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节自然科学的课上下来,江河的义子们仿佛走入了科学的殿堂。出乎江河意料的是,他的这些义子们竟然没有一个人觉得他所说的东西枯燥,一个个学得十分积极。
短短几天,江河从万有引力讲到浮力、地理、甚至不是江河特地刹车,恐怕都开始讲孟德尔的杂交豌豆试验了。
“不行,不行再这样下去,自己就该讲到这个时代完全验证不了的东西了。”
饶是如此小心控制,江河还是一不小心,在授课的时候,把自己之前画的一张世界地图让义子们看到了。
崔钧对着这歪歪扭扭的线条看了半晌,才抬头问江河:“义父,这是什么啊?”
江河一把抢过地图。这东西要是流传到后世,自己穿越者的秘密肯定得被发现。于是揶揄道:“没什么没什么,这是我练字乱写的。”
刚刚收起来,江河转念一想,这似乎不是什么坏事。看着崔钧那明显识破的眼神,江河决定——自己死后哪管洪水滔天,讲了再说!让这帮兔崽子见识一下地球妈妈的广大。
摆开地图,江河指着那一大块陆地的东边一角道:“这里就是大陈。”
“这是地图?大陈竟然这么小?”
“是的!”江河掏出毛笔,在上面点了几个点,又指道:“这是洛阳,这是昌邑,这是交州的番禺,这是西域诸国。”
“什么!”一众义子听着远在天边的地方在这图上竟然离得这么近,都大吃一惊。
“要不然怎么说地球的引力可以把我们都吸在上面!”江河收起笔来,对他们道:“没经过我的同意,这事情可不要往外边说,这可是朝廷的机密!”
这句话吓得众义子纷纷捂住了嘴,表示自己绝对不会说出去。
“这地球上共分为七大洲,四大洋。上面分布了许多我之前与你们讲过的地形地貌,上面也生活着许多国家和民族。我大陈在世界上也只占了这么一块而已。”
江河的义子们望着地图瞠目结舌,凝神屏气,不敢动弹,生怕把眼前地图吹飞。
望着江河所绘制的地图,朱受若有所思。这样的地图,怎会出现在这里?就他所知,这张地图已经完全超出了大陈的能力范围。
他有些陌生地望向江河,这个改变他命运的男人,似乎与他隔着无数个时代,像是从天而降,来启迪民智的圣人。
朱受此前对圣人无所不知没有概念,认为其无非是知道的比常人多处一些罢了,可是在江河面前,他深刻地了解到了彼此之间的差距。那义父眼中的世界又是怎样的呢?
当天夜里,江河看完了申时行上奏的皇帝大婚典礼所需花费。
上面列出数项支出,足足列了七八页。金银器物、人力物力,折算成粮食,足足得八十万石,好在江河还可以承担得起,手上大笔一挥,批了个准字。
这时,一阵敲门声响起。江河正疑惑间,就听外面道:“义父,是孩儿。”
原来是朱受过来,江河起身开门,看着朱受道:“半夜不睡,到我这里做什么?”
朱受见面先行了一礼:“义父,孩儿有些不解义父的话,想来问问义父。”
江河唤朱受进得屋来,对他道:“有什么不解尽管说罢,我能解惑的,也没有多少。”
朱受显然是有备而来,他一个问题就问得江河哑口无言。“义父那地图,是如何画的?那地图上画得极远,从未听过有人过去。”
“这可不能告诉你,这都是朝廷的机密。”江河一口回绝,自己的秘密万不可让第二人知晓,便搪塞过去。
“义父,能否与孩儿明示,那些地方是不是只有义父知道?”
江河听这问题,不由得听出了化外之意。“勿要问下去了。若是没有别的事情,你先就寝吧!”
“义父!”朱受连忙拦下江河。“孩儿不问就是了。孩儿想知道如何成为义父口中,那带动时代的人。”
听了这话,江河停下脚步。
“想要成为带动时代的人,就得抓准这个时代的所缺少的东西。”江河略微沉吟,回答了他。他不会直接对这个孩子说什么蒸汽机、电力的事情,那种东西距离这个时代太过遥远,一两百年都搞不出来的东西,对于这个时代来说就是不存在的东西。
“缺少的东西?”朱受若有所思,对江河道:“如今天下缺少和平,四海不稳。这是义父这个时代该做的事情,我才十五做不了这事情。”
“哈哈哈,所以你还是先学些有用的东西,等你长大了,再看看这个时代缺少什么吧!”江河本想转移话题,却被朱受死死咬住。
“那义父知道四十年后这世间会缺少什么吗?”
“四十年后?”江河心想四十年后自己还没退休呢!“我怎知四十年后的事情,不过若是让我治理大陈四十载,必定叫山河一统,万民同乐。”
“万民同乐?”
“对!就是万民同乐,你读过礼记吗?”
“读过,申先生特地教授过。”
“你把其中的礼运一篇给我背一下。”江河借着讲述道理,抽查了一下功课。
朱受听闻,挠了挠头,他哪能把整个礼运篇背下来,他就背了不到三分之一,可刚背到“是谓大同”一句就被江河给叫停下来。
“好了!到这就好了!”江河回味着朱受刚才讲的一篇,不由得兴从中来,高声吟诵出:“货恶其弃于地也,不必藏于己!力恶其不出于身也,不必为己!”
“难啊,太难了!谁能为他人着想而舍弃自己的利益呢?别说孔宣,就是三代英杰也未必完全能够做到。世人都说三皇五帝时候人才辈出,可却忘了老子的话了。”
“什么话?”
“不贵难得之货,使民不为盗;不见可欲,使民心不乱!”江河一字一句说出。“三代之初,金器未用,只以木石,而今之世,金器弃用,改为铁器。今后之世,必有器具频出。”
“难得之货愈多,而民心可教乎?”江河提出了这样一个问题就让朱受回去了。
望着朱受苦思冥想的背影,江河深深叹了口气,躺在床上,江河也在思考这样一个问题:该不该让这个社会的进程向前拨动?
自己如今已经撒下了自然科学的种子,可终究无法预料这会给这个时代带来多么大的后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