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翁,阿姐,冬至准备到了。我们杀猪吧”
姜虞倒吸一口冷气。“姜梨,出了趟门回来,胆子大了?”,姜梨想揪她的耳朵,被她躲了过去。
“我赚了钱。咱们也不缺那点钱。你看看阿翁,大病初愈,得吃肉,补身体”
“我看是你想吃?”,姜虞把十两银子收了。剩下五两给姜梨。姜梨有把五两给姜阿翁,表示自己身上还有一千文。
“阿翁,阿姐,杀吧。你们就当是我馋肉了。我们吃不完,就把肉腌起来……”
“阿虞,就杀吧。眼下我撑过来了,身体每个月吃三副药,银钱上的是,到时候我给别人写信,要钱就够了”,姜阿翁是真疼姜梨了。
“阿翁,你怎么能惯阿梨?这丫头,到外面一趟,都无法无天了”
“阿虞,没事。阿翁也想吃肉了”
“好吧,就定在冬至杀”
姜梨偷偷笑了。
“阿翁,阿姐,我都找好帮手了。你就不用去找其他人了”,沈大人,该体会老百姓的生活。杀猪……哈哈。
“你啊……”
“姜梨,找了谁?你叔家的小子就不用了”,杀一头猪,稍不注意,就被他们顺走一半。
“阿翁,你是不知道,姜梨带回两个男人”
“姜梨”
“阿翁,都是正紧人家,你可以去看看……”
厨房内
安砚都快要饿晕了。光闻香味,都让他差点飘了。
“安砚”
安砚伸出去的脖子又缩回来。
“公子,我就看看,闻闻而已”,姜姑娘一回来,就去隔壁听训了。她的阿翁很严厉?
门被人从外面推进来。姜梨扶着姜阿翁进来。姜虞先他们一步进来,对沈晏之抱歉一笑,“两位公子请稍等”
安砚坐回去。姜姑娘的大姐来了,是不是可以吃晚饭了?
“阿翁,你坐着”,姜阿翁柱拐杖,被姜梨扶到桌子边。
“阿翁,这就是沈大哥”
“沈大哥,这是我阿翁”
“阿翁好”,沈晏之起身行礼。姜梨的阿翁,白发中夹杂了些许黑发。面色虚弱,但目光如炬。
“沈公子气度不凡”,又贵气,有文人雅气。
“实不相瞒,我来自凉州”
“阿翁,沈大哥放过官”
“哦……沈公子,请坐”,姜阿翁有些好奇。温润如玉的公子竟是当过官,他还以为是来游玩的公子,与阿梨相遇了。
“多谢”,在沈晏之看来姜梨的阿翁同样不简单。眼神中透露睿智,以及年龄上的沉淀。
“沈公子,不知在哪当过官?”
“鱼县”
“听说鱼县那个地方,时常受干旱影响,粮食无收,地痞犯乱,百姓蛮横,朝廷的税赋拖欠几年也未交”
“阿翁是如何知道?”
“沈大哥,我阿翁曾经是私塾先生,自然是对外面发生的事有所耳闻。鱼县肯定是出了名,否则离暮西村上千里的消息,是不可能传过来的”
“原来如此”,他去鱼县之前,从未想过鱼县的名声。他刚到鱼县,给他的第一印象是,县城跟破旧,街上坑坑洼洼,百姓面色饥黄,为了一个馒头,能把人打死。地头蛇过惯了优渥生活,拿穷人寻乐。他们故意站在高台之上,然后拿钓鱼的鱼钩钩上馒头,再放下来,名曰“钓人”。那些饿得红了眼的人,互相斗殴,最后谁赢了,谁就拿到馒头。地痞们高兴了,有时候会放个肉包子。互相争夺中,不少人死在拥挤殴打下。
高台下的人抢得越厉害,打得越厉害,地痞们越高兴。
出了县城,来到乡下。乡绅作乱,占用田地,私自归为已有。百姓的田地少,加上干旱,民不聊生,满目疮痍。
他刚到鱼县,那帮地痞看他是个书生。便不把他放在眼里。好在他带去的人给力。他先找到一个最为嚣张的地痞,找到他的犯罪证据之后,当场杀鸡儆猴。剩下的地痞开始收敛一些,不过他们一直在暗地里搞小动作。
沈晏之突然怀念与地痞斗智斗勇的那段时间了。好笑又刺激。
“沈先生笑什么?”
“失礼了”,沈晏之把笑容收起来。
“沈公子是知县?”
“对”
“五年任期,沈公子看着很年轻。而且还做出了政绩”,吏部考察,若没有做出成绩,还得留在原地,直到做出成绩。还有一种可能是,这个人背影很强。可以同过吏部,任期一满,在述职上锦绣添香,不就可以调回来?
姜阿翁这么问是试探。他想看梁州的青年才俊是否是花拳绣腿,空有其表。还是下去有过场,面子工程。好官难寻……
沈晏之自信露出一笑,他何尝不知姜阿翁话里的意思。姜阿翁是个有故事的人。从眼神中,他知道,姜阿翁对当官的人很矛盾。一方面,他想相信当官人。另一方面,他又很排斥。
“姜阿翁刚才对鱼县的评价全是属实”,至少他第一次见到的鱼县就是那样。地痞当道,百姓无地可遁。
“我在鱼县呆了五年”,五年期间,他没有向自己的阿翁寻求过一丝帮助。全凭自己咬牙坚持下来。他一直记得,他在离开梁州之前,阿翁把他叫到书房,语重心长。
“晏之,此去鱼县,路途遥远,危机四伏。阿翁只有几个字送你,“有始有终,铁杵成针,切勿半途而废,虎头蛇尾””
第二天,他拜别阿翁,带人离开梁州。他再没有回过头看一眼梁州。不知不觉,都过了五年……
“五年前,鱼县贫瘠荒凉,人口稀少,地痞横行。五年之后,太湖之水引入平湖,分渠灌溉,两季稻谷。除此,整治地痞豪强,杀鸡儆猴。整肃鱼县黑风歪风。第三年,鱼县粮仓陆续填满仓桶。第四年,鱼县主动上交税赋,第五年……百姓完全不用担心饥饿,树皮不够”
“鱼县县城错落有致,井井有条”
“沈公子,人不可貌相。若是人人都像你一样……”,大穆也不会歪风,黑风,腐风成气。
“姜阿翁,世道如此,很难改变”,这是每一个朝代改变不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