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江河得知前线的真实情况以来,战争的阴霾便笼罩了昌邑城。虽然大家都对此很是回避,可是战争的恐惧已然占领了众人的心头。
江河告诉自己,一定要保持冷静。即使是经历过讨逆战争的他,对于这次的宋仪作乱一事,也很是难以心安。纵然每日都要过问作战物资的准备情况,可是江河始终是放心不下。
直到,江河在一天早上、中午、晚上,三次过问了军备物资的准备情况后,坐在江河身边办公的杨善会忍不住了。
“主公。”杨善会蹙着眉,来到江河面前行了一礼。
“你与去刘将军核对一下,这运送……”江河本在交代吏员,听到杨善会的呼唤,才抬起头来。“啊,是敬仁啊。可有什么要事吗?”
“主公,这军备物资,一日询问一次,也就可以了。怎么如今……”
“敬仁你也认为我这是小题大做了?”江河指着吏员道。
“非也,非也。主公劳心军务,本来无可厚非。可是一日询问三次,这吏员也忍受不了了,你看看把他给累的。”
“哦?”江河回身,看向站在身旁的吏员,如今天气已经开始凉爽起来。江河甚至感觉有些冷,却见这小吏头上布着一层细密的汗珠。
原来这小吏,今天一天就跑了两趟城外,去传达消息。如今刚入城中,回到府内,连脚都没歇,就被江河叫到堂上,吩咐事情。
“是啊,你说的也有道理。可是这军中的事情,不亲自过问,始终是放心不下。”
“就算如此,主公也实在不该如此了。如今事物繁杂,又赶上秋粮收检入库,本来人手就不足。到处都在抱怨呢。”
“嗯,如今秋粮下来了,财政也能宽松一些,再募些吏员吧。诶,这件事就让那个宗……宗秉之去做。这个人我看过了,很踏实,是个能做事的人。”
江河的手指很有节奏地敲打着桌案。“至于这军备一事嘛,我也就不管了,让孝直抓起来吧。他已搬去军营住了,让他管理也方便些。反正大军出征之后,这事也是他管。”
“主公英明。”杨善会见自己进谏受纳,高兴地谢礼道。
“诶,敬仁啊。你把你兖州别驾的印去拿给汝默去,我打算派他去京都,以兖州别驾的身份给我做两件事儿。”
杨善会愣在当场,有些诧异。
“哈哈哈。敬仁该不会以为,我要冷落了你吧!”江河打趣道。“你看看这是什么。”江河从怀中掏出一份委任书来。“今天太忙了,倒把这件事给忘了。”
原来,江河早就为杨善会讨来了山阳太守一职。日前,这委任书才与江河师父、师叔送来的礼品一并送到。
可怜刘累,在山阳仅仅做了半年太守就被调到别出去了。好在他的父亲,当朝御史大夫给他谋了个肥缺,到了京畿,做了河南尹。
至于原来的河南尹赵榷,他更是享福,听说去扬州做刺史去了。
江河此举,当然是把兖州看做自己的地盘了。若是自己的大本营昌邑,都要有刘累这个外人,可不太方便。江河本来就想把这刘累调到别的地方,可是他新上任没有多久。妄自请求,恐怕会让师父难做。
况且这刘散可不简单。他本来就是在京为数不多的清流,又是九卿,在洛京之中门生故吏可是不少。讨逆胜利后,公孙冶、诸葛泰等人为了拉拢人心,提拔他为御史大夫,也就是副丞相。
而这御史大夫,管的可不仅仅是监查百官,察举非法。更管天下十三州,各州刺史。也就是说,这个刘散是自己的顶头上司。虽然江河有着公孙冶的徒弟身份,根本不用鸟他,可是办事总要过得去。
如今刘累上任也已经半年,正赶上江河大婚,他才斗胆请来这一纸调令。
杨善会见江河从怀中摸出一卷黄绸,神情疑惑。却又不敢问江河,这是什么东西,却凭借江河的表情猜得七八分出来。
“主公……这是?”杨善会右手食指指着这案上的一卷黄绸,问道。
“哈哈哈。”江河咧嘴笑了。却突然严肃地起了身来,道:“圣上有旨!”
本来还在堂上办公的诸刀笔吏,和四处行走传递的吏员听到这话,都立在当处。眼神一交流,立刻反应过来,都伏在地上,听江河继续说道。
“兖州别驾,杨善会接旨!”
“臣,杨善会领旨。”杨善会跪在地上,细心听宣。
江河拉开卷轴,念道:“承天应命至尊无上皇帝,制曰:夫闻兖州……”
圣旨念罢,杨善会听到江河为自己求来山阳太守一职,惊讶异常。在他心中,自己本来就是一个普通文吏,就算江河不在自己代管州郡事物,也只是替江河分忧。不过是个高级吏员罢了。
在他眼中,能够坐上太守之位,是对他一年来工作的肯定。
李左鹤做了太守,他认为很合适。因为李左鹤对江河也算是有知遇之恩的。
袁淑能做东郡太守,他也认为合适,毕竟他与袁淑相处过。袁淑无论是办事能力,还是处事境界均超自己一头。
就算是赵觉担任了济北太守,他都认为江河的决定合理。济北本来就是小郡、赵觉又有世家背景,历来功绩也都是最上层的。
此前,杨善会也曾畅想过自己能够主政一方,可是他知道自己走不了。在他看来,自己的位置,通俗来说,江河是王,他便是相。哪有丞相不在王都,反到镇守一方的道理?
而在杨善会看来,江河麾下能够担任这个职责也就只有自己和袁淑了。袁淑虽然能力高过自己太多,可是他入江河阵营太晚,立功不大,不能任这个职位。
况且东郡毗邻冀州,如今又有旱灾。简直是危险之地,一个差错就有可能把自己搭进去。杨善会虽然觉得自己能力出众,但是对于东郡,他认为也就只有袁淑能够处理得当。
兖州六郡,位置已经满了,杨善会只得在中央做个高级吏员。虽然在江河麾下的文官序列中是排行第一的存在,可是在朝廷的品级来讲,实在是不怎么样。
如今江河向朝廷给自己求来山阳太守的职位,让他感动不已。原来主公一直都知道自己内心的不甘。当即抑制不住眼角的泪水,任它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