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2年4月6日,八路军各部在冀南根据地暂作休整之后,陆续返回各自根据地。
师部及太北军区385旅、新十旅从刑台以北通过正太线,太南军区及冀鲁豫军区的部队则是从冀南一路南下,抵达漳北军区后分别,突击团、一团、美式山炮营返回冀鲁豫军区,周维汉则是率领补充团返回太南。
此次与110师团交战,八路军除了缴获的武器弹药之外,最重要的收获则是日军炮兵联队三十余门火炮,以及一个人员编制完整的野战医院。
在战前,师部首长着重强调,作战时,要保护好110师团的医护人员。
平顺城外,依旧如同往日的繁华,似乎八路军与日军的连番作战并未影响到交易市场的繁荣。
“**员,这不是去指挥部的路啊?”和尚出言提醒道。
“废话!”周维汉白了一眼和尚道:“回了家,肯定要先见老婆孩子!”
“那是,那是,嫂子还有太南肯定想你了!”和尚讪讪一笑。
侦察连去了城内的驻地,周维汉三人则是奔向师部大院,就听见周维汉住的院子里边传来一阵小孩子的喧哗声,和尚刚要上前推开院子们,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冲了出来,两人撞了个正着,后边跟着一群年纪差不多的孩子们。
“哎幼!”五六岁的小男孩撞到了身高马大的魏和尚,下场显而易见。
“哎,哪来的小孩啊,你没事吧!”和尚见状连忙上前将小男孩扶了起来。
“斯米马赛!”小男孩主动朝着和尚鞠了一躬。
“小鬼子?”和尚下意识的将腰间的短枪掏了出来,万金刚则是挡在了周维汉的面前。
岁数小的孩子对于自身所处环境的变化是最为敏感的,小男孩见到眼前的大人连枪都掏了出来,吓得眼泪,唰的一下就出来了,其中的一个小女孩见状撒腿就往文蔷所处的屋子跑去。
“斯米马赛,斯米马赛!”
“好了,和尚,将枪收起来吧!”周维汉心里也是纳闷,什么时候自己的住处多出来一群日本小孩。
还未容周维汉多想,只见文蔷牵着前去通风报信的小女孩的手,走了过来:“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到,这群小孩子是?”周维汉问道。
“说是打井陉煤矿带回来的,具体的我也不清楚,保育院人手不够用,我也懂日语,就领回来了几个!”文蔷解释道,而后对着眼前的一群小孩子笑道:“这是你们周伯伯,叫周伯伯!”
自从文蔷到了之后,一群小孩好像找到了做主之人,一个个的,怯生生的躲在文蔷的身后。
“周伯伯!”
“行了,玩去吧,记住,不要跑出院子!”文蔷嘱咐道。
“儿子呢?”
“屋里睡觉呢,这段时间,整天吃了睡,睡了吃,乖的很!”
周维汉回头一看,和尚、万金刚两人如同两个门神一般杵在院门口,当即说道:“还愣着干嘛,瞅你们两人把小孩子吓得,和尚,给万金刚安排一个住处!”
周维汉说完拉着文蔷进了屋,周太南安安静静的躺在床上,身侧居然还有另一个年纪差不多的小孩子。
“这个是?”周维汉一脸惊愕的说道。
“小家伙叫下川佑美子,我听同志们说,她父母双亲都死于战火,我想着,一个孩子也是带,两个孩子也是带,就让保育院的同志们送了过来!”
“你说,让她给周太南当个妹妹怎么样?”文蔷说着摸了摸佑美子的小脸。
“我个人没有意见,但是他们这群孩子身份特殊,具体怎么处理,还需要开会研究一下!”周维汉道。
两人在屋里腻歪了一会,周维汉心里还想着这群日本小孩的事,而后直接找到了邢志国。
“幼,邢大参谋长红光满面啊,看来最近的生活状态不错啊!”周维汉开玩笑道。
“我怎么能跟你周大**比啊,我可是听说了,部队可是差一点就打进石门,你可是威风坏了!”邢志国道。
自从邢志国讨了媳妇,整个人的性格逐渐发生了转变,不再像以前那么闷了,人也越来越精神,周维汉跟赵刚私下里叨咕,邢志国这个媳妇是娶对了。
“就是有点可惜啊,当时部队将时间都用在构筑工事上了,要是在多出来一天的时间,石门就拿下了!”周维汉捎带惋惜的道。
“哎,可以了,目前取得的战果是空前的,110师团主力一战尽没,你还不知道吧,你不在的这两天,总部主动暴露位置,诱使屯留的日军出城,一举将这伙小鬼子歼灭!”
“楚云飞的独一旅与孔捷的独立团在屯留多有摩擦,就连范汗杰的二十四集团军都出动了,后来许是知道了我军在石德线全歼110师团的消息,国军就主动退军了!”
“范汗杰还发报称,请你在居中调解一下,太岳军区与国军在屯留地盘划分的问题!”邢志国接连说道。
周维汉闻言,两眼一瞪:“等着吧,吃了的还能吐出来?”
随即话风一转,周维汉问起了这群日军小孩的事。
“这群小孩多是日本侨民遗孤,磁县基干团返回根据地之后,就将这群孩子留在了平顺,我让人做了统计!”邢志国说着从抽屉里掏出来一个小册子。
由于煤炭的需求量日益增加,冀鲁豫地区的煤矿除了满足自身需求之外,既需要北上供应冀南根据地,又需要通过陆路运到太行根据地,太过费时费力。
是以,太南军区从峰峰矿区的日本人手里卖了一处煤矿,平日里由磁县基干团负责经营,在井陉矿区缴获的开采设备以及中国劳工全部一同到了磁县。
邢志国递给周维汉的小册子上,清清楚楚的记载着:日本成年侨民256人,六岁以上孩子55人,六岁以下孩子40人。
每个人名的后面清清楚楚的标记人员的家庭关系,社会背景。
“这些人送到平顺之后,我做过专门的调查,他们都是来自日本国内一家叫做三菱重工的公司,我军攻打井陉矿区的时候,日军将矿区内的十五岁以上的成年侨民全部武装起来,这部分成年侨民死伤大半!”
“活下来的孩子好多都成了遗孤,父母双亲死于战火,六岁以上的送到了反战同盟,六岁以下的送到了保育院,当然也有像文蔷同志这样的,分担了不少压力!”邢志国道。
“我和老赵、云山同志一商量,还是等你回来在做具体的处置!”
周维汉闻言道:“你们什么意见?”
“我军作战,俘虏日军已经成为正常的现象,其中大多数人在感化之下,加入了反战同盟,在我军内部工作,类似这些成年的日本侨民自然也可以这样!”
“麻烦的是这些小孩子,父母尚在的可以跟着父亲或者母亲留在根据地,成为孤儿的同样可以留下,但是其中有18名小孩,亲人在石门,这些人该如何处置?”邢志国道。
“送回石门,但是需要让日本侨民写一封证明信,来证明这些孩子的身份关系!”周维汉道。
“行,就这么办!”
实际上,这些日本小孩送到邯单较为省事,但是周维汉考虑到石门眼下正处于人心动荡之时,如果八路军直接将日本小孩送到石门,无异于是一种更好的宣传攻势。
想到这,周维汉提笔亲自写了一封信:
日阀横暴,侵我中华,战争延绵于兹四年矣,中日两国人民死伤残废者不知凡几,辗转流离者又不知凡几。
此种惨痛事件,其责任应完全由日阀负之。
此次我军进击正太线,一举收复井陉矿区,俘虏侨民若干,调查后得知,尚有18名稚童之家属停留在石门,牙牙学语者有之,五六岁之幼童亦有。
我军本不愿主动挑起战争,但此乃中日之国战,当奋力反击,惜普通民众不应该遭受战乱之苦,余不忍骨肉相离。
经我军慎重考虑,兹特着人送还,请转交其亲属抚养,幸勿使彼辈无辜幼童沦落异域,葬身沟壑而后已。
中日两国人民本无仇怨,不图日阀专政,逞其凶毒,内则横征暴敛,外则制造战争。
致使日本人民起居不安,生活困难,背井离乡,触冒烽火,寡人之妻、孤人之子、独人父母。
对于中国和平居民,则更肆行烧杀淫掠,惨无人道,死伤流亡,痛剧创深。
此实中日两大民族空前之浩劫,日阀之万恶罪行也。
但中国人民决不以日本士兵及人民为仇敌,所以坚持抗战,誓死抗日者,迫于日阀侵略而自卫耳。
而侵略中国亦非日本士兵及人民之志愿,亦不过为日阀胁从耳。
为今之计,中日两国之士兵及人民应携起手来,立即反对与消灭此种罪恶战争,打倒日本军阀、财阀,以争取两大民族真正的解放自由与幸福,否则中国人民固将更增艰苦,而君辈前途将亦不堪设想矣。
我八路军本国际主义之精神,至仁至义,有始有终,必当为中华民族之生存与人类之永久和平而奋斗到底,必当与野蛮横暴之日阀血战到底。
深望君等幡然觉醒,与中国士兵人民齐心合力,共谋解放,则日本幸甚,中国亦幸甚。
信件的落款处,周维汉写上了自己的名义。
当天,在周维汉与邢志国商量之后,随即通知刚刚返回根据地的侦察连执行此项任务。
当晚,周维汉将侦察连连长曹大宝喊了过来,将日本侨民以及自己的亲笔信交给了曹大宝。
“此次任务不涉及到战斗,但是很重要,这18名日本小孩一定要安全送抵石门,两封书信需要交到石门日军高层的手中,你们侦察连也是从石门回来的,周边的环境也熟悉,能完成任务吗?”周维汉道。
“**员,参谋长,我侦察连保证完成任务!”曹大宝应道。
“好,明天一早就出发!”
第二天天刚亮,侦察连所有人骑着马,又单独搞来了四辆马车,铺上棉被,用来搭载这些日本小孩。
指挥部的宣传干事在侦察连出发之际,特意给一行人拍了一张合照。
从平顺到石门足足有六百里,跨越了半个太行山,由于带着小孩子不便赶路,一行人足足用来六天才赶到石门西南地区的南左。
南左与太北军区接壤,往南则是游击区,此地本被八路军攻占,在八路军撤退之后,石门的日军再次派出人员修复了据点。
当侦察连一行人抵达南左附近之后,曹大宝当即令部队停止前进,寻找地方隐蔽,他亲自带着几名战士以及一名十多岁的日本小孩前往南左。
当穿着八路军军装的战士出现在据点之外,据点内的日伪军顿时如临大敌。
据点内的两名小鬼子正欲让伪军射击之时,却见一名十几岁的小孩子举着一个太阳旗朝着据点走来。
“你们滴,先不要开枪!”小鬼子说完,急匆匆从炮楼顶部进了炮楼,找到了另一名正在通过射击孔观察的小鬼子:“村山君,看着装有些像自己人!”
“通知下去,不要开枪,我亲自去核实一下!”村山次郎道。
两人小鬼子岁数都不到,顶多十七八岁的样子,嘴巴上的绒毛还未刮干净。
待一番交流之后,侦察连光明正大的出现在南左据点外,村山次郎低下了高傲的头颅,低声说道:“贵军大义,我军自愧不如!”
“不要在耽误时间了,一起来的有尚在襁褓之中的小孩,禁不起折腾,还是通知你的上级,我们要亲自将这些小孩送到石门!”曹大宝用着日军说道。
“嗨,请稍等!”村山次郎回道。
通过电话,八路军送还日本侨民孩子之事,很快层层传到石门最高长官山中朝一耳中,虽然小鬼子弄不清八路军这是在搞什么,但是当即命令沿途据点放行。
之后,侦察连一行人在日军的护卫下,一路直抵石门,沿途所有的日军据点也纷纷得知了八路军送还侨民孩子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