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江河草草睡了一个时辰便早早起来,前去给师父请安。同江河的心安不同,公孙冶焦急得彻夜未眠。
江河见着公孙冶顶着黑眼圈,便知他昨晚让自己走后也没有睡觉。
行完礼后,公孙冶道:“免礼免礼。你看起来竟然龙精虎猛?年轻是真好啊。”
江河闻言看向公孙冶,这次的打击对他来说实在太严重了。昨日夜宴时候自己怎么就没看出来他的老态?公孙冶今年才五十岁,正是壮年,不知是不是近来与唐家处处针锋相对的缘故,竟然也霜染双鬓了。
“诸葛老家伙竟然也能睡得着,你走之后他就去休息了,现在还……”
“你个老家伙!又在小辈面前说我坏话?”诸葛泰人还没到,声音先传到了屋内。这话说完,诸葛泰入了屋内。
“你还有心情犟嘴!明天的早朝怎么办!”
“就依着你徒弟的话,称皇帝生病吧,反正他唐范忙着自己家儿子的葬礼,顾不到朝廷这里。等党羽报告给他,他也无法顾及。趁着这个功夫,先将唐家斩去一批党羽。”
“守城时候,兵粮最是关键,大司农之下各司主事全都替换成咱们的门徒。还有各城门的守城将领人选也要细细斟酌。”对江河道:“这些天你多忙些,只要管控住了洛阳十三门的防务,让这些公卿们都走不脱,咱们才有胜算!”
“我回去之后想了想,虽然退去兖州可以保住一条性命,可却难成大事。这洛阳城一旦失去,谁王谁寇的关系就要颠倒!只要洛阳城在手,无论邹楚的声势多么浩大,他也只算是贼寇罢了!”
“诶!这还说了两句人话!”公孙冶道:“既然你有了把握,先与门徒们商量商量,今日迅速找找唐氏党羽的把柄,明日早朝之时向他发难!”
江河没想到,诸葛泰竟然同自己所想一致。也认为留守洛阳才是上上之选,不过自己昨日的谋划现在可不能告诉他们二人。
不光是他们二人,昨日的谋划就不能让除了自己、齐凌和申时行之外的人知晓。一旦让人家知晓了自己的底牌,让人利用,那自己可就陷入了无底深渊了。
何况推举庐山王为帝其实是一招险棋,自己虽然能靠武力压迫他,若是不能真心让他同自己合作,也是难以长存。总不能像曹老板一样一直押着汉献帝吧!
汉献帝也有他那衣带诏!如今自己所据之地不过五郡,兵马不过三万。天下比自己大的势力数不胜数。自己可担不起这国贼之称。
自己可得想个办法,让庐山王和自己好好合作!去见见他也是很有必要的。江河心里暗道。
江河在讨逆时候见过陈沈的三个弟弟。不过那时候江河看管京师,手底下从御史大夫到百石小吏,要看管的人多着呢,顾不过来这三个皇子。
故而江河对这个庐山王也不太了解,只知道他叫陈渊,过了年才十七,和自己都住在平安坊里,算是邻居。
诸葛泰准备召集徒属,详细讨论一下明日早朝弹劾唐氏党羽的事情。而江河也有自己的打算,辞别公孙冶之后他先是回到家中,给家人报了个平安。
才喝了杯茶,便带上齐凌一人,两人打马来到洛阳的集市上。两人好一阵挑选,总算选好了礼品。一对南海珊瑚和两对和田玉的镯子,还有几件珍宝。可费了江河不少银钱。
齐凌不解道:“主公,在这洛阳城内,你见太傅都用不着带这么多东西。这是要去见谁啊?”
“这些还算少的,再帮我看看这市上还有什么好东西?”江河道。
齐凌左右观瞧,实在是没什么宝贝了。这集市上的珠宝一区已让二人逛遍了,实在没什么比的上已购之物。突然转角看到了一处,齐凌大喜:“主公,此物他定当喜欢!”
江河疑惑,齐凌知道自己想去见谁?刚想询问,却见眼前左右跪着二十余个年轻汉子和十来个女人。汉子一看都是精壮有力的,女人也都是颇有两份姿色,看得过去的。这些人无一例外脖子上都插了一根干草。
就是这根干草,让江河气得双手握紧了缰绳,不顾缰绳上的毛刺扎入手中。江河却听见齐凌道:“大家大户最爱豢养婢女仆役,大人想要拜见的人既然喜爱这些金银,也当爱这些上等的奴仆。”
齐凌说出这话,江河望去,仿佛有些不认识眼前之人了。这还是那个成县城头上陪着自己共流鲜血,胡佛庙里不顾性命保护自己的齐凌了吗?怎么在他眼中,这些人的命不是命吗?
“主公,怎么了?”齐凌见江河看待自己的眼神竟然有些异样,有些惊慌地问道。“莫不是主公不喜?那末将再为主公好好挑挑……”
“不必了,就这些吧。”江河有些落寞地道。是啊,别说是齐凌了。就是这集市中的任何一人都会认为眼前的事情平平无奇。
男男女女跪在路边,插着草标,人人挑选。是不是还有身着绫罗的贵人,扒开这些人的嘴,看看牙齿全不全。让这些人站起来看看轻重是否恰宜。还有的荤人趁机在那女人身上揩油。
就连掌管洛阳集市治安的洛阳市掾史见到这样一幕也见怪不怪,让那荤人若是不卖便走远些。连在朝廷官员眼中,这都是十分合理的一幕,江河又能说些什么呢?
整个大陈,也只有江河怀着这种思想。那到底是谁的错呢?
“主公全要了?”齐凌有些诧异。
“嗯,全要下来。”江河点了点头,心里想着的却是若是自己能在邹楚的进攻下守住洛阳,便让这该死的奴隶制去死吧!
齐凌没有注意到江河的异样,上前与人贩子搭上了话。
就在齐凌与人贩子的掌柜讨价还价时候,一个小男孩冲了上来,来到江河的马下。跪在地上,向江河不住磕头。
正惊诧间,又从奴隶中冲出来两个孩子,来到江河马前跪下,磕起头来。嘴里大声说着话,可是他们说得杂乱,江河又有些听不懂这些人口中的方言,故而也不知他们在说什么。
看向那些奴隶,有些竟然已经哭起来。
嘈杂的孩子喊声中,江河隐约听到了“就命,留下我,不要分开”之类的词语。江河一甩马鞭,作霹雳巨响,才吓住了三个孩子。江河道:“有什么事,一个人说!”
孩子让江河的这声马鞭响声吓哭了,都不敢继续说话,哇哇大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