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了洛阳形势的江河倍感轻松。相比于在这样的大雪天气,去进攻一座坚城,江河更愿意自己是守城的那一方。
如今的江河已经不再思考如何打赢宋仪,而是在考虑如何留住宋仪,让他别向自己一般跑了。
而正如江河所料,宋仪已经得知了江河回师的消息,此时正在思考,该不该撤退。
“不能撤!这洛阳是难打了些,可是我们这一路攻来,也不是完全没有收获的!河南、谷城还有河东郡,如今哪个不是膏腴之土,哪个不是富庶之地?”荀明站出来反对道。
荀明的基本可以代表宋仪军中将校的观点,在他们眼中,这些土地城池可都是好不容易才打下来的,轻易让出,就是白费了心血。
宋仪又何尝不知这个道理,他也不想丢下这攻到一半的洛阳城而遁走千里。可是江河大军已至,宋仪完全处于劣势。
虽说宋仪与江河的军队数量相差无几,可毕竟江河是防守方,有着天然优势。更何况这只是初期阶段。当江河选择撤兵回师洛阳的时候,便已经开始调度兵马。
如果不能快速击败江河的主力,攻占洛阳,宋仪早晚会被江河困死在这两县之中。
最终,宋仪还是决定,先维持现状,等待江河大军抵达洛阳,与之交手一下。毕竟宋仪至今为止还未见过江河,更未与他交手。在宋仪心中,江河无疑是他的头号敌人,正好可以接机与他接触。
此战若胜,另当别论。若是败了,也好让营中将校无言可说,老老实实撤军关中。
宋仪打定主意,在此等待江河,可江河的做法却令他有些摸不着头脑。
江河是腊月二十抵达的荥阳,眼看过去数日,都快到元日时候,也不见这江河有所动作。一想心思活络的宋仪暗叫不好,这个江河也是个善用心计之人!
宋仪麾下诸营将校见江河率大军回师洛阳,却迟迟不肯入关半步,便都轻视起来江河。甚至一度鼓吹自己实力。加上并州的法正竟然也停止袭击粮道。
从关中不断运来的粮食让宋仪不必分出兵力去搜集粮草,也让他有足够的兵力攻城……
“主公!将士们等了足足十日了!如今兵马已齐为何还不攻城?”荀明不住地向宋仪埋怨。待宋仪与其讲过江河的计策,这荀明才一拍大腿,道:“好险!差点上了这个阴人的当了!”
“主公真是英明神武,这揣度人心,运筹帷幄,就是当年的乐毅、张良都比不上您啊。”荀明对宋仪是发自内心的崇拜。
在荀明眼中,宋仪已经创造了无数个奇迹,在洛阳创造下一个奇迹,一举大败江河,称霸天下也不过是下一个应该实现的奇迹罢了。
可一路艰险走来的宋仪,眼中并非如此。
江河端坐荥阳楼台。“这宋仪还没动静?”
身旁齐凌知道江河实在问自己。“回禀主公,这宋仪真能克制,若是常人早就率军攻城了,可他到好,听说还请了关中戏子在军营里搭台唱戏,简直是要在这洛阳过年了。”
“呵呵,过年倒也无妨,这位客人千里而来,可得好好招待!”江河本想趁着宋仪猛力进攻洛阳,奇袭他的疲劳之师,让他见识见识自己骑兵的速度。
可哪成想人家根本不吃这一套,反而选择与江河耗着。虽然看着江河是占了上风,且可以调动五州兵马,压迫宋仪,是越来越有优势。唯有江河清楚,若是不能在来年二月之前赶走宋仪,那兖、豫二州就真有些危险了。
宋仪与江河就坐在赌局双方,时间就是他们的筹码,洛阳就是他们的赌注,他们在赌谁先坐不住,谁先露出马脚。
建宁二年正月既望,上元佳节刚过。江河给全军做了顿奇怪的面丸子,便下令全军进驻虎牢关。
虽然仅仅是移动了十里,可是这个信号到了宋仪的鼻子底下,却是嗅出了不一样的滋味。他看着手中的信报,甚至发出两声低低的笑声。
常侍在宋仪身边的荀明见状疑惑,还未等他开口询问,宋仪先下大了命令:“传令全军,绕过洛阳,进攻偃师!”
“什么?”荀明更是疑惑。“这洛阳城不攻了吗?”
“不攻了,这江河倒也是个人物,他想当君子,我也不肯当小人。”宋仪把信报随意仍在地上。荀明连忙捡起。
看清上面内容,却是一头雾水,连忙追上宋仪,边追便说:“主公,偶尔当次小人也挺好的!”
建宁元年正月廿一日,刚刚攻克偃师的宋仪军来不及休整,便继续攻克了巩县,向东渡过洛水,来到成皋附近的平原。
而江河的军队,也缓缓进行到了成皋县。江河把军队驻扎在成皋县南五里处。这里正好是一出废弃的军营。
要问废弃多少年,不多不少,正好两年。两年前,江河就是从这里进军直袭洛阳,夺下不世奇功的。
而这片战场,也正是当年三十万讨逆军与十余万晋王军对战的战场。
凌冽冬风吹来,除了冰冷外更有一种阴寒。这战场上的无主尸骸早就成了白骨,大雪之下,谁知哪处雪丘就是千百人的埋骨坟茔?
虽然连日都未下雪,这战场上的雪还足有半尺深。虽然对作战的影响较小,但是二人都心照不宣地等待决战时刻的到来。
二人的默契总是有些相同,江河邀请宋仪过来打一场君子之战,暗中谋划的确实让荆州兵北上,并州军南下,断了他的去路。
而宋仪则更狠,他已做好了一个江河完全想不到的决定……
正月廿八,天光普照,积雪渐消融。江河与宋仪派遣的约战使者在两军阵前碰了面,两名使者在阵前会晤一下,都被这两位的默契感到惊讶。
两人都决定,邀请对方在明日决战。
既然时间决定好了,那这关西关东两位诸侯间的较量也就要拉开了帷幕……
翌日一早,两军四更造反,五更布阵,江河在北,宋仪位南。
成皋地势平坦,最宜骑兵作战,可是如今积雪虽然消融了一些,露出地面,可也是星星点点,大部分的土地都被积雪覆盖。马儿吃不准深浅,奔跑起来,速度总是慢了些许。
宋仪一方近十万人,其中骑兵仅有不足一万,被他用在右翼。其余步卒,则是七万近战的戟矛刀盾士卒。其余两万弓兵,排成二十列,在步卒后方排好。
宋仪一方先出了阵营,早早摆好了阵型,独独等着江河布阵。
江河却并不着急,传令三军,巳时摆阵!
这一条命令下的,让宋仪一方在雪原之上足足等了两个时辰。宋仪多次派出使者,要求江河迅速应战,江河偏是不鸟他。宋仪忍无可忍,命令前线步卒分出一部,去营前骂阵,却被江河派出来的骑兵给撵了回去。
金丹高悬,白雪映光。江河登上高台,在全军将校面前,抽出腰间雷光宝剑,下令道:“布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