睁开眼睛,看着眼前的一片黑暗,残雪的脑袋里有了短暂空白。
突然,想起自己昏迷前的哀求,残雪的心一下子缩紧了,紧张地想伸手摸自己的肚子,却发现双手被紧紧绑在了床上。
“骨葬…骨葬…”残雪无助地叫着那个一直默默陪在自己身边的男人的名字。
有人推门而入的声音,接着传來陈书韦冰冷的讥讽:“沒想到视人命如草芥的冷血杀手也有眼泪…真是让我意外呀…”
残雪双眼空洞地看向陈书韦所在的方向:“对…我是杀人恶魔,但这就是我的生活。从小不知父母是谁的我,一直被师父收养,每天除了练功就是看其他杀手杀人。杀人对我來说,不过是与生俱來的任务而已…”
“直到我长大,懂得了人情冷暖,才知道生命的可贵。所以我拼死脱离了‘暗阁’,想过普通人的生活。可惜老天和你都不给我改过自新的机会…”
“改过自新?”陈书韦觉得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你有给你杀死的人改过自新的机会吗?就算你脱离了杀手组织,依然还是管不住自己的手,在不停杀人,对吧?
“我两次救你,都是在你刚杀人之后吧?他们不过是不小心得罪了你,就得付出生命的代价。这就是你改过自新的结果吗?”
“更可笑的是,你身上的血腥味曾让我生疑,但我还傻傻地相信你是个善良的女孩。”
“那你为什么不杀了我?”残雪感觉到下.身的湿润,那是血液,也就证明自己肚子里的孩子真的沒了,于是失控地吼道:“杀了我呀…让我去陪我的孩子…”
“杀了你,岂不是太便宜你了?”陈书韦伸手掐住残雪的下巴,“你杀了我的父母和弟弟,三条人命,想用你的一条贱命就抵消吗?别痴人说梦了…”
陈书韦温热的呼吸喷在残雪的脸上,却让她觉得如刺骨的寒风:“这是你欠我的…你给我好好活着,我要你一辈子痛苦地生活在失去孩子的煎熬中…”
“我不会让你得逞的…”残雪侧脸甩开陈书韦的手,“就算你强行给我做了手术,我的生死依然由我掌控…”
“随你…”陈书韦直起腰,转身留下一句话就离开了,“你若死了,我只好把账算在骨葬和半睡身上了…也许你还不知道,他们为了求我回來救你,已经注射了我研制的毒药。要是你死了,他们会生不如死…”
“陈书韦,你这个魔鬼…陈书韦……陈书韦……”房间中传出残雪撕心裂肺的叫声,听得骨葬的心也跟着一起碎了。
楚生靠在墙上,看着浑身散发着儒雅气质的陈书韦,有些不敢相信之前听到的对话:“这样对待残雪,你可真够狠的…”
“不这样说,她撑不过手术…”陈书韦不想多言,前往院长办公室,和众多医院脑科权威专家商讨为残雪手术的事宜。
手术在三天后进行,这期间残雪一直闭着眼睛,一动不动,也沒说过一句话,如陷入了沉睡的公主。只有感觉陈书韦來查房时,她的睫毛才会微微地颤动几下。
在推进手术室的前一秒,残雪突然握住骨葬的手,用沙哑的声音说:“一直都是你在保护我,现在轮到我了…”
就这简单的一句话,让骨葬泪湿眼眶。除了十年前残雪被陈书韦刺中,他急得大哭后,这是骨葬第二次落泪。但他知道,有了这句话,残雪一定会挺过來的。
陈书韦亲自主刀为残雪做手术,经过紧张的五个小时,终于成功地取出了压迫着视神经的肿瘤。
手术后,残雪陷入了昏迷,虽然身体的各项指标都在恢复,但一直不见醒來。
骨葬不分黑夜白昼地守在残雪床前,寸步不离。但在第三天时,因为抵不过这一个多月來日夜不眠不休的操劳,晕倒了。
等他醒來,竟然不顾医生的劝阻,拔掉手上还打着的点滴,就要去找残雪,却被楚生一巴掌扇在了地上。
“看看你现在的样子,连我的巴掌都躲不过,还想照顾残雪?”楚生弯腰揪住骨葬的衣领,“残雪我们会照顾…如果不想让她醒來就看到你现在这个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就给我好好在这儿呆着…”
楚生见骨葬还想抗议,直接一掌劈晕了他,并要求医生在骨葬打的点滴里加上安眠的药水,让他好好地休养。
沒有骨葬的时刻守护,萧云不放心残雪,于是和张凌请了假,每天都來照顾他。
有好几次,都被萧云撞见陈书韦呆呆地站在残雪的病床前,眼神专注而深情地盯着残雪苍白的小脸。可一旦发现有人,他又恢复冷漠的表情,匆匆离开病房。
等残雪恢复知觉,睁开眼睛时,已经是六天后。在得知残雪苏醒的那一刻,陈书韦就收拾行礼,回了英国。
手术后的残雪,似乎已经忘记了那个伤她至深的男人和在她肚子里存活了两个月的小生命,绝口不再提。
只是她眼里时不时闪现的哀伤,让骨葬知道她并沒有遗忘,而是将心思深埋了。
残雪的身体恢复得很快,肿瘤切除后,视线也慢慢清晰起來,半个月后医生就宣布可以出院了。
回到别墅,骨葬无微不至地照顾着她,每天坚持给她按摩双腿,陪她做复健。残雪自己也很努力,强忍着痛苦训练,最终站了起來。
可她对骨葬的态度却越來越冷淡,不再有夫妻间的亲昵,反而客气得像陌生人。
明显感觉到残雪的疏离,骨葬不置一词,依然用自己全部的爱与关怀包容着她。
一天,楚生出门后,残雪故意说想吃原來所住出租楼门口那家小店的豆腐脑。可等骨葬把豆腐脑买回來时,残雪却沒了踪影。
骨葬疯了似的四处寻找,却一直沒有消息。无奈只得打电话给李彬,希望他能派人帮忙寻找。
此时的李彬刚把萧云抱到床上扒了个精光,可还沒來及的深入探讨人生时,就听到手机大叫:“骨葬來电…骨葬來电……”
一听这声音,李彬的小心脏都能拧出苦汁來了。这几天他是守着心爱的女人做和尚呀…
杨潇那个无耻的家伙知道萧云要和李彬一起住,竟然厚着脸皮也跟着搬來了,还说自己沒地方落脚,要李彬收留…
我勒个去…堂堂逍遥门的扛把子沒地方住?那么大的‘逍遥巅峰’要改成猪圈呀?
李彬是一千个不愿意,可杨潇是一万个坚持,最后二人同居就变成了三人杂居。李彬精心布置的爱的小窝也变成了他修行的地方。
杨潇那叫一个盯得紧,好几次李彬半夜偷偷起來,想摸进萧云的房间,可每每还沒敲门,杨潇那警察叔叔抓到贼似的目光就落到了他的身上。
最可气的还是,这家伙不但不交房租水电费,还吃里扒外地将他们的情况告诉了张凌。
张凌立马打发了隔壁的租户,自己搬了过來。每天不仅打着顺路的旗号,和萧云一起上下班,还死乞白赖地天天來这儿打诨,让李彬和萧云独处的时间彻底为零。
今天好不容易逮到张凌要陪客户,杨潇要处理事情这个百年难遇的好机会,李彬连晚餐都沒心思吃,打算先吃了萧云再带她出去好好浪漫,可老天就是不让他称心如意。
要是其他人,李彬绝对不理,事后还得踹上來电者几脚,可骨葬是自己真心认的兄弟,又岂能不管?
抱歉地吻了吻萧云的额头,李彬爬起來接通了电话,一听说残雪失踪了,也跟着急了起來,连忙打电话给斗鱼,让他带人四处寻找。
“我想我知道残雪在哪儿?”萧云穿上衣服,随意梳理了一下凌乱的发,就拉着李彬冲下了楼。
來到市二医院那片已经变成一片废墟的旧住院楼,萧云一眼就看到了呆立在瓦砾堆中央的残雪。
得到消息赶來的骨葬长呼一口气,走到残雪身后温柔地说:“残雪,我们回家吧…天黑了,你身体还沒恢复,别冻坏了…”
见残雪无动于衷,骨葬心里如刀割般疼痛,他顿了顿,捏紧拳头,似乎用了全身的力量才说出这句话:“回去吧…陈书韦有东西让我转交给你。”
虽然残雪沒吭声,但她回头看了骨葬一眼,然后默默地走出了废墟。
“这是陈书韦要我还给你的东西…”回到别墅,骨葬拿出当年残雪杀了陈书韦父母和弟弟,又插进陈书韦肚子里的匕首。
残雪接过这把依然还残存着血迹的匕首,眼泪忍不住落在了刀身上。
骨葬心疼地看着残雪,想伸手为她拭去泪水,却知道自己已经沒有了那个触碰她的权利。
将一份《离婚协议书》放到残雪手中,骨葬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平静:“陈书韦并沒有给我和半睡注射毒药,他说那些话只是想让你活下去。”
“他知道你肚子里的孩子受到‘梦魔’毒素的侵蚀,就算不拿掉,也会胎死腹中,所以才给你做了人流手术。”
“其实他一直在关心你…现在我给你自由,签了离婚协议,去找他吧…”
残雪低头抚摸着匕首上刻着的‘绝情’二字,声音里满是自嘲与落寂:“我杀了他的亲人,还有什么脸面去找他…他将这把‘绝情匕’还给我,就是告诉我,从此绝情断义,再不相见吧…”R405(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