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功夫,江河也读完了一些关于日本的书籍。
虽然大宋关于东瀛知之甚少,可江河毕竟有系统傍身,这段时间他时不时地完成系统发布的小任务。不是平定叛乱就是每日爆肝朝政,几个月下来,多余的召唤点数也全被他拿来兑换书籍。
攒下来的召唤点数,自然是为了满足江河的收集癖好。
自从上次在英雄阁中召唤到了李泌之后,他可一直对第四间房里的人念念不忘,倒不是江河看不上李靖和苏定方,实在是这种未知,太撩拨人心。
剩下的召唤点数之所以拿来召唤书籍,其实还是江河自有一番考虑。
书才值多少钱?可上面记载的东西,可以直接让大宋的文化水准上升一个台阶。而召唤出来的书籍也被江河假借战国古书而掩盖过去。
缮书局里修缮的所谓战国古书,多半都是江河命人抄下、做旧,再重新修缮出来,以一种崭新方式公之于众。
其中就有一本书,讲述了日本历史。当然,不合时宜的地方全被江河抹去,只作为自己阅读所用。
其中就说了一个名叫菊池彦的,日语里叫什么kikuchihiko,和这个狗古智卑狗完全一样,有一次江河让狗古智卑狗说自己的日文名字,竟然一样!
江河这才知道他的名字在后世日语里的叫法,而且在三国志里找到了他在历史上的形象!
和狗古智卑狗说的有些不一样,三国志里说狗古智卑狗是狗奴国的一个官,掌握着狗奴国的实权,江河对于这个发现十分惊喜,几日观察下来,发现狗古智卑狗也的确是个人物。
放他回去,说不定真的能掌握狗奴国的实权。所以江河就起了让狗古智卑狗作为自己拥趸,替自己统治九州岛的岛民。
而今狗古智卑狗展现出来如此强烈的忠诚,让江河也对他放心下来,认为可以那他做个表率,树立典型。
看着狗古智卑狗热切的眼神,江河假装略做沉思:“尔世居东瀛,所居之地,翻译过来,应该叫菊池,你便以封地为氏吧。至于名字,卑狗之意乃是美男子之意,介我中华,大抵合个彦字。”
“敕尔往后,唤作菊池彦吧。”
“多谢陛下赐名,菊池彦拜领。”说是拜领,是一点也不差,跪在地上恭敬接受。知道江河出言让他退下,才起身告退。
出了寝殿,菊池彦的心情格外舒畅。
一旁的张立自然看不上这个番邦外族来的家伙,对于菊池彦所行的礼仪,也感觉颇为刻意,多加鄙夷。
菊池彦当然能察觉出,身旁这位高大将军所透露出来的不屑,不过菊池彦也没有放在心上。反而认同了两者之间不平等的地位。
在菊池彦眼里,大宋已经成了先进的代名词,自然而然地在大宋子民面前展现出谦恭来。
“将军,不知有何效劳之处?”菊池彦身材在倭人当中算是高大了的,可是放在张立面前,还是不够看的。
张立只能弯下腰来,和他对话,不过张立显然不会这么做。菊池彦不得不把头仰得老高,来面对张立。
“吾奔袭千里,疲矣,容稍休。”说完,头也不会地向行宫外走去。被冷落的菊池彦虽然心里不爽,也不敢表露心头。
另一边,张立出了行宫,翻身上马,驰骋街道,一路往南,往军营去了。
回到军营,将士欢迎,张立安排好了操练项目,便觉困意袭来。
这几日来,他得知消息,调兵北上,一刻不敢歇着,每日指挥八九个时辰,一路困顿,好不容易挨到现在。
一入军营,倒头就睡,鼾若巨雷。
这一觉起来,已经是申时三刻,日影西斜。
“将军,您可算醒了。有个夷人一直候着呢!”一名司马听到帐内声音消退,起来观察,正好见到张立起身,便报告道。
张立初起,闻言也有点蒙,料想自己也不认识什么夷人,刚准备让人去把他轰走。这才想起来,皇帝给自己配了一个参谋。
“是叫……菊池彦吧?”
“是!那人是说自己叫菊池彦,打中午到现在,等了两个多时辰了。”
“好!吾知道了。”张立起身,掬一捧清水,简单洗了把脸,也不着急去见菊池,在营内逛了一周,检查操练。
足足等到太阳落山,军中操练结束,炊烟尽起之时,才让人把菊池带了过来。
“将军。”菊池彦还是一脸的奴颜婢膝之态,让张立总觉得恶心。
“公亦国相子,何卑微至此乎?”
“睹上国物华,卑于小邦之盲目耳。”菊池彦对答如流。
“不错,雅言说得不错!”张立听到这一嘴还算标准的雅言,心里点了点头。无论如何,这个菊池彦看起来,总是个靠得住的家伙。
“和我说说,你们狗奴国在何方?地方有多大?有多少户人家?王下面还有什么官,土地里产什么,山林里长得什么树,溪水里游得什么鱼!”
“本将还从未踏足异域,这些东西也是重中之重!”
“回将军,狗奴国在邪马台国的南面。有城池三座,方圆三百里……约有十万人家,四十五万人。”
“大王之下,出了国相还有几位重臣处理国务。出了些不入流的小官,就是地方上的氏族长老,把控地方了!”菊池彦回答道:“我们菊池氏,便是地方上有力氏族。父亲也是从地方长老逐步升上来的。”
菊池彦的回答虽然迟缓,还好张立时间长充裕,能听得下去。
接下来,菊池彦向张立回答了狗奴国所产和地方民俗,让张立啧啧称奇。虽然张立跟随江河南征北战,见识过了不少东西。
可海外事物,当真让张立这个二世纪的土着感到新奇。
“有趣!有趣!”张立连连点头。“你们的国王叫什么?”
“回将军,狗奴国的王叫卑弥弓呼,是一位软弱的君主!”
“哦?软弱的君主?”张立闻言,眼冒金光。“这么说,狗奴国的事物都由你父亲决断?”
“的确,父亲确实有取而代之之心,可惜不太容易实现。”
“哦?这么说来,你也快当上个王子咯?”张立哈哈大笑,吓着了菊池彦。
“来人呐!传筵!传筵!我要和东瀛菊池彦好好喝几盅酒!把王、崔两位副将还有司马校尉,都给我叫过来!”
一番谈论下来,不知怎地,张立对菊池彦改观不少。菊池彦虽然不熟汉语,却极其认真。言语爽快,十分耿直,正对张立之心。
没过一会儿,全军高层将领集结完毕。庖厨里传来香气,几盘酒肉上桌,营帐内也充满欢声笑语。
这一场宴会下来,菊池彦是彻底吃透了全军将领。要不是为了保持贵族作风,已经如同这几个粗俗武人一样,勾肩搭背,畅饮百盅。
放下酒杯,菊池彦看着已经脸色涨红的张立,问出了入营以来,第一个问题。
“张将军。”
“嗯?菊池有什么话说?”张立看着菊池彦,眼色迷离。
“敢问张将军何日出师?大海苍茫,从海州到狗奴国,也需要不少时日呢。”
大手一挥,张立止住宴乐,对菊池彦保证道:“四月之前,一定出兵!不过具体时间,还需仔细商议,陛下的意思,也是立刻出击,你不用担心!”
得了张立的保证,菊池彦十分动容:“如此,狗奴国便可保全了!”
一场谈论下来,菊池彦已经摸清了张立有多少兵马。
五千士兵!还是全副武装,身着坚甲,手执利刃的悍勇之卒!菊池彦生长在狗奴国,又是狗奴国的顶尖贵族,当然清楚狗奴国有多少人马。
不过两万出头!就这些兵马,还散步在全国近百个长老手中,国王能动用的人马也不过七八千人!
这五千人,如果能爆发出全部战力,击败狗奴国的军队完全不是问题。就算是邪马台国,也并非没有一战之力!
其实菊池彦心底早就升起了问号。去岁他得知皇帝陛下要大举惩罚邪马台国的时候,就隐隐猜测。
大宋绝不会善罢甘休。
寻常属国求助,也没见大宋如此关心。偏偏到了自己这里……
菊池彦心里已经猜出了三两分,不过这对于一个身心已经完全以大宋子民自居的人来说,激动是大于忧愁的。
“若能使得东瀛归慕王化,我菊池彦的名字和功绩,也必将口口相传、流芳百世吧!”心底如是想着,菊池彦只觉得眼前一花,便没了记忆。
临倒下之前,张立只隐约听见了一句:“大宋的酒……真烈!”
“呵呵。”看着已经倒在桌案上的菊池彦,张立冷哼一声:“原来这么没量!”
对身后侍者道:“这位是夷人王子,送他下去,好生休息,莫要打扰了!”
把菊池彦送走之后,张立这才一甩酒气,命令帐中停下歌舞,对众将道:“都别装了!起来吧!”
原本,烂醉如泥瘫倒在地的校尉和满眼迷离不停打着酒嗝的司马,一下子情形起来。
“这夷人酒量真差,这才半个时辰!”起来的王副将扭了扭脖颈,埋怨道:“早知道这样,我就真喝了!”
“谁说不是,此次出兵东瀛,要全是这样的小矮子,别提大军到了,我麾下千人就能收服整个东瀛!”史校尉满不在乎。
“净会吹牛!显得你能耐!要不要比一比,看谁先把卑弥呼给绑了?”赵校尉不甘示弱。
“你绑她作甚?”
“这叫长缨在手,缚住敌酋,献与圣皇!”赵校尉动作麻利,眉眼之间的傲气,仿佛已经功成。
不理会赵、史二人的争执,张立一扫眼前酒肉。
“此次出兵东瀛,陛下有三重要求。其他两条我不说了!这次我舍下一万部曲才换来的这个机会,你们可得给我卖卖力气!”
“将军!我们什么时候不卖力气了?”
“就是就是!有我在,区区东瀛,铁蹄踏破不回首!”
就在气氛又朝着轻松散漫的方向走去的时候,沉默寡言的崔副将开了口:“将军,陛下有什么要求?”
“陛下让我等灭了邪马台,架空狗奴国!”
“嘶……”此话一出,帐内原本还在吹牛的将领纷纷倒吸一口凉气。
“怎么?刚才不还挺能耐的吗?”从身边捡起一捆绳子,直接扔给了赵校尉。
“你刚才不是说把卑弥呼绑起来献给陛下吗?绑去啊!”张立大怒道:“此战,如果不能完成这个目标,我舍下一万部曲为得哪般?”
指着幔帐将领,张立道:“海上风波甚大,尔等明日就率军登舰操练!四月出发,八月大军抵达,我们只有四个月时间!”
“安稳住菊池彦,架空狗奴国就算完成了一大半。重点在如何进兵,四个月内平了邪马台!”
“这……着实有些难了……”崔副将道:“只靠我们这五千老卒,就算完成任务,怕也是伤亡惨重!”
“崔副将有办法?”张立听出了话外之意。
“将军可以带些军械、粮食。想来狗奴国的夷民很乐意拿起武器,听将军动员!那个菊池彦不就是当地大族吗?让他帮忙,一定可以短期召集起来一批人手!”
“介时将军可以逼迫狗奴国国王率领大军和邪马台主力交战,将军可以奇袭王都和重要城池,打击敌军信心,再半路击之。如此可获全功!”
“先屠其城,再亡其国?”张立想了想。“不错!如此行事倒也妥帖,大不了留下夷民殿后,我军还可无伤而返!”
“好!就这么定了!”
张立拍下板来,当晚把作战思想写成报告,整夜没有合眼,总算是完成了。临着太阳升起,就乘马驰入行宫,送上作战报告。
江河也刚醒,面见了张立。
“这么急匆匆的,可是部队哗变了?”
“不是不是,部队皆是老卒岂会炸营?是徒儿写好了此战的作战报告,特来交给师父。”
还以为是军中有变的江河松了口气,十年征战,江河遇到过不少炸营情况。每次都差点让他身死道消,怎能不让他胆战心惊?
接过作战计划,江河一目十行看完,看完之后深深点了点头。“不错!这才像个样子!”
旋即又摇头道:“这点子虽好,怕不是你想出来的吧?”
“师父好眼力,是徒儿麾下一个副将,名叫崔岂的,相州人氏,是徒儿当年镇守冀州时候所得的一员将领。”
“那就好好待他!”江河无意和徒弟抢人才,而且这崔岂也没什么让江河看得上的地方。“这招虽然看似没有风险,其实是把关键转移到了,菊池彦的身上。”
“无论是要调用狗奴国的军队,还是征集当地夷民,还是最后架空狗奴国的计划,菊池彦都成了重中之重。你想好了?”
“虽然他眼下看起来颇有投效之心,我总觉得这样的大事,不好太多依仗外人!”
江河点到为止,不再示意。“我把先锋官的位置交给你,可不是让你非要学常遇春——当上先锋抢了主将的功。”
“这样吧,我把江洪留给你,有了他的三千精骑,你在正面战场上,也能有些作为。”思虑半晌,江河还是怕张立出什么问题。
“别!师父!菊池彦和我说了,大岛之上山林遍布,跑不起来马的。还有那江洪……徒儿实在不愿与他为伍。”
见徒弟如此不待见江洪,江河也有些始料未及。“怎么?外面有江洪什么不好的传闻吗?”
“嗨!哪里是不好的传闻,简直臭到家了!”张立道:“师父,自从灭李淳皋那一役之后,江洪就一直夸耀自己舍生忘死,坚持一线的功劳。”
“不仅如此,我可听说了,他在伐吴、灭蜀两仗里抢了别人不少功劳!”
“捕风捉影的事情,不要乱说。我都几年没升他官了?”
“还不是升无可升?”张立道:“反正我可不要这样的搭档!”
“那我把齐凌留给你?”
“这个倒是可……”
以字还没说出来,就遭了江河一计暴栗。
“想得美!”
虽然挨了江河一下,张立心里却不怒反喜,这倒不是张立有什么特殊癖好,是让他想起了当初江河教导他时。
只要自己学得不好,江河立刻就是一计暴栗,打得张立哭爹喊娘。
此时江河的暴栗,更让张立知道江河不是一个始乱终弃的人。这一计暴栗,把张立心里,打得暖暖的。
“怎么了?要不要朕再赏你一下?”江河怒目而视,指着计划书上的内容道:“这里写的太简略了!给我仔细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