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时行在离开公孙府上之后,并未立刻回到自己下榻的平安坊别院。
既然这公孙冶下了朝,怎么也得去太尉那里走一趟。
虽说这太尉掌管全国军政,可是新朝设立大将军统管天下兵马,位居超品,在三公之上。大陈的兵事松懈,故而太尉也渐渐成了了半个虚职,一般加授给幽州刺史、并州刺史或者凉州刺史。
而在晋王陈桓叛乱之初,他的官职便是这个太尉。
讨逆之战胜利之后,为了给诸葛泰三公名分,才给了他太尉之职,平时掌管光禄勋和卫尉负责宫内军事、还有天下徭役民夫调度等事。
太尉府离着太傅府邸十分近,都在一个坊中。马车行了数百步便来到了太尉府上,申时行命人投递名帖,不多时,就从里面出来一个文士,迎接申时行。
“大人请随我来,太尉在会客厅内等着呢。”文士扶着申时行下了马车。“大人您可真会挑时候,往日太尉上朝怎么也要大半日才能回府,今日回来得早,刚回来就见着大人投递名帖了。”
“哦,是吗?”申时行有些怀疑。太尉府与太傅府距离宫内路程可是差不多的,公孙冶都回来快半个时辰了,怎么这个诸葛泰却是刚刚回来?去见谁了?
带着怀疑,申时行来到了会客厅。
引着申时行进来的文士退到一旁,侍立在门外。
“下臣兖州别驾申时行,见过太尉。”申时行来到诸葛泰面前,深行一礼。
“哦?兖州来的?”诸葛泰正坐在上位,手捧着书,继续看着。
“回太尉,是的,下臣乃兖州别驾,自然是从兖州来的。”
申时行的声音虽然中气十足,可也带着两份老意,这不禁让诸葛泰一撇。“怎么这么大年纪了?我记得江河才……十八吧。”
“回太尉,主公年纪不是下臣可以妄图讨论的。”
“罢了罢了,你来我这之前都去哪了?”诸葛泰也不清楚,江河这么年轻的人竟然找了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头子当别驾,都可以当他爷爷了。
“仅去了太傅府上。”
“哦?瞧着时间,你是见到他了?”
“见到了,太傅风采,溢满华国,飞驰宇宙。”
“嗯嗯,你说的不错,我师兄可不是常人。”诸葛泰放下手中书籍,问申时行道:“平日里主政兖州的是你吗?”
“不是。”申时行如实回答。“臣来之前,主公已命前兖州别驾杨善会为山阳太守。如今主公亲自巡按兖州,也是留杨先生在昌邑主持州务。”
“胡闹!哪有州中事物让一介太守来管的道理!”看了看申时行。“你年纪比我还大些,出仕得晚吗?怎么让你来出访朝廷?”诸葛泰言语冷淡。
“回太尉的话,下臣自幼熟读经典,可惜终究没有良人举荐。本以为所学将要随下臣一同殓入棺椁。幸而于河洛得遇明主,虽然侍奉时短,却被主公委以重任。主公言,此行时行可以代主决断。”
“哦?”这话引起了诸葛泰的兴趣。“你知道他让你来京师的目的吗?”
“主公说朝堂不稳,让下臣前来洛阳,辅助二公。”
“你与我师兄可不是这么说的。”诸葛泰淡淡说道。“那盘棋你本来该赢的。”
申时行听得此语,背后冷汗涔涔。“太傅是人精,下臣所言,太傅也明白是什么意思。太尉是直人,下臣也就直言了。”
“李家、唐家今天在朝上向我和师兄发难。说当今圣上不孝,不思为先帝修陵。其中言语颇为猛烈,师兄一怒之下,罢朝而还,我在朝中主持了一会儿,可也是苦苦坚守。李唐两家在朝中的话语权太大了。”
原来是留下主持朝政了,申时行点了点头。“听说太傅乃是太尉大人的师弟?”
“是,我入门比他早一日。所以说来是他的师兄。不过恩师门下传统,没有师兄师弟的分别,年龄差不多,都以师兄相称。”
原来如此,怪不得公孙冶管诸葛泰叫师兄,诸葛泰又向公孙冶叫师兄。
“怎么?连这个都不知道?恩师在大陈也算是有名之人啊。不提这个了,既然我那个徒儿让你前来洛阳,助我二人,那你对今日李、唐两家发难有什么提议吗?”
“这……”申时行自刚才诸葛泰开口之后便在思考,可惜实在没有什么好办法。
“看来你也没什么办法了,庐山王最近也不老实,听说昨日又与李胤游了洛水,他们相互勾结,实在对新朝不利,你若是想帮你家主公,回去之后与庐山王聊聊吧。”诸葛泰见申时行没什么想法,便让他回去。
“那下臣告退,改日再来叨扰。”
“嗯,明日我也会去太傅处,到时候再一起商量吧。”诸葛泰挠了挠头,让申时行下去了。
申时行出了会客厅,暗道这事情简直无从下手,自己也实在没有办法。侍立在会客厅门口的文士送申时行离开太尉府。
太尉府占地面积极大,和太傅府一起,占了光寿坊一半的面积。申时行见从两位大人身上也没得出什么有用的答案,死马当活马医地问了问这个带路的文士。
“你可知道今日太尉为何早归?”
那文士不为所动,像是没听见。
“……”申时行也不问了,自从他踏入太尉府以来,便觉得处处透着怪异,可是却说不上来怪在哪里。
临出了门,申时行上了马车,却见那文士没走,也跟着上了马车。
“这位不知如何称呼?是太尉的意思吗?”
那文士也不回话,淡然道:“且回平安坊。”
“马夫!回府!”申时行朝着外面喊道。
车马回了别院,申时行与那人一同下了车。
“见过申大人。”那文士行了一礼。“在府上实在不好开口,对不住了。”
“不知太尉的意思是?”
“太尉说京都水太深,让你不要胡乱掺和。”
“可是府里有了李、唐两家派来的奸细?”
“正是,太尉府里出了内鬼。使得前不久太尉差点儿失职,太尉对此很是忌讳,所以今日没有与你细说。这件事情不是你或者你主子能扛得住的,你以后没有太尉的许可不可再像今日一般胡乱走动了!”
那人撂下这句话,便走了。
申时行越发觉得这事情有些扑朔迷离了,倚靠江河的身份都不能在洛阳胡乱走动?
申时行一时想不到,决定把这件事情先告诉江河,于是写下书信给了江河,打算等明日去了太傅府上与两位大人详细讨论讨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