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大的天命殿内,朝会仍在继续。已近巳时,日头高高悬在天命殿头顶,烈日炎炎,殿内空气燥热不已。
殿内设置的几处铜盆,也换过了不知多少次冰。如今冰又化为了水,一旁侍者轻手轻脚地换好铜盆内的冰,不敢耽搁到殿上将军的发言。
龙椅上的江河听得颇有兴致,听这曹霜谈论起四国之事,让为此下足功课的江河也有许多新得。
“好!曹将军看来为此下了不少功夫!辛苦曹将军将四国分析一遍,那依曹将军之见,对付四国该如何用兵?”
只见被江河提起的曹霜,正威风凛凛地站在阶下,三品武将官府,青玄色的锦袍也藏不住曹霜身上的凶气。
“臣以为,凡用兵之道,依据敌我之较。给兵不等,用兵之法,亦不同矣!”
“哦?”江河闻言,点了点头。“曹将军所言甚是!”
又不动声色地看了看新任户部尚书郭阳,才继续对曹霜道:“若给兵十万,悉为中卒,再以平州刺史赵榷辅助,多久可以得获全功?用兵之法亦是如何?”
听了江河的条件,曹霜立刻回答:“若能得中卒十万,臣以一岁为小期,三岁为大期,定可获全功!”
“什么?”江河闻言,立刻失望透顶。
从起兵以来,他都没打过一年的仗!坚持文武两手抓的江河深知,战争打得越久,就会把国家拖入战争泥潭之中。
别看只有一年时间,那可是十万士卒,国库也不是设在辽东,千里转运,就算可以动用幽、冀的府库,也不是一笔小数字。
若是算上军械损耗、士兵抚恤。这一场仗下来,绝对要比平常多花费起码十亿钱。
没了兴致的江河,略作敷衍,便让曹霜退下。
就在江河烦郁之时,却见一个武将又站了出来。
“陛下,臣虽不才,愿以项上人头起誓,三月之内,必破三韩,再用三月,踏平高句丽。系其国主,交予陛下!”
江河闻言,引颈看去,见了这人,才知是陈庆发言。
“此言当真?”江河本来就对曹霜的话感到无法接受,此时陈庆的话,给了江河一个新的选择。“陈将军敢立军令状吗?”
“有何不敢?”陈庆有意无意地看了看曹霜,很是不屑:“且臣只需五万兵马!也不需要什么平州刺史帮扶,老将军年事已高,怎敢让其再冒风波?”
“五万兵马?”听着陈庆只需要曹霜一半时间和一半士卒,又不需要别人帮扶,成本一下子下降了数倍,江河心中大喜,正要点陈庆出战之际,只见法正眉头紧蹙,似乎以为不可。
于是在陈庆满怀期望的注视下,江河只是略微颔首,便结束了这次朝会。
朝会出乎意料的结束,自然让陈庆心中落空,言语之间对曹霜也是充满了怒意。
不过曹霜对此却不在意,出征辽东,本来就是一次机会,大家一起争取,争取不成,也不会妨碍到眼下半点。
这次到手的鸭子飞了,陈庆心里自然不爽,叫上了王寿、章晋、刘荡三人,去酒楼里一醉方休。
再说这边,大朝会结束之后,江河便把法正交到身边。
“孝直,今日看你眉头不展,是有什么心事吗?”作为首席平章政事,法正对于江河来说不仅是谋主,更是宰相。
“陛下,辽东之事,臣实在不清楚,但观曹将军言语,实在可信。其将辽东四国分析如此通透,临战之时,也可无虞。”
“反观陛下,似乎并不以为曹将军所言实善。”
“这当然了!孝直,朝廷的钱可不是大风刮来的!大宋的子民苦啊,一生操劳,仅得糊口,我欲建乐土,首在清除周边不臣,以图百岁安稳。”
“朕岂是不以曹将军之言为善言,实在是大军调度,一岁便耗粮无数。若是时日久了,中原动荡,也是情理之中。”
显然,江河的话,并未打动法正。“陛下,臣实在不明,区区边关小国,何以灭其国?纵然留之,也成不了什么祸患,如今大举讨伐,还有颠覆之祸!”
“且陛下春秋正盛,如今四海初定,百姓望安,陛下却精兵四出,未断刀戈,由此观之,征服四国之后,陛下还会以他言灭他国。”
若不是法正面色惨白,江河都想发脾气了。这是什么话!
“孝直病了,还是好好歇息吧!”江河不愿与法正再交谈过多,没聊几句,便让法正退下。
临退下之前,法正道:“陛下,臣之所言皆肺腑矣。臣闻:国虽大,好战必亡。今正与民休息之时,若予以奇兵取大胜,则一挫而百事皆非,至于追悔莫及,恐有大变!”
见江河不予理睬,法正又继续道:“臣之疾病,已不堪重任,唯望陛下能从臣之所言,是臣安乐黄泉,亦复含笑矣。”
处于暴躁状态的江河,并未把法正的话放在心上,独自一人在光泰殿中坐了良久,才终于决定,召陈庆入宫。
可等了许久,还未见陈庆入宫,江河询问才得知这陈庆不知去了什么地方,正疑惑间,便有郭济上前报告,说人已带到。
问是从何处带来的,郭济却支支吾吾,不敢说话,直到江河出言饶恕,才肯言道:“是从醉仙楼里捞出来的。”
“捞?”江河正疑惑间,便闻到刺鼻酒味,从殿外飘来。
沐浴更衣之后的陈庆,也难藏身上酒味,来到江河身前,左右摇晃,才行了一礼。
看着醉成一团的陈庆,江河龙颜大怒,命令左右把陈庆拉出去鞭笞二十,抬回家里。
陈庆挨完了板子,被宫人送回家里。可江河却生气不止,一怒之下,便将手中茶杯掷在地上,吓得左右宫人惊慌不已。
其实江河哪里存的什么不臣即讨的心思,他想要征伐四国,完全是奔着沟通东瀛、促进海贸和扩大朝廷收入去的。
在简单计算了一下利弊,江河最终还是认为四国该打,不过考虑到现在已经八月,再过两个月辽东就该下雪了。今年怕是出不了兵。
况且眼下八月算民正在进行、秋税也还有几个月就要入库,江河当晚把自己困在光泰殿中,次日一早出来,整个人都变了一副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