钱,老头非塞给他一把花生,是个实诚人。东至前脚刚迈出凉茶铺,天上风云突变,黑压压的风雨欲来,老头招呼东至进来避雨再走。
稍息片刻,雷鸣电闪,一场豪雨不期而至。“啪!”一道闪电撕裂天际落在东至栓青骡的树上,把大树当场劈开。大青骡受此大惊,一跳三丈高,猛地挣脱栓它的绳索,嚎叫着一路狂奔而去,转眼间就跑没影。东至又好气又好笑,老头叫道:“哎呀,客官你的骡子跑了!”“随这畜生去吧。”东至笑道。“哎,好大头骡子啊,要不少钱,真是可惜。”老头惋惜道。东至跟他开玩笑:“要不老丈你去抓回来,你抓到就归你了。”老头脸上有点意动,抬头看看天,缩缩脖子:“还是算了,小老儿还想多活两年呢,这鬼天气出去那是玩命,我干不了这个。”“哈哈哈。”东至笑道“老丈聪明人。”
暴雨来的快去的快,眼看就要天晴,东至骤然感到阵阵寒气袭来。“这是?”“啊!下雪了。”老头儿看着天空尖叫道。东至抬头看去,果然片片雪花夹杂在渐止的雨中淅淅沥沥地散落下来。雨止,雪却未停,六月的天气,季蓝这竟然下起鹅毛大雪,层层叠叠地降下,地上很快铺满雪白的一层。“六月雪,真是奇景啊。”东至叹道。老头儿却脸色大变:“六月飞霜,这是有天大的冤情,天大的冤情啊。”他伸手抹眼泪:“这是老天爷都为祁家鸣冤叫屈,祁家真是冤枉啊。”看到他这副模样,东至颇感好奇:“老丈,你这是?可否相告在下详情。”老人看看他:“客官你不是我们这的人,这件大冤案在我们这是人尽皆知,可没人敢出头鸣不平啊。”“哦,老丈你且说来听听。”
老头给自己倒上碗茶先喝上口润润嗓子道:“反正现在没有旁人来,老儿我就跟客官你说说这件事。”他咳嗽两声道:“祁家是我们这的老户头,原先只算较富裕的人家,十多年前祁公子参加科举中了探花在季蓝城里当了官,祁家就开始好起来。祁老爷虽然应子而贵,可在村上并不仗势欺人反而乐善好施,常常捐款纳粮,修桥补路,造福乡里。不料祁公子前几年染病去世,留下了孤儿寡母。原说祁老爷略有余财。照顾她们母子本不是问题。可这祁公子的夫人本是城中院子里清倌人出身,当年垂涎她美色的人不少,只是她从良跟了祁公子,祁公子又在朝中为官有权有势,没人敢再动她脑筋。祁公子这一去,那些人就肆无忌惮起来。常常有人到祁家来软硬兼施威逼祁老爷让儿媳改嫁,祁老爷当然不答应。这些人为达目的用了毒计啊!”老头说到这,眼泪婆娑地流下来。东至道:“哦,他们用了什么计策?”朱儿传话道:“叫这老头快点说啊,我也想知道,真是急死人了。”
老头道:“唉,这些人真是畜生啊。他们不知请人使出了什么手段,把祁少夫人迷晕后放到祁老爷床上,然后敲锣打鼓地去“捉奸”,硬是说他们翁媳通奸乱了伦常礼法。祁老爷被这些人当场活活打死,祁夫人被判入教坊为官妓。祁家的一帮没良心亲戚们分光了家产,两个小孩子没人照顾,这活不下去了。”东至沉思一下:“这事有个疑点,老丈你又怎知他们翁媳不是真的通奸被抓,而是有人陷害?”
老头气愤地压低嗓门说:“客官您是不清楚,我们这儿可以说是无人不知,这祁老爷当年不小心堕马下体受过重伤,早就不能人道。祁少爷是他未受伤前生的,受伤后祁老爷再也没有子嗣,只此一独子。祁老夫人去世后祁老爷也没有再娶,亦没纳过妾室。他本人对此事并不算太忌讳,常常跟人说有此一子足矣,自己就当修身养性罢不算太遗憾。”“哦,难怪你会说是冤案。照你所言,果真疑点颇多。”老头摇着头叹息:“这件事只要是我们这的人都知道祁家是冤枉的,可那些混蛋大都有钱有权,又勾结官府,我们这种升斗小民敢怒不敢言呐。客官你以后跟人说起此事,可千万别说是小老儿我跟你提起的。”
“真是太惨了,这事我们得管。”朱儿哽咽着道。“当然,路见不平如不出手相助,大丈夫学武何为!”东至慨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