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师父叫我前来究竟是想说什么?”江河十分疑惑,难不成公孙冶叫自己来就是要告诉自己,己方必胜这种鼓舞人心的话吗?
“乖徒儿!如今你也是牧守一方的封疆大吏了,怎么连师父的话外之音都听不出来。你这样主政一方,为师还真替你担心啊。”
有话不明说!非要猜哑谜!江河心道,我哪里知道你找我来做什么。
一旁的诸葛泰都看不下去了,直言道:“师兄的意思你还不明白吗?如果邹楚赢了田节,打下洛阳,那会怎样?”
“无非是拥立琅琊王为天子开设新朝罢了。还能怎样?”
“说得就是这个!他邹楚是武力起家,和我们不一样!他若掌握了权柄,这天下岂不是要掌握在武夫手里!”
这话听得江河血气上涌,头皮发麻。以前只道人家文臣武将争夺权力多么可笑,哪想到如今田节都没打赢、洛阳还未攻下,两边居然就已经想好了日后对策。
诸葛泰、公孙冶会这样做,他邹楚不会这样做吗!
诸葛泰也看出了自己这个小师侄的不对之处,道:“诶!我知道你也是凭借武力起家的!可是师兄和我说你是个可造之材,你也是读过圣人书的!难道不晓得其中利害吗?”
“若是他邹楚继续掌权,莫说是天下兵马大元帅了!我看他敢恢复旧制,封自己为大将军!”诸葛泰继续说道,情绪激动,脖子憋得通红。
“可是……可是邹兄的功劳,封个大将军似乎也很正当啊!”
“封他做大将军倒是无所谓!可是如今政令皆出自他手!他这是要干什么!学伊尹周公吗!我看他倒未必有伊尹周公的才能,不过是包藏祸心,企图染指我陈家天下!”
好嘛!原来诸葛泰是个正儿八经的陈室拥趸,再看看自己师傅,则一副与我无关的架势,江河心下明白了,公孙冶不过是怕邹楚得了大权会对他不利罢了。想想也是,身为皇帝的老师,可是皇帝不听自己这个老师的却要听一个将军的话,则能够不厌烦呢!
历来大陈皇帝年幼都是先帝委托太傅教导,处理国政。大陈的这些太傅们一个个也都是尽职尽责,直到上一任太傅王喆,都是为人臣子的标杆表率。
如今好不容易到了公孙冶的手里,虽然依旧能够位超三公,但是帝国的权柄却要交到一个外人手中。
既然如此,为什么不派一个自己熟悉的人担任如此重要的责任呢!
直到公孙冶把话说完,江河还是不敢相信他所说的话。
“我们打算杀死邹楚,由你统帅三军。这样一来,击破田节,克复故都的功绩便给你了!等到新皇登基,我和群臣推举你做太尉!”
说实话,江河心动了,但是也只心动了一下。随后他就把这个念头给打消掉了!开玩笑!
别说杀死邹楚有多难,就算杀死了邹楚,也未必能够接管他的部队。他部队里的军官都是早年间和邹楚一起打拼的兄弟,听说邹楚被杀,肯定个个义愤填膺,要找江河报仇!
就算江河也把这些人一网打尽,可眼下距离决战只有一个多月的时间了,这么点儿时间也不够自己整合军队所用。
而且就算自己整合完了军队,可是自己还从来没有指挥过十多万人的军队啊!这十多万人的军队,就算是个个都听话,他江河也是难以指挥。更何况还要协调各营关系,了解熟悉各营兵马配置。
战前换将更是大忌!就算是邹楚这个廉颇再无用,也比江河这个赵括强上许多啊!这么漏洞百出的计谋,一看就实现不了啊!
公孙冶还以为江河有什么疑虑。“其实不杀他也行,只要他交出拟诏之权,将大王送回琅琊。也可以的。如果他真的这么做了,太尉之职,我还是会向大王索要。”
呵呵!
原来这才是他找江河来的真正目的。怕江河不同意,故意在前面画了张江河吃不下的大饼,正是在这里等着江河。
要是江河没听出来还真有可能答应了公孙冶,毕竟比起前者,后者可行度极大!
可是仔细琢磨了一下,这文官集团要是真的有本事早就当面提出,正面和邹楚刚了!怎么会暗中找到自己,和自己商量?
不行!
这是条贼船!打死也不能上!
文官集团就是以公孙冶和诸葛泰为首的一众太守、州牧和在洛阳城内的一群官僚们。这些人手上并没有多大的兵权,不过在朝堂上的话语权很大。
邹楚本来是想培养一些自己的文官势力,才提拔的公孙冶、江河师徒。哪想到功业还没有成就,这一对师徒就在暗中谋划自己了!
“师父此言是何意啊?河,兵微将寡。营中不过一万甲士,难成大事,况且邹楚于朝廷有大功!他有没有反心,现在还未能看出,师父太着急了吧!”
“这怎是着急!等到邹楚那厮狐狸尾巴露出来的时候,那可就晚了!他邹楚可是个睚眦必报的小人!你敢信他?”诸葛泰直接起身,向着江河大喊。
“信。”江河神态自若。“我信邹楚必不会如此。”
“你!你……”诸葛泰被气得涨红了脸,反身问公孙冶:“这就是师兄你教出来徒弟!”
猛地拍了一下大腿,长长叹出一口气:“罢了罢了!已往不可谏!已往不可谏啊!”
“逆徒!把你师叔气成这样!”公孙冶虽然说的话像是在斥责,语气上似乎还让江河加大力度。也是让江河暗笑不已,这一对师兄弟!
“小子处有降心火的莲子、绿豆等物,回去就给师叔送来。师叔万勿动怒,不然就看不到克复洛阳了啊!”
“你小子!还不快滚!”公孙冶见到师弟已经被气得说不出话来,心里乐开了花,赶紧让徒弟逃离现场。
“齐凌!我们快走!”江河拉起一旁侍卫的江河出了营帐。
真是好险,险些被这师叔碰上瓷。
出了诸葛泰的营帐,江河的脑袋也清醒了起来。他越发感觉今天把自己找来更多的不是真的要和自己商量什么杀死邹楚或者逼邹楚让权的事情,更多的是在考验自己。
考验自己的定力?江河也不清楚,反正无论是谁来问,江河都不会选择与邹楚为敌——那样太不划算了!
自那以后江河便总去诸葛泰和公孙冶的军营,二人也不再劝江河反对邹楚,而是像根本没有发生过那日的事情一样,只是教些儒家的大道理罢了。
至于平日,江河除了论语四章之外还读了些《商君书》、《管子》、《韩非子》和《孙子》之类的书,好在师父师叔有随身带书的好习惯,光是书籍就占了好几车。
既然有书可看,江河不至于无聊,每日翻个几卷,日子也就这么一天天的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