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毛深一脚浅一脚走到路灯处,左右看一看才发现,合着自己距离酒店还不到三百米。
这里是一片荒地——其实是被人买了,还没有开发,二毛很清楚这一点。
在此处私设公堂或者做点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也确实没有什么人会注意。
他看看时间,才夜里一点,打个电话给一个心腹小弟,让他去自己房间,拿些衣服过来。
在社会上混,有时候不用在意形象,但是现在这种被人血虐的模样,当然不能见人。
小弟很快赶来了,不到三百米的距离,居然还开着一辆面包车,做事还是比较贴心。
不过见到二毛的形象,他也是一愣,“毛哥,发生啥事了?”
“去去,”二毛一摆手,也不解释,穿上衣服之后,又灌了几口热水,坐在车里发起愣来。
过了一阵,他才侧头看一眼小弟,沉声发问,“有谁看见我出来吗?”
“没听说,”小弟摇摇头,很茫然的样子,“我还以为您在房间呢。”
二毛又喝了几口水,感觉身体正常多了,于是一扬下巴,“去酒店,玛德……”
他想看一看,是谁出卖了自己,搞得自己在睡梦中,就被人抬到了野外。
他是没胆子叫板红姐,但是自家有人在吃里扒外,他无论如何要清理。
到了酒店之后,二毛黑着脸,直接去监控室调取监控,酒店的工作人员也不敢拦着。
不过看了一阵监控之后,他愣住了,酒店里根本就没有他出去的影像。
那个黑衣断眉人进来的影像,也没有。
调取四楼的监控,二毛也只能看到,自己是十一点半进的房间,没有出房间的记录。
在这期间,进出过这个房间的,就是那俩跟他又又飞的小姐。
他再调取一下大厅的监控,发现从十一点半到现在,没有人带着行李箱什么的出去。
二毛的脸黑了下来,眯着眼睛目光茫然。
小弟隐约猜到了什么,低声发话,“毛哥,你房间窗户是开着的。”
“卧槽尼玛,”二毛低声骂一句,转身离开了监控室。
来到房间,看着半开的窗户,他久久无语。
他知道,窗户是自己打开的,喝多了酒本来就燥热,还要跟两个小妖精打架,那就更热了,这个节令又没可能开空调,开窗户就是必要的选择了。
窗户的纱窗已经被推了上去,他所料不差的话,那个断眉黑衣人,应该就是从这里进来的。
他所在的房间,可是四楼来的……
好吧,有些人身手灵活,有可能攀爬上来,电视里不是还经常演,什么蜘蛛人啥的?
但问题的关键是……尼玛,我是怎么被这家伙弄走的?
这个疑问,令二毛不寒而栗——有人能带着我,从四楼下去吗?
他沉默了良久,小弟递过热茶来,壮着胆子发话,“毛哥……喝水。”
“给我弄点啤酒,”二毛一摆手,眉头紧皱,然后又嘟囔一句,“玛德,这次真的麻烦了。”
他本来想的是,回来之后,马上带点钱出去躲避,不掺乎镇子和庄园的冲突。
甚至他已经想好了,可以制造一起冲突,“误伤”某人,自己“仓皇而逃”。
至于说对付赵海澄,他还真没下了决心,反正自己“遇事跑路”,红姐应该也能体谅。
当然,在他跑路的期间,可以根据情况的发展,再考虑对付不对付赵海澄。
要是洛华庄园笑到了最后,他出手对付赵海澄,也不会有太大的压力——他看那厮不顺眼也很久了。
如果洛华庄园扛不到最后,那些人肯定要离开,那么,他对付赵海澄与否,也没人在意了。
他已经把相关利害都算过了,觉得这么做最合适。
混混的生存之道,就是要懂得左右逢源,靠着蛮横和义气打天下的时代,一去不复返了。
这计划原本没什么不妥,可是发现自己是被人离奇弄走的,二毛觉得,自己有必要慎重考虑一下了——我这么跑路的话,算是又摆了红姐一道啊。
他一边想,一边大口喝酒,冷不丁,小弟出声发问了,“毛哥,明天咱们……还去吗?”
“不去了,”二毛很干脆地回答,“我有朋友做寿,大家该干啥就干啥……后面的事儿等我通知。”
“哦,”小弟点点头,“那我……在好汉群里说一声?”
这年头,混混们的社会活动,居然也有群了,可见这玩意儿用着确实方便。
当然,大多数的活动细节,是不能在群里说的,要不然,岂不是给警方提供证据?
“不要!”二毛很干脆地阻止了他,“打电话通知就行,别说为什么。”
小弟听到这话明白了,自己担心的事情,确实发生了。
他打完电话,犹豫一下,又硬着头皮发话,“毛哥……”
二毛看他一眼,不耐烦地发话,“有话就说。”
小弟壮着胆子发话,“毛哥,不知道你听说张弘飞的车祸没有?”
“我管他去死,”二毛不耐烦地回答,他跟张弘飞很不对眼,毕竟一边是警察,一边是混混,两人冲突过几次,张弘飞固然是警察,但是二毛跟分局老大关系好。
后来有人居中说合,到最后,就是双方避免接触,街上打了照面都会相互避开。
不过下一刻,二毛就是一愣,“你是说,前几天夜里那次?”
这个事情,他是听说过的,但是他也没有去详细打听,只是知道车祸现场比较离奇,反正张弘飞那小子没事。
但是小弟知道得比较清楚,“有人说,他是去为难冯君了,才出的车祸。”
二毛眨巴一下眼睛,“然后呢?”
“然后……没有然后了,”小弟一摊双手,“他没去找后账,这都好几天了。”
“瞧他那点出息,”二毛不屑地冷笑一声,顿了一顿之后,他又看向小弟,“你想说什么?”
小弟犹豫一下,还是实话实说,“我是说,听说那冯君养了一只乌鸦……他可能是有神异的人,招惹他,不吉利!”
“尼玛……”二毛又嘟囔一句。
伏牛省的历史上,曾经有多个教派道门兴盛,民间讲迷信的人不少,郑阳是准副省级的大城市,还算好的,那些小地方信这些的更多,经常动不动就说,哪里有神异。
小弟明显就是信这个的,二毛不怎么信,但是他绝对不敢说“那是骗人的”。
思索半天,他看一眼小弟,“强子,你打听一下,张弘飞后来是什么反应……一定要小心,别让其他人知道了。”
他和张弘飞之间的隔阂,就是有这么深,随便打听对方都犯忌讳。
不过说实话,张弘飞好歹也是副所长,真想打听他最近的大概情况,不是太难。
于是二毛很快就得知,车祸之后,张所长的胆囊炎复发了,不但没有追着案子不放,经常是上班都有一天没一天——医院说了,这种病得多注意休息。
二毛终于决定了,还是按照自己最初的计划行事,不过那个被“误伤”的,不再是待定的“某人”,而是党政办主任赵海澄。
当天中午,白杏镇某家酒店,发生一起斗殴事件。
冲突的一方是党政办赵主任,他跟两个本地商户在吃午饭,少少地喝了点酒。
另一方则是混混二毛和打手强子,他俩上前去给赵主任敬酒,不知道怎么就冲突了起来。
二毛一口咬定,是姓赵的小看自己,这口气不出不行。
两个本地商户不敢掺乎,结果赵主任被打惨了,当场被打折了一只胳膊,两只手也被砸得血肉模糊。
然后一转身,他就带着强子跑路了,打了国家干部还不跑,等着进大牢不成?
在大多数人看起来,这一场冲突来得有点古怪和突然。
但是同时,也不乏“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味道,赵海澄和二毛两人的关系,本来就极不稳定,可以共谋他人,也会为利益反目成仇。
所以他俩之间,出现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的情况,也是正常的,毕竟赵海澄喜欢摆架子,尤其对普通人,而二毛虽然会玩小心思,但是喝多了酒之后,有时候也会“二”一把。
至于说这两人在不久前,都打过洛华庄园的主意……在大多数人看来,似乎也没什么不正常的,合作的时候就不能冲突了吗?
只不过这一次冲突,来得比较大,赵海澄除了右臂骨折,双手受伤,脸也受伤了,短期内不可能正常工作,而二毛也跑路了。
一时间,洛华庄园面临的压力,居然莫名其妙地变小了很多。
这种异常情况,又引起了某个公子的不满——握草,这些人是怎么办事的?
你们敢更不靠谱一点吗?
于是白杏镇的镇长,被喊去市里挨了一顿臭骂。
然后,派出所的张弘飞又被镇长喊去,骂了一顿。
张所长挨骂之后,感觉身体不适,直接请了长假去郑阳,他打算做胆囊手术,彻底割掉这个麻烦,省得以后再影响工作。
张所长请假的第三天,有地税局的人去四季风设计公司查账,查到了最近的合同,有人似乎无意地问了一句,“这个洛华庄园这么有钱,上过税没有?”
四季风的人听出了异样,马上将情况告知了王海峰。
(第一更,贺盟主阅微居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