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志飞的家庭情况,可以用一个“惨”字来形容。
于飞和叶九走到一单元二楼,于飞敲门。
还是那种老式的木门,甚至连最常见的防盗门都没有。
足见这家子人生活的窘迫,压根就没什么东西害怕被人偷的,装防盗门做什么?
花那个冤枉钱。
于飞敲了一阵的门,里面才有响动,一个苍老的声音颤巍巍地问了一句“哪个”?
“派出所的。”
于飞答道,声音自然而然变得柔和了些。
其实于飞这种臭脾气的人,大多心不坏,人挺好的。
里面迟疑了一下,才打开门,入眼就是一头花白的头发,然后才露出一个老妇人苍老的容颜,叶九估计,她至少应该有七十岁了。
“这是蒋志飞的妈妈。”
于飞对叶九说道。
蒋志飞今年三十五岁,从这个年龄来推断,如果蒋志飞是独子,他妈妈应该还不到七十岁。
毕竟在过去那个年代,女人到三十五岁才生第一胎,还是比较罕见的。
当然也不排除特例。
“阿姨,我是惠民派出所的小于,这是我们刑警队的叶队长。”
于飞对老妇人做了自我介绍。
老妇人翻动着浑浊的眼睛上下打量了他们一眼,丝毫不为所动,只是有气无力地说道:“他都两年不见人了,你们还来做什么?”
从这句话就可以推断出来,以前蒋志飞在家的时候,肯定时不时就有警察上门来找。
老妇人对这种情况,早已习以为常。
于飞连忙说道:“阿姨,你不要误会,我们就是来了解一下蒋志飞的情况,看看能不能帮你把他找回来。”
蒋志飞尽管很混蛋,不务正业,但他到底还是这个家的顶梁柱。
对老人家来说,儿子在,希望就在。
果然,于飞这番话起到了很重要的作用,老妇人叹了口气,侧了身子,说道:“你们进来坐吧……唉,也不知道他到底跑哪里去了,一点音信都没有……”看得出来,老人家还是比较通情达理的,也并没有因为以前警察经常上门“找麻烦”而对于飞叶九表现出什么厌恶甚至是憎恨的情绪来。
进了门,叶九眼神四下一扫,满屋子寒酸的气息扑面而来。
全都是“过去式”。
老式的家具,老式的摆设,老式的电视机,一不小心,还以为时光再次倒流了十几年。
和叶九记忆之中,九十年代初期的家庭一模一样。
似乎时光已经彻底遗忘了这个家庭,时代大潮滚滚向前发展的时候,将这个小小的家庭直接落下了,留在十几年前,一动不动。
除了墙上那个发黄的挂历,叶九愣是没找到和二十一世纪相关的任何一样东西。
家庭生活之贫困,可想而知。
“你们坐吧……”老妇人慢慢说道,又慢慢转身,似乎是想要给他们去倒杯水。
不管做什么,动作都是慢吞吞的,似乎生机也正在从她身上一点点流逝。
“阿姨,你别忙了,我们不喝水,你过来坐吧……”于飞急忙说道。
“你媳妇不在家吗?
孩子呢?
上学去了?”
老妇人就好像没听见似的,自顾自忙碌着,终于慢慢给他们端过来两杯凉开水,分别放在他俩面前,这才叹息着说道:“不在家啊,出去了……要吃饭啊……多亏了她……”这个话,自然说的是她儿媳妇了。
严格来说,是前儿媳!从这个情况来判断,目前这个家完全是靠她儿媳妇在支撑着,要不然,老人家生活自理都相当困难了。
当然,作为城市居民,最低限度的生活保障,还是有的。
只不过那种孤独寂寞,就无法排解了。
“阿姨,蒋志飞出去两年,一直都没有给家里打过电话吗?”
叶九问道。
“没有啊……”老妇人慢慢摇头,眼神空洞。
“那有给家里寄过钱吗?”
“没有啊,一分钱都没有……死了啊,被人杀了……”老妇人像是自言自语地嘀咕道。
于飞吃了一惊,连忙问道:“阿姨,你这话是听谁说的?”
“听许凤说的啊……”老妇人看了他一眼,说道,依旧是有气无力,毫无激越之意。
“许凤说,她女婿把我儿子和许彩云都杀了,独吞了店子……”于飞轻轻舒了口气。
还以为她这边有什么新线索呢,原来是听许凤说的。
那个疯婆子的话也能信的?
叶九问道:“阿姨,蒋志飞和许彩云的关系,你以前知道吗?”
“知道啊,他们以前就好的,许彩云还没结婚呢……张久是后来才结婚的……”看来老妇人头脑还是清晰得很,只是身体其他机能退化得严重。
“阿姨,以前有过这种情况吗?
蒋志飞以前出门,最长多久时间才回家?”
老妇人沉默起来,浑浊的眼睛里,似乎有了点光泽,可能脑子里正在思考叶九提出来的这个问题。
“以前啊,他出门最长也有四五个月的,可是都打电话回来啊,一个礼拜打一次电话……也寄钱回来……”大约过去半分钟左右,老妇人才回答了叶九的问题。
“那上次他和许彩云一起出去玩,你知道他们去了哪里吗?”
这回,老妇人回答得很快:“知道啊,去了明珠,他还给我带了糖回来,好吃的……”思路清晰,条理分明。
“警察同志,你说他们到底去了哪里呢?
他们从来没有出去过这么久啊……两年了,整整两年,没有一点音信,他们是不是真的被张久杀了啊?”
纵算谈到这样的话题,老妇人依旧还是有气无力的,实在是没力气,激动不起来了。
叶九点点头,很认真地说道:“阿姨,你放心,不管发生了什么情况,我们都会调查清楚,给你一个明确的答复。”
老妇人也很认真地看着他,仔细端详了一阵,才轻声说道:“警察同志,你是个好人,我知道的,我看得出来……”这一刻,老人家脸上忽然焕发出某种光彩,似乎生命活力,瞬间又回到了她的体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