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若渠见这钱三浑身是血地爬出了门,留下一条血渍,心中终于平静下来,江河上前道:“既然这仇报了,便也消了恩怨。这事别记挂在心上了,自此以后谁敢欺负你,你便直接出手,其他的都有我来给你打点!”
李若渠感激地看着江河,抱拳道:“江兄大恩,莫敢忘怀!”
江河上前,握住李若渠的双臂,道:“以你我的关系,还需如此?”
此时已了,天色渐暗,江樵在刚才就让人备下了宴席,引着三人来到江家的一处正堂赴宴。
三人跟着江樵来到这处正堂,正堂的庭院内有一面墙壁上雕刻着壁画,一幅幅竟然形成了一幅幅图画,三人站在庭院之中观摩这图画。
这墙壁上雕刻的是江家先祖创下江家基业的大事,一共有四幅。
其中第一幅是江仁之父率骑兵与鬼方军队相互冲锋之景,在这壁画中间的江家先祖双手持着六尺马刀,愤怒劈向四周。凡是遇到的鬼方骑兵,全部被他吓破了胆,全部避让而走。
这体现了江家尚武之风。若说在诸多世家之中,也就陇西王氏的尚武理念能和江氏一较高下,其余诸世家无不视这武艺一途为末路。
第二幅壁画上面画着一个年轻读书人晚上点灯夜读,神情专注,眼神中透露着对天下万民的怜悯之情。这是正在读书的江仁,江家数百年来都是耕读传家,勤苦读书也是江家所倡导的。
在江仁身边又有一妇人站在一旁,和蔼地看着江仁。不用说,这边是江老太,江仁老太爷的母亲。画中的江仁身着单薄,而其母却穿着并不合身的衣服。这显示了江家的理念——母慈子孝。
第三幅壁画,说得是江仁辅佐陈室先帝开创盛世之情形,江仁是三朝老臣,最后官至宰相。这幅画上的江仁已经是垂暮时刻,虽然老臣已老,可是心胸却不曾忘却,精神矍铄的江仁屹然挺立,右手背后持着一卷竹简。在他身后不远的就是大陈的年轻皇帝。
而在江仁身下的诸人,身着朝服,手持朝笏,便是天下文武百官。江仁身为丞相,位列百官之首,带领百官管理天下,为天子分忧。却并不学伊尹、霍光那样,江仁神色紧张且谦恭,显然忠臣模样。
这幅壁画是要告诉江家后人,江家也曾出现江仁这般的人中豪杰。又告诫江家后裔,要忠于国君,不以国君年幼而欺之,不以国君昏乱而将政务全部揽于己手。
至于这第四幅画,竟然是新刻的,上面刻着的是军营之中,一个如同第二幅画中的江仁一般大小的青年坐在军营正中的军帐里。之见这青年身着一身铠甲,却手持健毫奋笔疾书。青年跪坐的案前上摆着大印,显然是官阶不小,加上军营之中翻飞的旗帜上写着的“讨逆军”大字,江河可以判断,这上面画的就是自己了。
这倒是让平素以脸厚着称的江河都有些脸红了,没想到自己创下的功绩得到了家中这样的认可,江河深感振奋。
江樵来到江河身边,对江河说道:“父亲是半年前去世的,临死的时候让我寻来工匠,把你讨逆的伟业刻画在上面!”
“惜吾未睹王父之容颜,不可尽孝于前。古人云:“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此言得之,诚不我欺!叔父年虽壮,亦不可不察焉!”江河感慨万分,江樵让他切莫挂怀,说已经把江河认祖归宗的事情告诉给了府里的人,让他快上堂认识一下诸亲戚。
堂上的菜肴已然准备妥当,江河等四人上了正堂,堂中已然坐满了人。
江樵为之一一介绍,有他的三叔、四叔、六叔。至于姑姑,除了误饮毒酒而死的六姑之外,七姑、八姑远嫁千里,自然不能相见了。
除此之外还有几个同宗的话事人,在宗族中也很有力量。除开这些长辈,同辈的有江樵的儿子江泯、江涛。三叔的儿子江泗、江淑和六叔的儿子江滨。
这些人中,年纪最大的江泯也才十六岁,年纪最小的江滨不过三岁。
这些人中唯有江樵的两个儿子位置比其他同辈高些,原因无他,江老爷子的嫡出只有三个子女:江榆、江樵和死去的江六姑。
至于其他叔叔其实都是庶出。江河为之一一见礼,江河的身份其实很尴尬。原因无他,江河是江老太爷的长子长孙,若是早来高鱼半年,怕是连江樵这个族长的位置都该是他的。
所以江河顶替他死鬼老爹江榆的位置仅仅排在江樵之后,李氏姐弟现在还算做外客,安排在江河下手。而后才是三位叔叔,接着是两个同宗长者,而后就是江泯、江涛两个江樵族长的儿子。接下来是与江樵同辈的一些族内实权者和四叔与六叔的三个孩子。
当然了三岁的江滨只是出来露了个面,不失了礼数,让江河见过之后,便送下去,防止他不懂事,见到这么多人再哭出来。
江河与一众亲戚见了个面,算是混了个脸熟,这些亲戚们虽然平素对这个江榆在外面的野种也颇有些微词。可是如今江河立下不世功勋,如今又贵为朝廷列侯、兖州刺史,自然是掏出一张喜悦的笑脸来面对江河。
当然了,就算是这样九成九的虚情假意,还是让江河感受到了一点亲情的温暖。来到大陈,江河一直是很孤独的,他从原来的带着一腔热血想干出一番事业,已经逐渐不能再支撑他继续努力拼搏了。
可是现在的江河绝不一样了,他在这世界上不仅即将拥有一个小家,而且还拥有了一个家族,这可万万不是什么束缚和捆绑。相反,江河把他认为是自己在这个世界存在且努力奋斗的动力。
一想到庭院内立着的墙壁上的四幅壁画,江河就有无限豪情壮志,再建立起江仁那般的功业,给自己再描绘上一幅壁画!
这一场晚宴的主要目的当然不是吃饭了,这种带有亲情问候、不全然是利益之间的讨论,让江河深深沉迷,根本顾不上提箸用餐,简单吃了两口之后,江河从讨逆战争谈论到江家往事、又从江家往事,谈论到无穷无尽的话题。
这样的谈话是江河求之而不得的。与下级谈话,都是不断地奉承和讨好,就算是最有原则的杨善会和与自己最为亲密的齐凌,与自己说话都不敢尽情表露。
与上级对话,江河又怎敢全部说出各中深意?就算是和最没架子的邹楚谈论事物,江河都始终悬着一根心思,万万不敢惹恼了他。
加上江河也是新知道这高鱼江家,又沉迷在自己找到了一个家族的欢快心情当中,这场谈话在子时,大家都有些扛不住的情况下,才算解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