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诸营都尉来到帐中,已经是帐灯初点,军用蜡烛的气味回荡在帐中。
副将、校尉、都尉,所有军官全部到齐,每个人都知道即将面对的,并不是一场容易的战斗。
众军官坐好后,没有一人出声。
待到人齐,副将崔岂道了声:“张将军,人齐了。”
环视阶下。两员副将、四员校尉和十五位都尉已然全部在列。
“诸位,出兵之前,唯有一语。此战凶险,营内有兄弟者,弟留营中。营内有父子者,子留营中。”
“将军。”崔岂也被张立这话吓坏了。戎马十载,他从未听过这样的话,哪怕是当年进攻李淳皋,营内将士十折其三,都未说过。
“崔副将,就劳烦你带领留守将士守在山上的城堡当中,务要守护好将士们的周全。”
“将军!”崔岂刚要出言反对,想了想,又停下了。
“好!传我命令!”张立下令,全军军官起立,准备接受命令。
“着第一、二、三、四四营,随王副将火速打点行囊,前往那狗野基地,与狗奴国叛军交战!”两千名大宋士兵,就这样交给了王副将。
“其余诸营,随我夜袭邪马台军!”
“诺!”
时间紧迫,大军兵分三路,往三处去了,独独留下空档营房。菊池彦本来是要随王副将去支援父亲,想了想,觉得这边凶险,又来寻张立。
“你来这里做什么?”正在行军中的张立见菊池彦追了上来,问道:“你父亲和族中兄弟都被困在那狗野,不去那边,何故来此?”
菊池彦道:“那狗野有王将军两千士兵,已然足矣,不必相助。再者,将军最终不也是要支援那狗野的吗?”
张立闻言一愣,良久缓过神来,连说了三个好字。
大军在黑暗中行进,没过多久就摸到了敌军营地。和中原结营一处不同,每次邪马台南侵狗奴国都是分为数营,在数百里长的战线上结营几处,分头劫掠。
张立瞄准了一处大致有两千人的营寨。算了算自己兵马也有堪堪五千,自认为能快速解决战斗。
人马衔枚,借着月色,摸到敌军营寨边上。
菊池彦甚至可以看到敌军正举杯庆祝,才听到耳边张立宣布进攻。
一声令下,埋伏在周围的士兵迅速起身,杀向敌军营寨,连菊池彦也被这股喊杀声所振奋起来,抽出腰间皇帝亲赠的宝剑,就冲杀入内。
虽然菊池彦也经历过战争,但显然没有作为一名普通士卒这样参与到战斗当中。他被两个中原士兵挤在当中,左右拥挤,行动不便,更是被身后同袍挤了上去。
让他没想到的是,张立竟然也和他一样,就在不远处的人员当中,被挤上阵线。和菊池彦不同,张立来到阵前,三两下劈开敌军栅栏,冲入人群当中就如下山猛虎,不可阻挡,一连斩了两人,方才罢手。
再看菊池彦,手持长刀在手,却只能与杂兵较劲。
要不是身旁同袍突然奋起,帮他杀了眼前之敌,恐怕他已经身中几刀了。
摸了摸身上铠甲,硬邦邦的触感才让他稍稍安心。
许是受到了张立的鼓励,菊池彦也发起疯来。一人冲到敌军阵中,竟然感和六七个杂兵较量起来,左右闪躲,四处出击,只听身上当当作响,全然是给他饶痒痒。
这大为鼓舞了菊池彦周围的士兵,他们拿着矛戟向敌军此去,仅仅两合之间,就放倒了大批敌人,硬生生地在营寨之外撕开了个口子。
很快,菊池彦便与张立汇合,方才的战斗,菊池彦确信已经杀掉了敌军的士气。就连他都亲手杀死了一个杂兵。
“菊池,不赖!”张立的赞许让菊池彦有些慌张,草草回复一句,拦在张立身前。
“全军挺进!骑兵!骑兵!迂回包抄敌军溃兵!”
“弓箭手!停止放箭!”
张立的一声声呼喊,让原本就倒向胜利的天平更加快速倾斜。
短短两刻钟时间,张立就率军拿下了这处营寨,由于事前准备妥当,还抓了不少俘虏。
不过张立显然没有时间处理这群俘虏,废了防止这些俘虏转头又成了敌人,张立命令全军把俘虏全部斩杀,撤出营去。
走在小路上,菊池彦心里怦怦跳。刚才他亲手又斩杀了两名俘虏,脸上洒了一抹猩红的血迹。
“将军,我们这就前往那狗野吗?”
“不!”张立神情冷漠。“得让卑弥呼疼得不敢南下。”
“什么意思?”
张立没有回答菊池彦的疑问,勒紧缰绳,窜到部队前方。“你们是没吃饭吗?快速行军!快!”
大军在他的督促下,提起速来。
头上月亮金黄,菊池彦知道今晚是六月十五。
“只要能救下父亲,等皇帝陛下的大军抵达,就是他们的末日!”菊池彦握紧腰间长刀。
“停!”行到后半夜,张立突然宣布全军停止前进。
菊池彦只看见骑兵四散,随后就有传令官宣布全军修整两个时辰。
短短两个时辰的修整后,张立命令大军吃干粮果腹,不得起火。菊池彦大战之后,体力消耗太大,本想煮些肉来吃,却被告知只能吃那风干肉,大感失望。
可又看大军只能吃冰冷如铁的饼子,又没有开口。
“将军,为什么不让将士们吃些熟食?”菊池彦找到了张立。
“吃什么熟食?你知道邪马台的军队离我们多远吗?”张立左右观瞧,见没有人看过来,才伸手到怀中,取出两个油汪汪的饼子。“里面夹得肉馅,你省着点吃。”
接过来,还冒着热气,让菊池彦已经,三两口就吃了个干净。“还……还有吗?”
“没了!吃完去休息会儿,等会太阳再上三寸高,就回头痛击这群狗东西!”
“好!”吃饱了的菊池彦连忙点头。“这群狗东西,让他们去死吧!”
红丹东出,照耀半空。
菊池彦用手比划,可算等到太阳升起了三寸高,也如期听到张立的命令:“回师!”
和上次不同,敌军已然有了准备,又是白天进攻,大军行了一个多时辰,才撞到了一队邪马台军队。
许是昨晚的事情已经传开,这队邪马台的军队足足有四千人,显然是好几个氏族拼凑在一起,就是怕有人偷袭。
正在行军中的两支部队,在一处丘原上展开了遭遇战。
由于提前掌握了战场地形,张立将全军所有的骑兵部队,埋伏到一旁林中。
虽然这支骑兵只有两百人,还整夜没有休息,却被张立委以重任,作为最后的王牌使用。
两军遭遇,敌军四千人乱糟糟围成一团,手中拿的也无非是木棍上镶嵌瓦片或是锋利石刃,身上皮甲也破破烂烂。
反观张立一方,虽然披甲步兵只有两千人,却摆出四个方阵,压制了战场。而后的六个狗奴长枪方阵,也在抵达战场之后伸向两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