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子安绕过拥挤的人群,静静地站在英姑的身侧。
英姑正在给病人看诊,看到谢子安的出现,虽有些诧异,到底没说什么。
过了许久,终于看完了所有的病人,英姑才有闲暇问他:“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你今天没出去吗?”
谢子安一边帮英姑收拾摊位,一边回答:“已经出去过了。在书社一结束,我就想着过来看看你这边怎样了。”
时已近午,两人收拾完,一同往客栈的方向走去。
经过一家店铺,看着店铺门前挂着的“千里香馄饨”的招牌,英姑一时停住了脚步。
谢子安看到英姑停在了馄饨店门前,就问她要不要进去吃一些。
英姑轻轻地点了点头,两人一前一后走进了店铺的里面。
店铺内人不是很多。两人选了一张靠窗的桌子,跟老板点了馄饨,然后就静静地坐在椅子上等待餐食出锅。
谢子安看出英姑有些神思不属,只当她是看诊看得多了,有些乏累,当下也就保持安静,没有再说什么。
没一会功夫,店家把鲜香的馄饨端了上来。
映入眼帘的是两个颇大的粗瓷大碗,里面汤汁香浓鲜亮,飘着细嫩的绿色葱花。在葱花之下,是若干个柔若无依、仿若云朵般油亮、白胖的馄饨。
一见之下,颇让人喜爱。
谢子安看英姑拿着汤勺轻轻地搅动着碗里的馄饨,当下也不多言,静静的在一边用起餐来。
用餐毕,两人走出馄饨店。
正走着,谢子安忽然听一旁的英姑开口说道:“馄饨好吃吗?”
谢子安没有丝毫犹豫,极肯定地回复她:“好吃,很好吃。”
他没说出口的是,特别是和你一起吃的时候就更好吃了。
英姑淡淡地说:“一时吃也许很好吃,如若是时时吃,天天吃呢?”
谢子安不懂英姑突然说这话的用意,一时看着她没有出声。
英姑看着他又道:“这就是平民百姓每日最常见的饮食。你平日大约是没怎么吃过吧?”
看谢子安轻轻点头,她又接着说道:“人的脾胃最是娇贵。平日习惯了的东西,一旦发生翻天覆地的改变,是极难适应的。吃惯了各类珍馐佳肴的人,偶尔面对这样一碗馄饨,不挑的人一时也许会觉得尚能入口。可一旦要常常面对它,就会觉得它普通乏味,无论如何都难以下咽……”
停了停,她复又说道:“有时候,人很容易被一时的情感蒙蔽双眼而看不到现实,等到醒悟的时候却要常常追悔莫及……”
如果说之前的谢子安一时懵懂没听明白英姑的话,那么向来聪慧的他到这个时候已然全听明白了。
怪不得英姑会突然在馄饨店前停留——她就是等着自己,让自己和她一起吃馄饨,然后再用不同身份的人吃同样馄饨却有不同感受的事来意图点醒他,她之于自己不过是那碗偶尔食之感觉尚可入口的馄饨罢了!
如果说今天之前,遇到英姑这样的提点,也许他还会有些许的犹疑,但是在结束今天的游学之时,他已经无比确定了他对英姑的感情。
当下他没有丝毫犹豫地对英姑说道:“一碗馄饨测不了人心。珍馐佳肴即便很好吃,追究也会穿肠而过。如果因为口腹之欲这样的外物牵引就能轻易放弃自己的心之所爱,这种人也不配被人所爱。有时被遮蔽的可能不只是眼睛,或许是心灵。小英,只有你愿意去敞开心扉,你才可能看到你没看到的。”
青年斩钉截铁的话回荡在耳边,她从他的话语中、他的坚定的眼神里看到了他的决心,感受到了他对自己的心意。
英姑被震撼到了,只是呆呆地看着面前的青年。
青年伸手扶住了她的双肩,诚挚的、微锁着眉头看她:“小英,不要再推开我了,给我一个机会,相信我一次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