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撤军?”当营中诸将听闻江河这话的时候,都是吃了一惊。刘荡更是直接站出来反对。
“主公!我等从夏天打到冬天,从井陉打到这甘陵城,一路上折了两三万弟兄,耗费了百万军粮,如今却说要撤军?”
“是啊!此时若是撤了,岂不是前功尽弃!”连一向唱反调的姜慈此时都来劝阻江河。“柱国可万万要三思啊!”
江河直言不讳:“这一仗,是我败了。若是再战,不仅伤亡惨重,还有可能丢了兖、豫二州和洛阳。洛阳已经被宋仪围困了两月,兖州、豫州更是在敌人眼皮子底下。何况青州也有乱贼横行,也需回兵布防。”
尽管在座将校一再劝阻,却不得不说江河的分析是完全有道理的。在这里虽然有可能可以把李淳皋一举歼灭。却有可能丢失领地。很显然,原本就占据优势的江河不希望因此涉险。
江河起身道:“夫用兵者,即用势也。势随人聚,吾今用政,招致山东动荡,世家尽起,实难为之。”
“而今之时,进则不足,退则有余。此甘陵城于我,已如鸡肋矣。”
与诸将一脸可惜不同,坐在下首首位的诸葛泰却是抚须欣慰道:“败而有度,成功已经可以计日而待了。虽然此番攻不下甘陵,却可以步步撤退,这冀州,他李淳皋想重新夺回去,也难!”
“师叔真是和我想到一块去了。虽然冀州叛乱四起,终究是些李氏门生掀起来的,冀州百姓对吾还是没有反义的!”江河对众将道:“如今大雪封路,行进艰难,撤退还需有些章法,全军准备汤水,勿要冻杀一人。”
众将见江河心意已定,便不再劝阻。反正在他们心中此次出征冀州倒也不算失败,没听主公说得吗,有序撤离……
这就意味着自己不是战败得仓皇而逃,而是稳稳撤退,还要在重要关口、城池设下重兵。李淳皋要把冀州重新夺回去,也得崩掉两颗门牙!
江河接着开始下达具体指令。他先是对眼下的冀州形势作出了概括:“如今李贼在冀州的势力可以分作三份,一就是清河附近的李淳皋可以顾及来的三处城池,甘陵、贝丘以及魏国的清渊县。三处兵马合计也有十五万,这是李贼的根本,也是我们撤退时候要认真关注的一支势力。”
“其二,就是渤海国相的势力,他在渤海国倚靠南皮、东光、浮阳、章武等城防御,兵马只有两万,是兵数最少的一支势力,如今田刺史与他战得不相上下,倒是不足为虑。待青州兵回守青州时候,只需在渤海的重和县、阳信县一带布置五千士兵就可以拦住这一支势力。”
“其三,便是我们归途上的主要敌人——各郡国心向李贼而举起叛乱之人。这些人的兵力我估计会在三万人到五万人左右。这些人马组成复杂,兵械又少,我们的大军一战便可击败!”
江河如是说完,别说在座的诸将了,连诸葛泰都露出赞叹表情,自己这个师侄真是越来越通晓军事了。要是让他这么成长下去,再过十年就能赶上现在的李淳皋了吧……
“主公果然分析得透彻,还请主公下令,末将等必依命而行,无有怨言!”
“好!”江河当即吩咐道:“冀州之地得来也不容易,我打算固守河间、中山、恒山三国之地。以巨鹿、安平、清河三郡国为缓冲,安置兵马与李淳皋周旋!至于剩下兵马,就要随我与南路军汇合。把在洛阳的跳梁小丑给赶回关中去!”
营内将士听闻,便自动把这三处所向在心底剖析了一遍。这镇守三国,肯定是没有多大战功,最多就是弹压一下当地的亲李势力。在缓冲带镇守就有与李淳皋作战的机会,可是那李淳皋是什么人?主公拿二十万大军合力进攻都不能一击制胜,面对这样的对手倒是很有可能把自己给搭进去。
至于追随主公回到洛阳,这可是十拿九稳的战功!他宋仪的兵马一没有自己的精锐,二来又是攻城一方,自然劣势。三来就是自己一方本土作战,把宋仪的小命留在洛阳都不是什么大事。
思虑明白,营中江河的将校全都跪地不起,言说要与江河返回洛阳。他们一个个说得言辞动人,让江河也为难起来。
好在江河早就定下了各处人员,直接公布,倒也根本不给他们求情的机会。
“与我回关中的,有:陈到、刘荡两部,骑兵四万,步卒三万。章晋、张立、曹霜等镇守缓冲区,章晋守巨鹿、张立守安平、曹霜守清河。”
在营的刘荡、章晋两部麾下二十余将领悉数称是。
江河朝着诸葛泰致意,道:“我拨给师叔一万步卒,劳烦师叔为我守护河间、中山、恒山三国。”
诸葛泰带头,幽州军将领咸起身领命。
“姜将军。”江河点了姜慈。“我再给你拨五千兵马,劳烦你先在此地驻守十日,然后返回青州,巩固青州防务。”
姜慈听江河要给自己留兵,当即欣然领命道:“多谢柱国,下官回青州后,定不叫叛贼夺走青州一寸土地!”
“曹霜曹将军的副将来了吗?”
“末将在。”
“我再给曹霜一部拨付五千兵马,给他凑够万人。你带话给他,让他好好守着甘陵以北三县,这是甘陵的北门户,我走之后李贼必然猛力来攻,让他不要恋战,可退就退!”
“若是渤海国相去攻河间、安平,要断他后路,便将兵马立刻撤出。记住,城池可以丢,万不能让士卒陷入无处可退之境!你可记住了?”
“回禀柱国,末将记住了,必原样奉告!”
江河见把自己的兵马安排了个妥当,便对众将道:“事不宜迟,明日拔营,诸位下去准备准备吧!”
诸将走后,张涉却是返回了营帐,跪拜在江河面前,抱拳道:“末将有一事相求。”
江河正在位置上闭目养神,听到张涉声音倒也不觉得奇怪。“是张涉啊,来见我有什么事吗?”
“柱国!末将愿意追随柱国,立不世功勋。”
“哦?我如今被李淳皋的计策丢了两千里山河,这也算得上是能建立不世功勋的人吗?”
“柱国不过是为李贼一时所扰。吾闻:帝舜困于井中、文王困于朝歌、孔圣困于陈蔡,其遭难而不改其志,遭难而志犹坚!今柱国困于甘陵,他日未可不振长策而御宇内,吞李、徐而亡诸侯!”
“可惜了!可惜了!”
张涉闻言一愣,抬起头来询问缘故:“柱国何故要说可惜?”
“可惜你长得一脸络腮胡子!可惜你生得黝黑皮肤!可惜你身高九尺!”
“男儿生世间,如不威猛,何异女儿乎?”
江河闻言绝倒:“善哉!善哉!此言得之!后世之人,当知汝与宣王相同!”
“何敢与宣王同论乎?”
“唯武文皆允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