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在满目疮痍、已沦为战场的旷野和山林间穿行。
也许是打算等到日出之后再一举击溃这些残兵败将最后的希望和挣扎, 此刻的新政府军居然缓下了攻势,并没有刚才轰炸得那么激烈了——也有一段时间并没有攻上来。
柳泉抓住这个难得的时机,和三日月宗近在战场上疾奔,往东南方的会津城方向赶去。
她特意稍微绕道到来时经过的那处田间小路附近, 记得自己曾经让烛台切光忠在附近的小山坡上负责看守身为审神者却几近暗堕的神无凛音;然而此刻一路狂奔过来,却不知为何总有种不妙之感。
这座小山坡上, 太安静了。安静得……仿佛没有一丝活人存在的气息。
柳泉心中七上八下,思考过了很多种可能;但是当她奔上坡顶, 乍然看到面前空空如也、只有坡顶那棵大树下的地面上静静躺着一柄太刀的时候, 她的脑袋里还是“嗡”地一声,涨大了一倍。
她把三日月宗近和斋藤一都抛在身后,疾步冲上坡顶,蹲下身去仔细辨认了一下,确实是烛台切光忠的本体刀。
而在这柄刀旁边,三日月宗近原本从自己那件黑色西装的护甲上抽下来、用来捆绑神无凛音双手的装饰绳断为两截, 静静地躺在地上。
神无凛音则消失得无影无踪。
柳泉:!!!
一股深刻的懊恼与后悔,混合了对事态脱轨、自己无法控制而致使情况变成如此局面的愤怒和不安, 骤然在她胸中升腾起来。
“可恶——!!”她哑声怒道。
这个时候, 三日月宗近也慢慢走了上来。他看了一眼树下地面上的情形,毫不意外似的呵呵笑了两声, 然后转向满面怒色——与懊恼——的女审神者。
“那么,现在呢?要怎么办?”他问道。
柳泉正面露焦虑之色, 盯着地上的那柄烛台切光忠的本体刀;闻声也没有多想, 随口就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毕竟神无凛音算是已经暗堕的审神者, 就这么逃跑了不知下落,回去以后要如何报告呢,好像也很为难……啊,要不是大概现在灵力不足的话,真想重新唤出光忠的付丧神,好歹也把她脱逃的过程问个清楚啊……”
三日月宗近不动声色地接口道:“……这也不难。”
柳泉还在自言自语地碎碎念,耳中突然钻入一句肯定的答复,让她不由得下意识一愣,半转过身抬起头来去望那个莫名其妙就给了她肯定答案的人。
“……哈?!”
结果她的疑问刚刚吐出一个字来,就噎在了喉间。
因为那个给予她如此肯定的答案的人,冲着她从容地勾起唇角,顺手就一欠身一斜肩,将自己正挽扶着的斋藤放了下来——刚好让他靠在那棵大树上。
然后,三日月宗近转向满面困惑的柳泉,微微一笑。
“我说,我有办法——”
他微微拖长了尾音,话音未落,他已经顺势往前一倾身,右手准确地托起她的下颌——
下一刻,他的嘴唇就毫无预兆地骤然落在她的唇上。
柳泉:?!
在她被这突如其来的神展开惊得目瞪口呆、一时间忘了反应的时候,三日月宗近却一点时间都没有浪费。
他借着她呆呆地还没反应过来为什么少年周刊JUMP会在霎那间就变成了花与梦的时机,直接以舌尖在她的唇上轻轻一掠、便撬开了她的齿缝,灵活地勾起她僵直得简直像是一块木头的舌头,刮擦过她口中的每一寸地方;他还加重了左手揽过她腰间的力度,身体微微前倾,迫使她的头部后仰、腰肢也向后弯折——
这样一来,为了不让自己丧失重心、向后仰面跌倒,她只能被迫伸出手来绕过他的颈子,好让自己保持这种如履薄冰似的平衡——
这种完全把自己的重心交到他手臂上的姿态让他满意,在两人相贴的唇齿之间,他发出了轻微的哼笑声。
然而这种笑声,却仿佛一瞬间令她因为这种突袭而变得一团混乱的大脑受到重重一击,重新清明起来。
她恼羞成怒,完全不顾后果,上下颌骤然用力一合——
“哦呀,好危险。”
三日月宗近及时向后一仰,同时以右手牢牢固定住她作乱的下颌、不让她再移动;总算在千钧一发之间避免了莫名其妙重伤的危机。
他含笑望着满面怒色、脸颊涨红的女审神者,顺势松开了手,一脸无辜地说道:“虽然我喜欢被你照顾,但是现在可不是被你照顾的最好时间啊~”
……够了这个时候还在飚什么本丸看板重伤台词!!
柳泉怒发冲冠。
“……那就不要突袭我啊!!大敌当前,说不定马上就要死了,谁还有心情玩什么恋爱游戏啊!!”
三日月宗近朝着她微微一挑眉,好整以暇地半蹲在她的面前,从容不迫地迎视着她几乎冒出小火苗的双眸,就仿佛她的怒焰一点也不能延烧到他这里来似的。
“啊哈哈哈,是的呢。……这句话,你也好好把它记住吧?”
柳泉:“什……!!”
她简直要气死了。
她并不是完全没有情商的笨瓜,当然知道他的意思是暗示她不要对这里的历史人物——特指斋藤一——产生了什么高于【对旧日友谊的缅怀】之上的情感。
然而她根本就没有什么不轨的想法啊!或许她是对面前的这个青年稍微产生了一些移情和想要弥补自己昔日之遗憾的感觉,然而她也很清楚,这个人并不是自己当初在会津城下洒泪而别的那个一君。她看到他的时候,不会感到熟悉,不会感到怀念,不会想要满怀感激地去拥抱他,对他说还能再见真是太好了——
因为,她和那个一君,是永远也不可能再见的了吧?!
这么一想,她就微微感到了一阵心酸。然而在这种时刻,容不得任何心酸。
她顺着想要平复那阵心酸的情绪,微微皱了皱鼻子,伸手去握住那柄烛台切光忠的本体刀。
“……灵力,谢谢了。”她毫无表情地说道,径直跳过了关于【移情作用】或者【感情用事】这种难以回答的话题。
然后,一道白光闪过,那位右眼戴着眼罩、穿着极为帅气笔挺的黑色西装的付丧神,又重新站在了她面前。