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姑处理好谢子安的伤口,就把放置在寺庙里的被褥规整了下,拿到谢子安身边,尽量轻地把他拖放到被褥上,给他盖好了被子。
这个时候她才有闲暇想别的事情。
之前听到马匹的嘶鸣声,后来又听得马蹄声渐行渐远,那贼老二出去看过,回来就气急败坏地说有人偷跑了——而和他们一起同行的马夫到现在都没出现,想来那逃跑之人只能是他了。
虽然不曾对人性寄以过过多的希望,但一路行来,大家的衣食住行都是一样,即便之前再是陌生人,到底还该留存一些同舟共济的情谊。即使当时情势危急,为了自身安危不能相助,但发现危险时,及早的示警总能做到吧?
可马夫却第一时间独自跑了。
即便不想认真的去计较,可这样的事实确实很让人心寒,但也许,这才是真正的人性吧。
两相对比,更显出谢子安的真诚和难能可贵。
想到这里,英姑把视线投向了昏睡中的谢子安。
因为曾经失过血,昏睡中的谢子安的面色显得有些苍白。尽管已经给他用过止疼的药剂,但每个人对疼痛的感知度却不一。也许是还有些疼痛的原因,他的眉头轻轻地皱着,清醒时炯炯有神的眼睛这会紧闭着,长长的睫毛在他的眼下投出小小的两片阴影。
平日的的谢子安是生龙活虎、充满活力的,在英姑面前,甚至偶尔还带着些俏皮。
但此刻的谢子安却是如此的安静。
英姑还是第一次这样近距离的、长时间的看着谢子安。
谢子安,无疑是英俊的 。
尽管,常常,英姑都选择性的忽略掉这种英俊。
此刻,他安安静静的躺在那里,宽大的被褥覆盖着他。他的呼吸清浅,眉目却如画,受伤的睡颜让他忽然显露出一些孩子似的柔弱来,让人几乎遗忘了他早已经是位成熟的男子了。
看着这样的谢子安,英姑的内心不禁涌上来一些母性的柔软。
她缓缓地伸出手,手指轻覆在谢子安轻蹙的眉宇间,似乎想抚平他此刻的伤痛。
似有所感,昏睡中的谢子安忽然睁开了眼睛,他一瞬不瞬地看着英姑,感受着英姑覆盖在自己脸上还没来得及收走的手指。
英姑没想到谢子安会在这个时候突然醒来,一时有些发窘,就想抽回自己的手。
谁料,谢子安虽然受了伤,动作虽有些受限,行动的速度倒不慢——他在英姑即将把从他眉目间抽回的手放回自己身侧的时候,已然伸手抓住了她的手。
面对着受伤的谢子安,英姑终是没能挣脱他抓住她手的手。
谢子安一边贪婪地感受着手中手指的温暖,一边颇有些急切地问英姑:“我这是已经死了吗?还是我没有死,只是在做梦?可是为什么当我这样抓住你的手时,我竟然感觉到它是如此无比的温暖和真实?”
英姑听了他这样的问话,感到既好笑又心痛。
但是她什么也没说,她只是抬起两人交握在一起的手,在谢子安面前晃了晃,微笑着反问他:“你说呢?”
谢子安确定了自己还活着的事实,似乎松了很大一口气。
他依旧保持着牵拉着英姑手的姿势,看着她,喃喃地说:“幸好我还活着。你不知道,当那个贼人用匕首刺中我的时候,我很以为自己活不成了。我不怕死,我只是觉得非常遗憾,以后再也不能见到你了……”
英姑被他话里的柔情和悲意所感,眼睛忽然慢慢开始发红,不觉间就有泪水从眼眶中滑落下来。
谢子安看着英姑落泪,不禁开始慌乱,他挣扎着就想从床上爬起来,却被眼疾手快的英姑给按住了。
英姑急得轻斥他:“躺好!还想再伤上加伤吗?真是个傻子!”
自谢子安从昏迷中醒来,从他发觉英姑触摸他的眉目,之后他一时情难自已地去牵拉英姑的手,到她任他牵拉最终并没有丢开自己的手——他在这些过程中,已然感受到英姑对他的态度在他不知道的某个时候已经悄然发生了改变。
现在她的话语尽管听起来很严厉,但谢子安还是从她对他颇为严厉的话语里感受到了她对自己的关心和爱护之意,一瞬间热意涌上心头。
他觉得自己的心似乎也随着受伤的躯体一起软弱了,看着泪盈于睫的英姑,他绵软的微咬着唇带着一些女孩子撒娇似的神情,颇有些委屈兮兮地看着英姑:“小英,我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