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洛阳城外。
邹楚的豫州军大营里万籁俱寂。今日攻城,又添极大伤亡,如今乃是初春之夜,冰雪未消。
江河特地命令部下给马蹄子上裹了一层布,不仅防止打滑,也可以减小马蹄声音。人马衔枚,持刀静候。
大军一直挨到接近四更时分,江河见营内殊无动静,才知道这邹楚压根没有设伏。于是下命令道:“诸君随我冲锋!杀!”
江河带头冲锋,三百亲卫营和两千玄甲军自山坡后杀出,刹那间惊起奔雷声音。江河抽出宝剑,凌然有光。
先是两剑砍到守营士卒,冲开大门。继而杀入军营,更是左右无人可当。
喊杀声大作,惊醒邹楚军士卒,皆慌张出来观瞧,却正赶上江河的剑锋。玄甲军可是大唐军中最是精锐的骑兵,全身披甲,各个都是拥有着百人将的资质。
此时趁乱杀入,仅仅一个照面就不知杀了多少人马。江河见这些人全无防备,于是下令放出信号。
自从江河命人提前搞出来火药,也仅仅用于爆破采石,修建昌邑新城。用于军事上,也只能做出来个信号弹了,这东西好做,与烟花没有多大区别。
好在亲卫营都有装备,此时放出正好可以通知泰山军。
经过半个月的磨合,泰山军基本已经整备完毕,虽然仍旧不堪大任,但是在这种夜袭的一边倒的情况下,自然可堪一用。
江河率领着大军在邹楚营中左右冲击,未过一会儿便已经杀入深处,正见邹楚中军大帐在前,江河心想,不如眼下就擒住此獠,看他如何作恶!
于是率领百余亲兵杀入营中,力图冲破防线,捉拿邹楚。
邹楚当然早就醒来,此时正整军备战,遥遥见了江河的面,不由大骇。
江河当然也看见了邹楚,此时两人身处异地,相互凝望,眼神中除了仇视之外,也有两份温情。
不过两人都是识大体之人,江河指着邹楚道:“此人便是国贼邹楚,诸君随我杀之!以谢民愤!”
邹楚也指着江河道:“这边是敌军指挥!给我速速杀之!”邹楚兵多,当即指挥人马上前包围。
江河哪里会怕,凡是冲上来的士卒全被他尽数斩杀。更别提身后正在不断涌入中军的玄甲军更是神勇无双。
可是邹楚兵马实在太多,中军帐内施展不开,于是江河佯装撤退把邹楚亲卫引出大帐围栏之外,一出围栏,便是外营空地,没有多少阻碍。
冲出来的亲卫们便如同身置狂野,别无他物挡身。邹楚暗叫不好,忙命人撤回中军营帐之内,可是已然来不及了。
江河前一秒还在后撤,现在却突然杀回,带领数百骑兵只两、三次冲锋,这数百亲兵便已经是倒地不起,四散而逃了。
不过江河却并不急着入营,他带着数百骑兵在这里堵着邹楚,邹楚就无法指挥外营,他便可以造成更多杀伤。胜利的天平便会倒向于他。
而中军之内,邹楚还有千余士卒堵在营门,贸然进攻只能徒增伤亡。
两相权衡之下,江河才不会去进攻中军营帐。
邹楚还在怀疑江河为何不来进攻,身旁的新垣极却已看穿江河,只见他半跪在邹楚脚下道:“如今江贼不来进攻,是想隔绝内外!主公莫要上了他的圈套!”
邹楚本来便不是糊涂人,只是突然惊醒,脑力不足,宴席听了新垣极的话也是瞬间涌出一身冷汗。可他却不想因此丢了面子,只见他一脚把新垣极踹倒在地。
“孤之用兵!还用你来教授?我军骤出不还是让他剿灭?我军数十万众,岂怕眼前这几个区区小卒?”
随即振臂高呼道:“孤受天命,兴兵讨贼,要清君侧!如今霍乱魁首就在眼前,儿郎们与我杀此贼獠,以安天心!”
见他口出狂言,江河道:“某只在此处,要取我性命者,尽可来也!”
邹楚望向江河,不由失声,月色下的江河身影显得无比高大。他正值青春,英姿勃发,此时骁勇之语,更是惊得他不敢为敌。
邹楚拨开军众,独身向前道:“为何不降?”
江河见了来者,道:“如今要降的,该是你吧!”
“我说的不是此间境界!我是要里应外合!可我想应的人是你啊!你为什么要去支持一个身埋半截黄土的老书生!”
闻言,端坐马上的江河收回长剑,细细抚摸,撇头道:“天道有二,曰生曰杀。将养血腥,有始无终。”
“好一个有始无终!”邹楚抽出腰里佩剑就要杀来,可江河一见那剑却是迟疑三分,未有动作。
不是江河武艺不强,实在是战场失神,来不及反应。而邹楚所持的剑,不是别的,正是江河送他的青霜宝剑。
邹楚说此物已然送给先帝,眼下竟然佩戴身旁。
战场之上,容不得江河半点犹豫,江河这迟疑三分已然是把自己逼入绝地。邹楚破空砍来,正好停在江河眼前,非是邹楚绝了恩怨,而是一把亮银枪横在当中挡住了邹楚这一击。
“鹏举!你怎在此?”江河奇道。
“看到信号,见敌营扰乱,便知主公要来偷营。故来相助!”岳飞边说边打退邹楚。邹楚本以为胜券在握,不想半路杀出一个白袍将领,与他斗了两个回合,终究不敌。
于是虚晃一剑,拍马入营。
“此将好大的力道!”邹楚只觉得双臂发麻,起初与他交手还未察觉,如今两臂阵痛,已然不堪再战。还好刚才跑得快!
就这样在中军营外好了半晌,江河也知道这邹楚怕是已然无力回天,再在此处停留便会被集结好的部队团团围住,于是下令部队有序撤离此地。
邹楚见江河终于走了也送了一口大气,他并不觉得江河的骑兵有多厉害,短短几刻钟,能杀自己多少将士?
“什么!你说昨天晚上,我损了三万士卒!”次日,邹楚得知损伤,大怒起身。“怎么会?昨夜他才杀入营中不到半个时辰!”
汇报军情的孟符也是嘴里一苦,这些死的士兵也有不少是他梁国士兵。“敌军以骑兵杀入,迅速打开营门,继而涌入两万精锐步卒,士卒骤然惊醒,身边没有兵器,所以才会有此伤亡。”
“那敌军伤亡多少?”邹楚闻言,摆了摆手,缓缓坐下,鬓角上几道霜痕越显浓重。
“不……不足千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