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觉到谢子安呆愣的目光,意识到自己有些忘形的英姑立刻止住了笑意,重新变回那个原本情绪不显的英姑。
她对瘫坐在椅子上的陆一鸣说:“请公子伸手,我好给公子诊脉。”
陆一鸣赶紧把手放置在桌上的脉诊上,坐直了身子,一双眼睛却滴溜溜地在谢子安和英姑的身上乱转。
谢子安这厮,拉着自己排了这么长时间的队,就为了能与佳人说上几句。现在好不容易机会来了,人家就笑了一下,就把他勾的失魂落魄,出声都不能,平时那股慷慨激昂、舌战群雄的劲儿哪去了?真是不堪大用!关键时刻还得看本公子出马!
陆一鸣见谢子安失了魂似的呆愣模样,心里颇有些气急,暗下决心。
眼见英姑已经结束诊脉,正在桌上给自己写脉案,他一通笑,搭讪似的对英姑说:“英姑娘医术了得,陆某感谢您的诊治。眼下已到用膳时候,民以食为天,一人吃和几个人一起吃没什么两样。在下能否和谢兄一起邀请姑娘吃一顿便饭?”一边说,一边用手肘狠捅了站立在旁侧的谢子安。
谢子安恍惚中倏然惊醒,看着陆一鸣刻意避开英姑不断向自己示意“吃饭”的口型,立马附和道:“英姑娘这两日替谢某和谢某诸多亲友看诊,谢某感激不尽。有道是点滴之恩当涌泉相报,谢某能否恳请姑娘一道用膳?”
言毕,像怕被拒绝似的指着对面的饭庄对沉吟着的英姑说:“很近的,就在对面的云客来。”
看着眼前诚挚相邀的两人,英姑想,一顿饭而已,地方也不远,再拒绝就有些不近人情了。于是她默默点头同意。
看到英姑同意了邀请,谢子安很是振奋,和陆一鸣一起帮英姑收拾义诊摊。
他们陪同英姑把桌椅交到了附近的店家,就见英姑从荷包里掏出些钱来,对店家说:“老板,我明日就不在这里了,这是给您的这几日的租桌椅的钱。”
店家推让了一番,说英姑是义诊,本就是做好事,没有分文进账,自己不收钱,也是出一份力,算是跟着积累了一些功德。
英姑坚决不肯,最后两相商量下,英姑象征性地给了几个小钱,和谢子安、陆一鸣两人一起从店家离开了。
一路上,英姑本就沉默不语,谢子安想事出神,陆一鸣几次张嘴想说点什么,看眼前静默的两人,觉得此时说什么都挺尴尬,于是也就闭嘴不说了。
到了饭庄,几人挑了个雅间。谢子安、陆一鸣问英姑有没有什么喜欢的菜色,英姑说自己不挑食。谢子安他们就分别挑了几个特色菜、时鲜菜,陆陆续续放满了一整桌。
吃饭间隙,陆一鸣好奇地问英姑:“刚刚在外面和姑娘一起还店家的桌椅,姑娘同店家说自己明日不在这里了,姑娘以后不在此处义诊了吗?”
他这一问,也是替谢子安把心中的疑问给问出来,想必他一路沉默不语,暗自伤神,为的就是这个问题吧。
英姑淡淡地道:“我在此处义诊,本就是随心而至。这几日义诊,已然看得差不多了,我正好准备离开这里,到别处去。”
谢子安心里一紧,神色就带了些关切:“敢问英姑娘接下来要到哪里去呢?”
英姑不甚在意地说:“我居无定所,四海为家,走到哪里就是哪里了。”
陆一鸣插话道:“这倒巧了,谢兄也是游学到此……”
一句话点醒了谢子安,他后知后觉,接过陆一鸣的话头,很有些急切地对英姑说:“谢某也是近日游学到此,原本打算近日也是要离开此地,到别处去游学。现在姑娘要离开,我同姑娘一样,也没有什么一定要去的地方。既如此不如结伴同行,路上彼此也有个照应……”
陆一鸣也赶紧在旁边附和,帮忙敲边鼓:“就是就是,一路上山高水远,道阻且长的,多个人多条路。大家吃过这顿饭就是彼此相熟的朋友了。即是好朋友,就正好一同赶路。路上一旦有什么,也好彼此照应照应……”
英姑很早就在江湖历练,四处行医。江湖儿女,对男女大防远没有市井深闺看得那样严重和界限分明。作为医者行医,她的眼中只有病患,甚少有男女之分。加上自己不仅仅能救人,对毒物之类也很有研究,否则凭借她一介女子,又如何在江湖中飘摇多年?是以谢子安和陆一鸣提出的结伴同行的提议,她倒并没有太多“男女同行多有不便”这方面的顾虑。
反正也要离开,一个人、两个人和多个人没什么区别。如此,不妨就和谢子安同行一段,也算答谢了他们今天相邀进餐的盛情。
想毕,英姑不再犹疑,答应了谢子安,与他一起同行。
得到英姑肯定回复的谢子安一下放松起来,饭桌上不仅对英姑殷勤备至,连陆一鸣都近水楼台地得到了他的照拂。
一顿饭,宾主尽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