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望舒,荒野终究毫无意义。
若不是为他,我不会来到这里;可是现在,他已经不在了,我为什么仍然无法离开?
日子如机械,有一种催逼着自己的规律,我变成停不下来的仪器,一心想要工作、再工作,不愿有任何身心舒懒的时间。我回避着风景,不去看那远处黛色的山峦,看多了,便会觉出一种寂寞。每天最害怕的便是那一张床,只要躺上去,就觉得浑身没了力气,深深恐惧下一日的到来。
现在,即使是在下班后,叶煕阳也会时常来找我。我们蹲在密不透风的铁匣子里,不停寻找各种各样的话题,无论如何也不能停下来。实在没有话题了,他便拿出从清沅镇租来的喜剧DVD,捧腹大笑的声音充斥在狭小的空间里。
笑,就一定要笑出声来,否则,怅惘的绳索又会勒紧我。
每一天,我都笑得好累。好累。
又看完一碟轻松喜剧,一片酣畅的笑声后,我的眼皮都快沉得耷拉下来。我撑起身体,又要跟他讲一个笑话,自己笑得花枝乱颤,叶煕阳却突然不笑了。
“怎么了?不好笑吗?那我再给你讲一个好了!”我透支着自己的兴致勃发,又准备开口。
“听好了啊,这个一定好笑——”
“雨澄!”他厉声打断我:“你太累了,不要再这样了。”
我仍笑嘻嘻地看他:“讲个笑话而已嘛,你听好哟……”
话未出口,他突然拥上来抱住我,温热的唇舌堵住了我的嘴。
他的臂膀坚实有力,把我箍得紧紧的,我的身体只僵硬了一瞬间,继而变得柔软无骨,只想沉溺在这温柔的浑噩中。并不回应,也不拒绝。
叶煕阳,他的身体竟在颤抖,好像是狂喜,又好像陷在深不可测的悲哀中。那唇舌似开又似合,虚无缥缈,热烈而温柔。
温热的唇让我终日绷紧的神经放松下来,连日累积的疲惫,此刻翻江倒海地向我涌来。我好想就这样沉沉睡去,再不用思考任何世事诡谲,再不用呆在荒野中孤立无援。
“雨澄……”叶煕阳嘶哑着嗓子,睫毛颤抖,嘴唇若有若无地扫过我的,声音里盈满了悲伤痛楚:“雨澄……在你心里,我真的无论如何也比不上许望舒吗?”
许望舒。
听到这三个字,我的神智猛然清醒,一把推开叶煕阳,又向旁边挪了挪,和他拉开距离。
叶煕阳见状,也朝我这边挪过来,抓住我的手:“为什么,他到底有什么好?”
我把手从他的手中抽出,冷冷道:“你知道的,他替我抗下了所有罪责。”
叶煕阳反问:“你怎么知道他是为你?”
这话触到了我的痛处,扭过头不想理他:“我累了,想睡觉了,你回去吧。”
叶煕阳并不离开,反而朝我步步紧逼:“你不是问我庭审时许望舒给我带了什么话吗?他告诉我,他根本不是为了你!我觉得很愤恨,他都觉得跟你没关系,你何必要这样!”
我捂住耳朵,不想再听,竭嘶底里:“那都是借口!他是不想让我自责!”
“借口?如果是借口,他怎么可能只用四天就跟周娅楠搞在一起?他心里根本没有你,你为什么不能回头看我一眼?”他走过来,又抱住我,哀求地唤我:“雨澄……”
我使出全身力气挣脱出他的怀抱,指着门口朝他怒吼:“滚!滚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